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丁鬆苦悶
晚上九點了,丁鬆靠在沙發上打盹。一是因為白天工作累了,二是因為電視節目實在沒有什麽可看的:華語台就這麽兩個,節目也不好看,英語台又聽不懂。隻好讓給女兒看動畫片,丹丹看得倒是津津有味。
這時有人敲門,丹丹馬上去開門,她知道一定是媽媽回來了。打開門,首先聞到一股酒氣,然後是陳思紅雲還未散盡的臉。
“媽媽,你怎麽喝了這麽多酒啊?”
“喝得不多,媽媽就是愛上臉。”
“丹丹,喝酒,那是避免不了的,你不要怪媽媽。”丁鬆很能理解這一點:“不過,我不明白,你一個會計怎麽還要陪客戶?”
“我以前不是也做過銷售嘛,這是我過去的客戶,所以去了。”陳思的話也有道理,沒引起丁鬆疑心。陳思直接進了臥室,脫了衣服,就進衛生間洗澡去了。又悃又乏的丁鬆,就先上床睡覺了。
丁鬆來加拿大快一個月了,他覺得生活特別無聊。什麽理想呀,報複呀,人生價值呀,都他媽統統見鬼去了。一天到晚,就是打工掙錢,養家糊口,看不到前途,看不到希望,“這哪是我要的生活呀”,他不止一次的這樣想。
今天在班上,他一個堂堂的處長,居然讓那個連小學都沒畢業的,香港領班侮辱了一頓。
丁鬆因為很少下櫥,所以不知道“老抽”是什麽。當他拉著一車貨送完後,就剩下“老抽”不知道該往哪送時,就問領班。這個假洋鬼子,不屑一顧地望望他說:
“你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呀?你們這些大陸崽真笨啦,老抽就是你們說的醬油羅。”
若不是這月快發工資,丁鬆真想給他兩巴掌。這些香港人,不過早來幾天,就處處看不起大陸人,張口閉口大陸崽,真他媽欠揍。細想想,我們這些大陸人也真他媽犯賤,拿著大學文憑,不在國內好好工作,卻跑這來賣苦力,也真活該。
“不在沉默中死去,就在沉默中爆發。”丁鬆預感到,他們這樣欺負人,他遲早要與他們幹一仗走人。
另外一個讓丁鬆苦惱和揪心的問題,就是他該何去何從?
在國內,他是處長,每天開著小車上班。陳思下崗,覺得沒有出路,所以來了加拿大。現在,陳思是白領,每天開著小車上班。為了牽就她,自己變成了苦力,與國內的地位正好掉過個,心裏很是不平衡。
在這個問題上,他與陳思已無法溝通。一談,陳思就說他怕吃苦,做苦力有什麽呀,我又不嫌棄你。她說的可輕巧,其實,這不是吃苦的問題,而是他的價值全浪費了,他的下半生要毀了。
陳思現在是如魚得水,活的滋潤,而自己卻是虎落平陽遭狗欺,活得窩囊。
想著這些日夜困擾他的事情,丁鬆一直沒有睡著。陳思洗完澡也上床來了:
“怎麽還沒有睡著啊?”
“睡不著呀,我想我們得好好談談了,這份工我是打不下去了。”
“怎麽啦,受氣了?挺挺吧,我當初受的氣可比你多多了。”
“不是挺挺的問題…”不等丁鬆說完,陳思已用嘴堵住了他的嘴,摟著丁鬆的脖子說:
“咱們改日再談吧,今天先睡覺好嗎。”
談話隻好中止,他們相擁著,漸漸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