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
走遍千山萬水，隻為尋找初心。
坐落在世界海拔最高高原上的西藏，被稱作“世界第三極”。它之所以有這樣的稱謂，是因為它不但跟南極和北極一樣遼闊、雄偉和壯麗，而且跟這兩極的氣候和自然景觀等方麵很相似，部分地區年均溫度在零攝氏度以下。同時，它們都有大量的冰川，儲存了大量的淡水資源，並對地球表麵的生態環境有著巨大的影響力。
西藏還跟南極和北極一樣，曾是一個難以到達之地。這裏不通鐵路，被《紐約先驅報》記者形容為：“連犛牛都上不去”。人們若想進藏，得用百年來的走棧道和溜索橋方式。直到1954年從四川雅安出發的康藏公路和從青海格爾木出發的青藏公路跨越崇山峻嶺修到了拉薩，西藏才結束了幾千年來不通公路、沒有汽車的曆史。從此刻起，這兩條公路便成了西藏與外界的“傳聲筒”，“清晨我站在青青的牧場，看到神鷹披著那霞光，像一片祥雲飛過藍天，為藏家兒女帶來吉祥”的西藏才向外界展現它的真容。
去蘭州沿途
去蘭州沿途
去蘭州沿途
去蘭州沿途
而全長2255公裏，平均海拔在3千米以上的康藏公路南段就是今天鼎鼎大名的318國道的一部分。在中國技術落後、資源貧乏的年代修築的康藏公路，被稱為天路的公路。它的工程的巨大和艱險，在世界公路修築史上前所未有，甚至每一公裏都有築路人長眠在路旁。據說，當年進藏的3萬軍人中，僅修路就讓近5千人失去了寶貴的生命。今天人們在享受318國道的美景之時，有幾人還能記得那些曾經鮮活的生命呢？
318國道，有“此生必駕”的美譽。這條從上海出發，經江蘇、浙江、安徽、湖北、重慶和四川，最後到達西藏樟木鎮，之後延長至尼泊爾加德滿都的國道全長5千多公裏，沿途的平原、盆地、丘陵和高原等地形，讓此條國道上的風景美不勝收，成為眾多自駕網友的最愛，特別是從成都到拉薩的川藏線。
去蘭州沿途
去蘭州沿途
去蘭州沿途
蘭州站
這條川藏線是在康藏公路的基礎上修築而成的，它的起始點從雅安延伸到了成都。該條公路在四川新都橋處分為南北兩段。北段是317國道，南段則是318國道，很多人說“天路”是318國道從成都到拉薩最合適的代名詞。可是，這條以雄奇險峻的風光和複雜莫測的路況聞名於世的川藏線，卻被形容為“死亡公路”和“幽靈公路”，每年都有長眠於這條線上的遊人。而我，想要走的正是這條又險又美的天路。
如果可以，我一定會自己從成都開到拉薩。但是，外籍遊客不能去西藏自由行，必須要跟旅行社，全程還需要導遊陪同。入藏前，旅行社還得幫外籍遊客辦入藏函。有了入藏函，外國人也不能去阿裏北線，而我是一定要去阿裏北線中印邊界的獅泉河的，那是從神山岡仁波齊流出的四條河流之一，我在印度時見過。即使中國允許外籍遊客自由行，我也做不到自駕去西藏，因為中國不承認國際駕照。我又沒有中國駕照，自己開車去西藏是死路一條。跟旅行社走阿裏南線我不甘心，那怎麽辦呢？
去西寧沿途
去西寧沿途
去西寧沿途
去西寧沿途
成都到拉薩火車
我決定用中國公民的身份進入，幸好我的身份證還沒過期。我絞盡腦汁想怎麽能開車入藏，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在成都找到了一家個人開的旅行公司。公司給出的報價是：從成都到拉薩10天，豐田越野車，加司機共5人，包酒店和早飯，8千人民幣。我一聽，價格可以接受，當即答應，交了2千定金。我沒有隱瞞我的身份，告訴他們我是美籍，但有有效身份證，並且已經用身份證辦完了去西藏的邊防證。這家公司說拿有效身份證進西藏邊防站沒問題，我一聽很高興，開開心心地數著我去西藏的日子。
誰知天有不測風雲。就在我離開美國的前一個星期，這家公司突然告訴我，現在318國道進藏不僅僅要刷身份證，還有人臉識別。他們擔心我的美國身份暴露，會影響其他客人進藏，取消了我的訂位。我當時腦袋就大了一圈，腦細胞拚命運轉，要怎麽進藏。忽然靈光乍現，既然開車進藏泡湯了，我可以坐火車去。我趕緊跟國內的家人聯係，讓他們幫我訂火車票。幸運的是，從成都到拉薩的硬臥還有，而從廣州、上海和北京進藏的軟臥和硬臥已經全部售罄。更幸運的是，我隨機買到了一張下鋪，才600多人民幣。買完我便想，如果中途或在拉薩被識別出美國身份，我就再買一張火車票坐回成都，也損失不了多少錢。
