竹林明月

全部為作者原創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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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人啊!追憶挨了五槍才咽氣的副省長

(2019-07-26 05:50:13) 下一個

為平息民沸民怨,中共在六四後的一九九零年十二月,開始第一次使用那個現在已經家喻戶曉的詞“雙規”。七年以後,這個詞被正式寫入《監察法》。一九九八年,因反貪不力,時任總理的朱鎔基曾咬牙切齒地說“準備了一百口棺材,九十九口留給貪官,一口留給我自己。”此話一出,那些成天盼著包公再世的草民,渾身起著雞皮疙瘩, 流下了激動和望眼欲穿的熱淚。

就在朱鎔基出此豪言壯語那一年的一月,時任江西省長助理的胡長清“當選”為副省長。那一年的春節是一月二十八號,可以想象胡副省長當時是多麽欣喜若狂。他一定覺得“普天同慶”四個字就是專門為他的官運亨通禦製的。

胡副省長一九四八年出生在湖南常德縣的一個貧苦農民家裏。他上邊有四個姐姐,一個哥哥。他出生時,母親已經年過四十了。可以想象,在那個缺吃少穿的時代,這個八口之家,是如何度日如年地過著苟延殘喘的生活。可以想象,如今家裏出了這麽大的官,又是如何光宗耀祖,如何在鄉裏鄉親麵前揚眉吐氣,掙足了麵子。

胡長清從小就聰明伶俐,寫得一手好字,是個到處討人喜歡的孩子。在講階級鬥爭和家庭出身的年代裏,根紅苗正的胡長清理所當然地成了黨最信賴的革命事業接班人。他一九六八年參軍,次年就入了黨。胡長清當的是工程兵,部隊常年在大西北進出施工。從小吃苦耐勞的胡長清,在一九七九年轉業時,已經勞苦功高地享受副營級待遇了。此後,胡長清用了不到八年時間就調入了北京中國人民保險公司,接著進入稅務總局,在空降江西前,他已經是國務院宗教事務局的副局長。此時的胡長清不但官運亨通,而且兒女雙全(兒胡威生於七六年,女胡夢生於八一年)。在中國,他豈止是個佼佼者,他早已遠離草民,成了高高在上的人上人,簡稱人民公仆。

不到五十歲的胡副省長躊躇滿誌。他終於從社會的最底層爬到了權力的頂峰。他的謙卑開始遮掩不住他的野心與貪欲。他善於偽裝,溜須拍馬,弄虛作假。現在麵對別人的阿諛奉承和溜須拍馬,他開始把持不住了。因為寫得一手好字,他當然地成了書法家協會的常務理事。他本是個不學無術之人,卻搖身一變成了北大,人大,中央民族大學的宗教專業兼職教授。給他送錢的,送禮的,獻媚的,托他走後門辦事的,放長線釣大魚的…整天絡繹不絕。胡副省長有一千個理由熱愛黨和祖國,熱愛這些信賴成就了自己的人民!他為了黨的事業忠心耿耿,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一九九九年八月五號,胡副省長親自率江西代表團赴昆明世界園藝博覽會。次日他主持了江西館的開館儀式。胡副省長一身淺色西裝,打著條紅領帶,麵對央視的采訪春風滿麵,侃侃而談。遠在千裏之外的親人在電視上看得更是心花怒放。

八月七日上午,胡副省長剛在某合作項目協議書上代表江西省簽了約,轉身就消失不見了。全團上下發現找不到胡副省長後,開始四處搜尋。萬一首長有個三長兩短,誰擔得起責任呀!況且胡副省長親口說的,他很快就要調回北京了。那不就是高升了嗎!到了中午,胡副省長終於接了手機,說他因事要在深圳轉機回南昌,然後又斷了聯係。俗話說,無巧不成書。就在這關口,中央組織部偏偏又來電話要找胡副省長商調入京事宜。而省政府安排駐深圳辦事處接機人員卻在機場找不到胡副省長。這下子天下大亂了。胡副省長說要從深圳轉機,可手機顯示人是在廣州!

