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魂王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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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意識流小說的由來與特點(上)

(2019-02-09 13:15:34) 下一個

我第一次聽到“意識流小說”這五個字是在六年前的一次朋友聚會上。當時,中國作家莫言剛獲得諾貝爾文學獎(諾獎),所以交談時的風彩都被莫言獲獎的代表作《紅高梁家族》搶了過去。一時間,大家眾說紛紜。有說這部小說寫的好的;有說這部小說寫的太囉嗦的。有一位朋友竟然拿出了打抱不平的語氣,憤憤地說:“在中國,比莫言好的作家多得是,諾獎評比委員會怎麽會選上了他?”而我卻是莫言獲獎的支持者。不為別的,就因為他是我的老鄉。但由於我讀的書比較少,連莫言寫的《紅高梁家族》都沒有看過,不知道如何為莫言爭辮。就在我對這幾位朋友的說辭生悶氣,又不知道如何反駁的時候,我的一位老鄉卻話中有刺地幫著莫言說好話了。他板起來臉,說:“你們知道嗎?從小說結構和語言表達的創新角度上來講,從對世界文學貢獻上來考慮,中國目前還沒有一部小說能與莫言的《紅高梁家族》相比。他還提到了法國著名作家普魯斯特寫的小說《追憶似水年華》。他說:“這部小說比《紅高梁家族》更囉嗦,但與《紅高梁家族》一樣都是文字優美的囉嗦,並且一不小心囉嗦出了一個意識流小說流派。直到現在,世界上幾乎所有的著名作家都從《追憶似水年華》那裏學到兩手哩。”

得知世界上有一種意識流小說之後,奇得我居然心中生出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求知心切,並且這種奇妙的感覺在我心中不停地發酵,竟然到了欲罷而不能休的程度。因此,這次聚會結束我回到家時已經半夜十二點多了,也顧不上休息,惶惶然上網查找關於意識流小說的信息,這才知道“意識流”(Stream of consciousness)是西方心理學上的術語,最早由美國心理學家威廉·詹姆斯提出的,大體意思是人的意識應該像自然流動的水,或清或濁,或先或後,無次序,無頭尾。而意識流小說則是英國小說家梅·辛克萊在1918年評論小說《旅程》時引入文學界的。接下來,我又發現早在1918年以前,被譽為意識流開山之作的《追憶似水年華》的第一部《在斯萬家那邊》已經問世了。作者普魯斯特在這部小說裏通過不受約束的心理表現手法和優美的詞句第一次為世界文學界展現了在時間和空間遊動自如的意識流語言和文體結構,以致直到現在,凡是喜歡意識流小說的讀者,《追憶似水年華》便成了他們必讀的著作。就連對別人發表的小說評頭論足,尖刻的英國著名作家毛姆讀完《追憶似水年華》後,感歎地說:“我寧願讀普魯斯特讀得厭煩,也不願意讀其他作家的作品來解悶。”

在接下來不長的日子了,我又夜以繼日地閱讀了莫言獲諾獎的代表作《紅高梁家族》和《豐乳肥臀》,以及許多專家對《紅高梁家族》的評論,這才對莫言為什麽能獲得諾獎有了清楚的認識。說來也巧,時隔幾日,香港的鳳凰電視台有一期《鏘鏘三人行》節目,專門評論了莫言獲諾獎的小說《紅高梁家族》。有一位評論員竟然這樣說的:“哼!莫言運氣真好,簡直撞了個大頭彩。依我看,陳忠實,賈平凹和李銳的文筆和寫的小說都比莫言好。”他還說《紅高梁家族》之所以獲得諾獎是因為莫言第一次把土匪在抗日戰爭中的貢獻寫在了這部小說裏。當時,我聽到這種評論後心中便生出了不快,虎著眼睛心想:“這種人也有資格當小說評論員。雖然陳忠實,賈平凹和李銳都是目前中國最出色的作家,但他們的代表作《白鹿原》,《秦腔》和《舊址》除了故事情節複雜,一環扣一環,引人入勝之外,在小說的結構和表達上幾乎沒有什麽創新和突破。在敘事上,這些作者仍然沿用了中國傳統的白描寫法,頂多加一點人物的心理描述。而莫言寫的《紅高梁家族》則不同。在這部小說裏,莫言幾乎運用了當代小說的所有技巧,包括先鋒派小說的,魔幻現實主義小說的和意識流小說的,並把它們巧妙地融和在一起,在繼承上有發展,惟妙惟肖地烘托出了抗日戰爭時期的一段故事。這才是莫言獲諾獎的主要的原因。”

那麽意識流小說到底有哪些特點呢?

雖然目前社會上流行的意識流小說非常多,內容千奇百怪的,但隻要讀得仔細,你會發現意識流小說的表達手法萬變不離其宗。最主要的特點不外乎就那麽幾個,其中之一是“內心獨白”,而這種“內心獨白”的寫作方法卻由來已久。

下麵我將從“內心獨白”的表達方法說起,來尋找意識流小說產生的根源,並對意識流小說的特點進行剖析。

(一)意識流小說的由來:意識流小說最主要的特點就是“內心獨白”,而所謂的“內心獨白”其實就是作者在小說的敘事過程中對人物心理描述的一種方法。拿中國古典小說《水滸》和《西遊記》為例,作者多通過人物之間的對話,肢體語言和敘事時的氛圍(比如天氣變化和地理環境因素)等間接地表達了小說裏人物的心理變化。而“內心獨白”則是作者直接通過對人物思想或思緒的揭示來表達小說裏人物的心理變化的,是作者的思維意識以人物為載體在作品中的表達。

