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 (199)
接下來的日子就像是一場噩夢。被表哥刺穿股動脈的人在送往醫院的途中流血過多死了。表哥因過失殺人被判了七年,送回原籍服刑。
表哥出事後,大舅大舅母從內蒙匆匆趕來。風流倜儻,誌得意滿,從沒把兒子當回事兒的大舅仿佛一夜之間意識到了兒子與自己骨肉相連。一生以事業為重的大舅母也突然感覺到兒子在自己生命中的重要。兩人傾其所有,托人求情,上下打點。隻希望表哥能被送回原籍,父母可以對這個還沒開始人生就折斷了翅膀的兒子有所照應,以彌補多年來的疏忽。
一家人聚在一起痛定思痛。二舅二舅母因沒能照顧好表哥十分內疚。我和容兒更是愧對長輩。到底是誰的錯?怪容兒嫵媚妖嬈嗎?怪清靜設計的霓裳釀成禍水嗎?還是怪表哥男兒血性?大舅說:“誰也不怪,誰都沒錯!要怪隻能怪命運,我兒子命裏有這一劫。”
“是的,唯一的解釋隻能是命運。” 看著寬容的大舅和大舅母,剛滿二十歲的容兒和十九歲的清靜自此相信了命運。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刻骨的愧疚竟隨之淡了很多。
那個暑假我不再躲避容兒,我們又回到了無話不說的日子。容兒告訴我,過去的一年裏,表哥一直在經濟上接濟她。容兒雖說上學不要錢,而且學校食宿全包。但總要買些衣服和日用。家裏本來就捉襟見肘,幾個弟弟也陸續開始上學。實在是入不敷出。表哥看在眼裏,便堅持把自己的生活費勻一半兒給容兒。容兒覺得今生今世自己就是表哥的人了,所以也並沒有矯情地推辭。兩人卿卿我我,你甜我濃地相濡以沫。
那時的大學生是不許談戀愛的,雖然到大四的時候老師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容兒和表哥是大一就開始了。因為容兒和表哥不在一個學校,表哥上大學後很少再回二舅家。清靜因為知道容兒和表哥想要的生活完全不一樣,又不願拆散他們,便一直回避著他倆兒。所以直到表哥出事,竟沒有一人知道他們倆兒的戀愛隻除了清靜。如今表哥入獄,容兒自是肝腸寸斷。更糟心的事還在後麵。
離開學還有半個月,容兒心急火燎地打電話來讓我提前回學校。電話裏又死不肯說是為什麽。我匆匆從武漢趕到學校,在尚空無一人的宿舍見到了相隔僅一個多月的容兒。容兒憔悴得令我心疼,失血的臉色,驟減的體重還再其次。最揪心的是容兒的眼睛,那裏麵除了驚嚇和恐懼,還有一份讓我害怕的東西。我當時不知道那是什麽,後來不止一次地回想過。最後以為那是成熟,一種一夜之間被迫而速成的成熟。
看到清靜,容兒眼裏立刻湧上了淚水。急切切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說:“清靜幫我!我懷孕了。” 嚇得我一屁股就坐到了床上。看著容兒不解地問:“怎麽就懷孕了呢?”
容兒說:“就是那天,就是出事兒的那天。表哥來宿舍接我去找你吃飯。同學們都放假回家了,宿舍裏就我們兩個人,我的行李都收起來了……” 容兒神情恍惚地說:“就幾張光板兒床,連鋪蓋也沒有。也不知怎麽的,我們就,就,就那麽發生了……”
驚歎你那“情”居然能穿透十八層地獄,在那潭死水邊懸崖石縫裏流出來。那起源該是多麽洶湧澎湃,那執著又該是多麽感天動地呀!
西方朔“在下”不看女人的方寸故事,可是因為這方寸中是他人的滄海,難為水。別人的巫山,不是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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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朔 2018-10-01 04:47:31
回複 悄悄話 在下從不看女人們樂此不疲的方寸故事,除非引申出別的。所以隻看標題。情為何物呢?如果人是活在一潭死水裏的????,情就是那潭死水邊懸崖石縫裏流出來的十分微小的細流
"現在覺得當時的社會給這種年少衝動的懲罰真是太大,太可怕了",+1
不僅僅是對“年少衝動”,那時代,幾乎在各方麵,都有一種“奇特的管理模式”。
節日問好,4/50歲突然計劃外懷上了也蠻麻煩的哦,:))
八十年代末的未婚先孕仍然很慘。青春的衝動帶來的後果不堪想像。我一直覺得那懲罰太重了。
我上大學時同屋一個女生不小心懷孕,是曾經當過赤腳醫生的同學幫著打的胎,我們那屆同學歲數相差特別大,有曾經上山下鄉過的知青,特別能幹,啥都敢幹。真想知道當年打胎的同學後來還能不能生育了。
真是太厲害了!
秋天來了,容兒不懷孕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