江西省政府啟動了公安係統請雲南和廣東公安廳協查機場和酒店入住人員信息。他們竟然既查不到胡副省長登機的信息,也查不到胡副省長入住酒店的信息。廣東省公安廳命令廣州市公安局對全市酒店進行了排查,最後他們終於在淩晨四點在廣州中國大酒店的十四層找到了與描述特征相符,使用假證件,以“陳風齊”登機,隨後入住的胡副省長。據說日理萬機的胡副省長突然玩人間蒸發,是為了去廣州幫同姓的包養情婦辦工作調動。可見英雄死在美人手裏是個顛撲不破的真理!事發後,偉大的黨通過監控進一步發現,胡副省長的妻子在接到丈夫出事的密報後,正在北京老鼠搬家似地帶著在美國立不住而海歸的兒子和正準備去南非的女兒來往於幾個銀行提款。胡副省長不但有假身份證,假護照,連他的學曆和北大畢業的學位證書也全部是假貨。

胡副省長作死撞在了朱鎔基反貪的槍口上。

八月九號,胡副省長被押送北京接受調查。九月二十九號,胡副省長被北京公安局刑事拘留。十月十三號,胡副省長被逮捕,十二月二十二號,胡副省長被開除黨籍,公職。

胡副省長的中國夢在慶祝千禧年元旦的爆竹聲中被炸得紛飄如雪。

剛過完千禧年的元旦,一月十五號,南昌中級法院在最高法院,最高檢察院特派坐鎮南昌督辦本案的專門小組的盯視下開庭。因為一審為公開審理,出席者達四百多人。省糧食局長,省公路運輸管理處長出庭作證,另有一百多人向法庭呈交了證言。胡副省長因貪汙受賄共計七百九十三萬餘元被當庭判死刑,立即執行。胡副省長不服判決,提出上訴。一個月後,胡副省長再次聽到了維持原判的判決書。這份判決書由庭長宣讀了足足一小時五十分鍾。

胡副省長提出三個要求:要求見妻子兒女;要求提供筆和紙向黨中央申訴;要求不在牢房戴腳鐐。他的第三個要求被以“一視同仁”的理由駁回。胡副省長竟然隻字未提小自己二十歲的情婦。這樣的男人要不得!

胡長清自知性命難保,隻能坐以待斃了。他在死牢裏孤獨地度過了最後一個春節和情人節。

三月五號,中央電視台《新聞調查》欄目組為爭取胡副省長配合,特意安排湖南籍的記者在監獄采訪了胡長清。他對著鏡頭除了悔恨交加,還說了如下的話,“救救我這個大罪人,給我判個死緩,給我一個改造的機會。我永遠銘記黨的恩情,感謝黨的政策。”胡長清此刻真應該改名為糊腸青了---他糊塗得腸子都悔青了。胡副省長死到臨頭還依然在忙著表忠心!

三月六號,胡副省長終於見到了妻子和兒女。已被開除公職的妻子按家鄉習俗給他磕了頭,胡副省長作揖回禮。兩個孩子安慰父親說,一定會好好照顧母親,打工自立。四個人哭作一團。

三月八號上午八點剛過,胡長清正在看其他在押犯玩撲克,行刑隊來到了他的牢房。當問他還有什麽最後的遺言,胡長清說,判刑太重。希望按照有關法律規定,在沒收他的財產時,給他的家屬留下一部分。

被五花大綁的胡長清,坐上了閃著警燈的麵包車。跟著開道的越野車組成的車隊,浩浩蕩蕩地一路前往南昌北郊的瀛上刑場。據現場目擊者說,因為胡長清的心髒不在正常位置,開了第一槍後,他並沒有死,行刑隊隻好補了第二,第三,第四,第五槍才處決了胡副省長。在拘押期間始終客客氣氣的胡副省長真不是個省油的燈。他給行刑的劊子手添了多大的麻煩,讓這些年輕人怎麽回家麵對妻兒老小!

