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
走遍千山萬水，隻為尋找初心。
在我的心目中，摩洛哥最位高權重的城市是丹吉爾。因為扼守著直布羅陀海峽和大西洋咽喉的它是伊斯蘭文明和基督教文明傳播的橋梁，曆史上穆斯林和基督徒曾為了占有它而在千餘年裏發生過無數次征戰。也是由於這個原因，它在我的腦海中很多時候都是摩洛哥的首都。可是，不是的，摩洛哥的首都在離它近250公裏的拉巴特(Rabat)。 跟丹吉爾一樣的是，拉巴特也在大西洋邊；不一樣的是，拉巴特曾是海盜之都。
為什麽拉巴特會成為海盜之都，為什麽摩洛哥要在海盜之都上建都呢？這得從柏柏爾人建立的穆瓦希德王朝說起。
拉巴特
拉巴特
拉巴特
拉巴特
這個王朝的第一任蘇丹阿裏·庫米在定都馬拉喀什後，決定在布賴格賴格河(Oued Bou Regreg)入大西洋的一岸建造一個防禦要塞，並將之命名為拉巴特，意為“勝利的要塞”，這一年是公元1150年。而河的另一岸，則是有著悠長曆史的塞拉(Sale)。腓尼基人在公元前一千年左右在這裏建立了貿易殖民地，之後被柏柏爾人的毛裏塔尼亞王國控製，最後被古羅馬收為“國”有，將其作為羅馬商船的中轉站。不過，西羅馬帝國覆滅後，塞拉變逐漸成了廢墟。到穆拉比特王朝的最後一個蘇丹時，他在塞拉所在地建造了城堡和城鎮，用以抵抗阿裏·庫米，可最後失敗了，阿裏·庫米摧毀了塞拉。
也許阿裏·庫米不想沾穆拉比特王朝的“黴運”，因而他在拉巴特另建新城。新城除了城堡、清真寺和民居外，還有一條運河。作為王朝首位開疆拓土的蘇丹，阿裏·庫米建此城的目的一方麵是防禦，另一方麵是進攻安達盧西亞的軍事據點。 “功夫不負有心人”，阿裏·庫米死後，他兒子征服了安達盧西亞，並把王國在安達盧西亞的首都設在了塞維利亞。就是穆瓦希德的第二位蘇丹，在塞維利亞建造了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的吉拉達鍾樓和塞維利亞王宮等建築，讓塞維利亞迎來了自己的盛世年華。
拉巴特
拉巴特
拉巴特
拉巴特
隨著穆瓦希德王朝第三位蘇丹曼蘇爾的上台，這個王朝的經濟貿易、建築藝術，及哲學和科學研究等也發展到鼎盛，拉巴特跟著王朝“起舞”。曼蘇爾希望把拉巴特打造成王朝的新首都，為此，他不但在布賴格賴格河口入大西洋的海角上建造了烏達雅城堡(Kasbah of the Udayas)，而且擴建了麥地那，還打算建造一座巨大的清真寺，讓綿綿長長的城牆一直延伸到城堡以外的廣闊區域。可惜，他的這個宏大規劃還未完成他就去見了阿拉。不過，他建造的烏達雅城堡和麥地那今天都被列入了世界文化遺產。
曼蘇爾走了，也帶走了穆瓦希德王朝的“如花美顏”。自他兒子在安達盧西亞被基督徒打得“滿地找牙”後，王朝就開始走向衰敗，內戰爆發，一片混亂，離首都大老遠的拉巴特成了“棄子”。當把摩洛哥文化推向鼎盛的馬林王朝接替穆瓦希德王朝後，蘇丹們開始大力營造塞拉，拉巴特眼看著河對岸的塞拉越來越紅火，隻能“顧影自憐”。雖然馬林王朝對拉巴特不屑一顧，但它地處大西洋海岸的絕佳位置和優質的良港卻得到了海盜的青睞。
拉巴特
拉巴特
拉巴特
拉巴特
海盜們之所以會垂青這裏，是因為馬林王朝後期，被稱作“大航海時代之父”的葡萄牙恩裏克王子已經把“觸角”伸向了非洲。當轟轟烈烈的大航海時代來臨，特別是達伽馬於1497年發現印度後，歐洲和印度的貿易變有了質的飛躍，摩洛哥的大西洋沿岸成了來來往往的商船必經之地，這讓海岸邊的所有港口都有機會如煙花般絢爛地綻放。在1609年西班牙國王腓力三世把所有摩爾人後裔都驅逐出西班牙後，這些難民中的一部分便來到了拉巴特“墾荒”。為了生存，一些人變成了海盜，之後吸引了更多海盜的到來，最後在1627年還成立了海盜自治共和國，公開劫掠來往於海岸周圍的商船。
為什麽海盜們敢如此膽大包天呢？其原因是，“老貓不在家，耗子成了精”。此時，摩洛哥的薩阿德王朝正限於繼承戰爭期間，歐洲大國也深陷在“三十年戰爭”的泥淖中。在沒有一個強權可以製約它時，海盜王國蓬勃發展，劫掠北非和地中海岸，甚至遠到冰島，他們用搶來的財富修建了新的“安達盧西亞牆”。雖然阿拉維王朝在繼承戰爭中勝出，並在1666年征服了拉巴特，還擴大了城市，興建了宮殿和大清真寺，但蘇丹們在一個多世紀裏依然支持海盜的掠奪行為，旨為王朝增加賦稅，直到19世紀初蘇萊曼統治時期為止。這位蘇丹不僅終止了海盜，也停止了與歐洲的所有貿易，拉巴特又被冷落了。