去西寧沿途
去西寧沿途
西寧站
主意打定，我開始查看從成都到拉薩的火車，一看不要緊，嚇我一跳，整個行程差不多34個多小時，而我從美國飛廣州再到成都的飛機40個小時，還不包括晚點的6個小時。為了去西藏，我在路上要花3天多的時間。天地可鑒，日月可表，我對西藏有著多麽大的虔誠。
別看從成都到拉薩的火車如此漫長，但中途隻停5站。這條從西寧到拉薩的青藏鐵路同樣被成為“天路”，還被唱進了《天路》那首歌裏：“那是一條神奇的天路，把人間的溫暖送到邊疆，從此山不再高路不再漫長，各族兒女歡聚一堂”。這條“天路”，曾讓1300多年前唐朝的文成公主走了近3年，也曾讓700多年前西藏宗教界領袖薩迦班智達走了3年。而在青藏公路開通前，從拉薩到西寧全靠人背畜馱的運輸，往返需要半年到一年時間。
去青海湖沿途
去青海湖沿途
火車上餐飲
隨著青藏公路的開通，通往拉薩的鐵路也被新生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導人提上了日程，但直到1984年青藏鐵路西寧到格爾木800多公裏的才建成通車，其中的高山、峽穀、沙漠、河流、凍土和隧道塌方，沒有一樣不是對修路人的挑戰。而格爾木在青海，離拉薩還有1千多公裏的距離。山重重，水重重，歌中所唱的：“黃昏我站在高高的山崗，盼望鐵路修到我家鄉，一條條巨龍翻山越嶺，為雪域高原送來安康”何時能實現呢？
就像飯得一口一口吃一樣，“神奇的天路”也得一點一點建。中國加入世貿組織後的2001年，青藏鐵路格爾木到拉薩段在格爾木和拉薩同時開工。5年後，這條全長1956公裏的青藏鐵路全線通車。此鐵路不僅是通往西藏的第一條鐵路，也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線路最長的高原鐵路。中國政府說，建設該鐵路的人們“克服了多年凍土、生態脆弱和高寒缺氧三大世界性工程難題，創造了世界鐵路修築史上的奇跡”。
青海湖
青海湖
青海湖
青海湖
青海湖
中國政府並沒有虛言，這條鐵路橫跨可可西裏和唐古拉山無人區，穿越海拔4千米以上的地段高達960公裏，最高點為海拔5072米；穿越多年連續凍土裏程達550公裏；海拔5068米的唐古拉山車站，是世界海拔最高的鐵路車站；海拔4905米的風火山隧道，是世界海拔最高的凍土隧道。跟修建青藏公路死傷無數不同的是，青藏鐵路創造了無一人因高原病死亡的奇跡。
聽起來多麽振奮人心，我情不自禁地為中國喝彩，世界上也隻有中國才能做出如此偉大的工程。可是，我能吃得消嗎？我會沒有高反嗎？這些問題在我腦中閃過一秒鍾我就把它拋在了腦後，因為我心中的興奮遠遠大於憂慮。跟恩師和司機在金沙遺址旁的金沙元年餐廳吃了又貴菜品又不驚豔的晚飯後，我讓司機送我去離文殊院不遠的聞酥園買了很好吃的山楂方酥，又買了蘋果等東西，然後去我住的青旅洗了一個澡，最後去了成都西站，那裏是我去拉薩的火車出發站。
去格爾木沿途
去格爾木沿途
去格爾木沿途
去格爾木沿途
去格爾木沿途
火車晚上9點多離開成都，我一走進候車室心中就充滿了期待，我已經好久沒坐過中國的臥鋪火車了。可是候車室裏的人巨多，原因是晚上下過大雨，很多高鐵都晚點。令我高興的是，我的火車不是高鐵，正點出發。走上火車，找到我的鋪位，看見被單枕套都幹幹淨淨的，一點汙漬也沒有，比印度的強百倍。遇到列車員，他說臥鋪全滿。誰說中國經濟下行的？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因為我白天差不多都要把腿走斷了，所以我一上車就開始睡覺，但是還在倒時差的我後半夜便醒了，看看手機，火車已經過了素有“川北門戶、蜀道咽喉”之稱的四川省廣元市，它是此次列車經停的第一站。
我睜著眼睛聽車廂裏傳來的呼嚕聲，一直聽到天邊破曉。我從窗簾後窺視車窗外，那裏是一片綠意盎然的生機。一片片農田鋪到山崗下，頗有王維“田夫荷鋤至，相見語依依”的寧靜和諧韻味。接著便是多且長的隧道，這些隧道一直持續到蘭州。到達蘭州不到早上9點，停車20分鍾。因車廂內禁止吸煙，因而煙民們全部下車吸煙，整個站台都充斥著刺鼻的味道。另外一些遊人下車打卡拍照，我忍著刺鼻的味道拍了一張照片，轉身回到了車廂。