官方報道為造聲勢,以達到殺雞儆猴,殺一儆百的目的,專門提到本來有個從浙江隨杭州中級法院法官到刑場的,專門研製死刑注射泵的叫楊輝的人,是帶著一套設備的。可是“江西人民出於對腐敗分子極端憎恨”強烈要求對胡執行槍決。草民雖然沒有發聲的權力,可在關鍵時刻,總會有人想著去代表他們呢!至於報道的真偽,鬼都說不清。胡副省長給昆明,廣州添了這麽多亂,怎麽沒邀請兩省有關方麵出席見證呢?工作還是做得不夠細致嘛!

胡副省長死後,網上有種種傳說,解釋他為何因區區七百來萬人民幣丟了性命。有的說,他曾私下對兒子說,“總有一天中國會不行的。有兩個國籍,將來就有餘地了。”據說胡副省長全家都有因私護照。

還有的說,胡長清跟兒子的通話被監聽,他的話是“在中國,官場上人人是鬼,但人人都不承認是鬼,都去吹牛逼。隻要是縣處級以上官員,沒有一個人是幹淨的,因為幹淨的人也進不了官場,所以在中國做官比外國難。”據說江澤民聽了這段錄音後震怒。江澤民震怒的樣子香港記者印象最深。

這些捕風捉影,以詐傳詐的所謂引述,都跟中國曆來的官方曆史一樣,根本不足以相信。

趙紫陽的老部下杜導正在《杜導正日記:趙紫陽還說過什麽》中,有一段引述趙紫陽原話的記錄,僅供參考:

2000年1月2日星期日

趙:“誰個官員貪汙,治誰的罪?江西那個副省長無非受禮,今年一筆,明年一筆,幾年下來,一大筆。這要算貪汙,在位的省長,副省長,誰也跑不了!所以;今日貪汙的情況是,治罪了的不一定有多大問題,沒治罪的不一定沒有問題。可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江西這個副省長,姓胡的,就是說了不少對江澤民不滿的話。”

趙紫陽的這段感慨,其實是在描述自己被軟禁了十年後的心情。

胡長清誰都沒有得罪。他就是入道時間太短,資曆太淺,後台不夠硬,關係網不夠大,眼高手低,因小失大。加上他自己的經曆使他把持不住扶搖直上的欣喜若狂。他成了變本加厲,目中無人,我行我素,獨霸一方的官場混混。爬得高,摔得慘。他死於自己的張狂與僥幸心理。從他被押解北京到坐上審判席的不到半年的時間裏,胡副省長拿不出錚錚鐵骨,義正詞嚴的姿勢,他除了見人下跪磕頭,就是痛哭流涕。他把自己變得太輕賤。他認了罪隻有伏法。

再者,胡長清的死刑判決毫無疑問是江澤民和朱鎔基的聯手操作。他們出於不同需要,必須殺一儆百。胡長清案發的時候,江澤民正忙著對付法輪功。江西是曾慶紅的老窩,是個針插不進的獨立王國。朱鎔基為了控製江西,在官員任用上連自己的大秘都搭上了。一九九八年八月,朱鎔基在九江麵對洪水滔天,破口大罵當地官員,“人命關天,竟然搞出這樣的豆腐渣工程,王八蛋工程!”他對江西官府的深惡痛絕可見一斑。江朱兩人為了各自的利益,必須拿胡長清祭刀。對朱鎔基來說,惡治江西官員才能吐出胸中之辱,達到雪恥的目的。想想徐才厚,周永康,薄熙來,令計劃…哪一個前仆後繼的人民公仆不是貪汙上億,可沒一個死在槍下。胡長清到死都沒弄明白黨所說的“區別對待”是什麽意思。他在太多人麵前給黨丟盡了臉,他不死黨就得羞死啊!

胡副省長如果隻是拜個佛,題個字,台上說些道貌岸然的大話,私下裏去嫖嫖娼,會會情婦,日子本可以過得安安逸逸,風風火火。無奈中國文化裏就有這樣一種讓人把持不住的錢權色相糾纏的邪惡成分,胡副省長無奈地成了它的犧牲品和槍下鬼,成了自建國以來被黨斃掉的最高級別的在職人民公仆。

挨了五槍才斃命,這個曾經的國務院宗教事務局長還是修煉得不夠啊!

簡直太丟人了!

2019年7月26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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