在中國,最早把“內心獨白”運用於小說的作家非《紅樓夢》作者曹雪芹莫屬。在這部小說裏曹雪芹通過第三人稱“他”作為敘事視角直接表達和描述了小說中人物的心理活動。比如,在《紅樓夢》第十一回賈瑞遇到鳳姐兒的那段故事裏:“鳳姐兒是個聰明人,見他這個光景,如何不猜透八九分呢,因向賈瑞假意含笑道:‘怨不得你哥哥時常提你,說你很好。今日見了,聽你說這幾句話兒,就知道你是個聰明和氣的人了。這會子我要到太太們那裏去,不得和你說話兒,等閑了咱們再說話兒罷。’賈瑞道:‘我要到嫂子家裏去請安,又恐怕嫂子年輕,不肯輕易見人。’鳳姐兒假意笑道:‘一家子骨肉,說什麽年輕不年輕的話。’賈瑞聽了這話,再不想到今日得這個奇遇,那神情光景亦發不堪難看了。鳳姐兒說道:‘你快入席去罷,仔細他們拿住罰你酒。’賈瑞聽了,身上已木了半邊,慢慢的一麵走著,一麵回過頭來看。鳳姐兒故意的把腳步放遲了些兒,見他去遠了,心裏暗忖道:‘這才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呢,那裏有這樣禽獸的人呢。他如果如此,幾時叫他死在我的手裏,他才知道我的手段!’”不難看出,在這段故事情節裏,作者是通過畫外音的“內心獨白”和賈瑞或鳳姐兒自己直接的“內心獨白”來完成人物心理描述的。

放眼世界,早在十六世紀初,西班牙作家塞萬提斯就已經把“內心獨白”的寫作方法成功地運用在他的傳世小說《堂吉訶德》裏了。在這部曠世巨作裏,塞萬提斯忽而利用畫外音的怪誕的“內心獨白”,忽而利用第三人稱“他”作為敘事視角,並直接通過小說人物的夢囈般或變態的“內心獨白”,給讀者呈現出了一位自以為是的,神氣活現的,具有神經病思維的騎士——堂吉訶德,以達到嘲笑騎士和反騎士的,後來被人們稱之為黑色幽默的效果。讓讀者讀過之後或捧腹大笑,或啼笑皆非。比如在《堂吉訶德》十八章裏,當堂吉訶德遇到羊群時,作者通過畫外音的“內心獨白”和主人公直接的“內心獨白”對堂吉訶德的病態心理進行了描述:“唐吉訶德再一看,果然如此,不禁喜出望外。他想,這一定是兩支交戰的軍隊來到這空曠的平原上交鋒。他的頭腦每時每刻想的都是騎士小說裏講的那些戰鬥,魔法、奇事、譫語、愛情、決鬥之類的怪念頭,他說的、想的或做的也都是這類事情。其實,他看到的那兩股飛揚的塵土是兩大群迎麵而至的羊。由於塵土彌漫,隻有羊群到了眼前才能看清楚。唐吉訶德一口咬定那是兩支軍隊。。。。”

就在我對塞萬提斯描寫的精神病騎士唐吉訶德放聲大笑之時,突然想起魯迅的小說《阿Q正傳》。原來在這篇小說裏,魯迅是模仿《堂吉訶德》的筆法,借著畫外音“內心獨白”和主人公直接的“內心獨白”給我們創造了一個活生生的心理病態的阿Q,並通過阿Q的這種神經病思維來諷刺和挖苦中國社會上存在的一些醜惡的人性。比如,阿Q明明被別人打了,卻在心裏想:“‘我總算被兒子打了,現在的世界真不像樣……’於是也心滿意足的得勝的走了。” 再比如:“他不知道誰和誰為什麽打起架來了。罵聲打聲腳步聲,昏頭昏腦的一大陣,他才爬起來,賭攤不見了,人們也不見了,身上有幾處很似乎有些痛,似乎也挨了幾拳幾腳似的,幾個人詫異的對他看。他如有所失的走進土穀祠,定一定神,知道他的一堆洋錢不見了。趕賽會的賭攤多不是本村人,還到那裏去尋根柢呢?。。。。但他立刻轉敗為勝了。他擎起右手,用力的在自己臉上連打了兩個嘴巴,熱剌剌的有些痛;打完之後,便心平氣和起來,似乎打的是自己,被打的是別一個自己,不久也就仿佛是自己打了別個一般,——雖然還有些熱剌剌,——心滿意足的得勝的躺下了。”。

然而,嚴格地講無論是曹雪芹寫的《紅樓夢》,還是塞萬提斯筆下的《堂吉訶德》,或魯迅寫的《阿Q正傳》,“內心獨白”隻是以它的雛形出現。因此,對人物的心理描述是蒼白的,少得可憐的,隻能稱為有心理描述的影子。直到十九世紀,法國作家司湯達在他的著名小說《紅與黑》裏把“內心獨白”發揮到了淋漓盡致的程度。也就是說在這部長篇小說裏,作者司湯達通過多視角的限製敘述,從社會和愛情兩個角度出發,對小說人物豐富多變的內心世界進行了精細縝密的揭示,第一次為心理小說開辟了先河。比如,在《紅與黑》這部小說裏,作者利用畫外音“內心獨白”來表達德-萊納夫人的心理活動:“這時刻真可怕,她的靈魂連自己也陌生了。剛才她還嚐到一種未曾體驗過的幸福,現在一下子就沉入一種難以忍受的不幸之中。她對這樣的痛苦全然不知,她的理智被攪亂了。她有一陣想向丈夫承認她怕是愛上了於連。這倒可以談一談他了。幸好她想起了結婚前夕姑母給她的一個忠告,說的是向丈夫講心裏話的危險,因為說到底,丈夫究竟是個主人。她在極度的痛苦中絞著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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