去格爾木沿途
去格爾木沿途
去格爾木沿途
格爾木站
火車繼續前行，穿過中國的母親河黃河，3個小時後到達西寧。途中除了農田外，還有高度在增加的山脈，風景依然很好。此時，已是中午，我前往餐車吃午飯。餐車的名字起得很好聽，叫天路格桑花精品餐廳。格桑花在藏語中意為“幸福之花”，它是生長在青藏高原上的珍貴植物，是藏族人民心中的神聖花朵。餐廳提供多種套餐，我點了一份紅燒武昌魚、素菜、米飯和湯，70人民幣，不到10美元，我覺得很便宜。
吃飽喝足的我回到我住的臥鋪跟周圍人開始聊天。他們有的是剛大學畢業的大學生，還有四川本地的，坐在我對麵的女士是四川眉山人，常年在西藏做生意，她說在西藏的眉山人有10多萬。我借機問她在拉薩火車站有沒有人臉識別，她說沒有，我心中大喜，立刻給西藏的旅行社發微信，敲訂下了西藏的全部行程。我們繼續在窗外大好風景的陪伴下閑聊，經過煙波浩渺、蔚藍無邊的青海湖時每個人都不約而同站起來拍照。雖然有人說近看的青海湖像大自然的調色板，有著多彩的顏色，但遠觀的青海湖隻有藍色。
可可西裏無人區
可可西裏無人區
可可西裏無人區
可可西裏無人區
可可西裏無人區
可可西裏無人區
可可西裏無人區藏野驢
火車繼續前行，窗外的農田開始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數很短的隧道，以及一片“風吹草低見牛羊”的牧場風光，還有昆侖山脈的雪山。見到雪山的那一刻，我不禁心潮澎湃。火車在柴達木盆地邊緣的青海省德令哈短暫停留後，於晚上不到6點停到了青藏高原腹地的青海省格爾木市車站。此地的海拔2780米，停車25分鍾。在這段停車期間，拉動火車前行的火車頭由中國電力驅動的火車頭換成了美國進口的內燃機驅動的火車頭。之所以這樣做的原因是，從格爾木開始，海拔將大大提升，天氣也多變，這些都對鐵路的輸電係統會產生很大的影響。另外，電力驅動的火車頭，必須要每隔30公裏建一個變電站。在高海拔地區建造大量變電站既困難，耗資也巨大。而國內生產的內燃機動力不夠，功率不足以讓火車在青藏鐵路上運行。看來，中國製造任重而道遠啊。
離開格爾木，火車開始供氧，手機信號也沒了，天空由湛藍變成烏雲密布，曾有的青青牧場換作了荒山野嶺，滿眼蒼茫，黃昏就這樣在“暮靄沉沉楚天闊”中悄悄來臨。我看著車廂裏海拔高度顯示屏，火車速度已經降到了79公裏，海拔升高到4079米，我一點兒高反的感覺也沒有，但中鋪的中年女性和上鋪的女大學生都開始高反，大學生還吐了。當夜色在晚上9點拉開帷幕前，我們看到了窗外的皚皚白雪，全車人一片歡呼。而此時，海拔也攀升到了4478米，我們進入了世界第三大無人區可可西裏。這裏連隻羊都看不見，卻是野生動物的樂土，我看見藏野驢在白茫茫的雪地上肆意地張望。
去拉薩沿途
去拉薩沿途
去拉薩沿途
去拉薩沿途
夜色終於在飄飛的白雪和雪山的陪伴下拉開了帷幕，火車也一直在海拔4500米以上運行。後半夜不到3點，我又睡不著覺，看著海拔高度顯示屏顯示海拔已經到了4900米多。我想，應該是到了長江和怒江發源地的唐古拉山了，我仍然沒有高反的感覺，心中不禁竊喜。火車在黑暗中穿過青藏高原腹地的那曲後不久，黎明便悄悄湧動。隨著離拉薩的距離越來越近，天空的陰雲也漸漸變少，在早上7點41分到達拉薩時，已是萬裏無雲的好天氣。正當我收拾行李準備下車時，我對床的姐姐告訴我，我的右眼角紅了，那是高反的反應。不過，我的頭不疼。
隨著人流小心翼翼刷身份證走出沒有人臉識別的站台，我終於可以擁抱我朝思暮想的西藏了。我抑製不住激動，心中狂喊：天上的西藏，人間的天堂。你是我情詩裏念念不忘的每一行；你是我最最深情的向往。
路線
我記得那個時候在拉薩住青旅，依稀還記得店名叫“八廊學”，不知現在還有沒，很方便來自不同地方的人包車去某個地方，青旅裏有黑板有有召喚貼紙，非常方便有相同意向的人聚集。那時最有名的目的地是崗仁波齊（轉山）/瑪旁雍措，珠峰大本營，羊湖等等。那時若是不去一些特定的邊境，不需要邊防證，拿著身份證就可以跟人包車去。不知道現在是什麽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