拉巴特
拉巴特
拉巴特
拉巴特
拉巴特
讓拉巴特迎來盛世年華的是法國。1912年法國與摩洛哥簽署《菲斯條約》後，摩洛哥正式成為法國的殖民地。可當時摩洛哥的首都菲斯有千年盤根錯節的宗教勢力，又地處內陸，法國玩不轉兒，隻好讓阿拉維王朝蘇丹遷都離卡薩布蘭卡不遠的拉巴特，讓這兩個大西洋沿岸的城市南北呼應，成為法國的“左膀右臂”。也是在法國的督建下，摩洛哥一個美麗的首都呈現在了世人眼前，它曾被美國CNN評為“2013年最佳旅遊目的地”的第二名。我從戰略要衝的丹吉爾沿著大西洋海岸線駛向它，中途經過大西洋沿岸上的另一個海盜基地－艾西拉(Asilah)。
這個小鎮的曆史比拉巴特早得多，它最早可追溯到腓尼基人時代。不過，它真正“浮出水麵”是15世紀葡萄牙人占領這裏，並修建了防禦城堡及城牆時。“三王之戰”後，小鎮回到了摩洛哥手中。憑借著葡萄牙人建造的防禦工事，艾西拉成了摩洛哥的戰略要塞。等拉巴特的海盜行為被製止後，這裏變成了名噪一時的海盜基地。當摩洛哥獨立後，這個小鎮因葡萄牙“血統”而逐漸發展成了歐洲人的濱海度假小鎮。但真正讓它聞名於世的是創辦於1978年的艾西拉國際文化藝術節。兩位當地的藝術家邀請了11名來自美國和西班牙等地的藝術家在小鎮的白色牆壁上繪製了各種各樣的壁畫。從這時起，艾西拉成了藝術聖地。
艾西拉
艾西拉
艾西拉
艾西拉
艾西拉
艾西拉
可是，這個藝術聖地的清晨太冷清了，一個遊人都沒有。我們走到大西洋中的防波堤上，回望艾西拉老城，發現這個被城牆“包裹”的藍白小鎮跟地中海岸的藍白建築如出一轍，非常漂亮。小城內也很幹淨，狹窄的，如迷宮般的街巷裏都是白色的牆體，搭配著藍色的牆裙，跟“藍色之城”舍夫沙萬很像。不同的是，艾西拉小城的牆體上有多姿多彩的壁畫。我們在這清淨的麥地那中轉悠，繞過修建於不同時期的五座城門，覺得這裏比菲斯和馬拉喀什等地的麥地那好多了。站在被稱作15世紀軍事防禦設施典範的梅那讓塔樓(Torre de Menagem)上，眺望著無邊無際的大西洋，我們覺得如果前一天不住在丹尼爾，住在這裏就好了。
梅那讓塔樓
梅那讓塔樓
我就這樣帶著遺憾離開了美麗的艾西拉，開到了拉巴特的新城。一進新城，我們就被漂亮的拉巴特迷住了。這裏跟菲斯一樣，都是寬闊整潔的馬路，馬路旁是數不勝數的棕櫚樹和歐式路燈，一點兒也沒有第三世界國家的模樣，我們對拉巴特的第一印象特別好。穿過我們在摩洛哥看見的唯一一條水量豐沛的布賴格賴格河，就是拉巴特標誌性景點的哈桑塔(Hassan Tower)。可這裏根本沒有停車場，最後我繞到了離哈桑塔很遠的居民區裏，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停車位。雖然居民區裏看不出拉巴特的漂亮，但走到主街上，歐式風情便迎麵襲來，這裏的拉巴特比歐洲很多城市都漂亮，到處是綠色的草坪和整潔的市容，這讓我們覺得被現代文明洗禮後的城市就是不一樣。
哈桑塔
哈桑塔
哈桑塔外
哈桑塔內
始建於1195年的哈桑塔由穆瓦希德王朝的曼蘇爾蘇丹修建，是清真寺的宣禮塔。該塔用玫瑰色的石塊砌成，四周雕刻著各種圖案。雖然野心勃勃的曼蘇爾想把清真寺建成西方穆斯林世界最大的，宣禮塔也是最高的，可這項工程還未完工他就撒手人寰了，留下了高度永遠停留在44米的哈桑塔和清真寺中的300多個殘破石柱。這些林立在廣場上的石柱是在大地震中被毀壞的，它們終年站在這裏，供後人憑吊和追緬。
哈桑塔的對麵是穆罕默德五世墓。這個穆罕默德五世，是摩洛哥獨立後的開國之王。他1961年死後，摩洛哥人花了10年時間，修葺了這座皇陵。除了他以外，他兒子也葬在這裏。穆罕默德五世在位時，正好趕上二戰。因為占領摩洛哥的德國納粹沒有在拉巴特部署兵力，因而穆罕默德五世跟盟軍配合，使拉巴特成為了反攻意大利和德國的重要跳板，深得英美的喜愛。我們去的時候這個陵墓不對外開放，陵墓周遭有很多警察在站崗。即使免費開放，我們也要考慮一下要不要進入這個陰氣很重的地方。
穆罕默德五世墓
穆罕默德五世墓
布賴格賴格河
布賴格賴格河
拉巴特塔
如果說哈桑塔和穆罕默德五世墓還沒有給拉巴特“臉”上貼金的話，那當我們站在穆罕默德五世墓馬路對麵，眺望拉巴特新城時，我們就覺得被法國一手打造出來的它一點兒也不比發達國家的城市遜色。眼前是一片片綠色的空曠草坪，一直撲向布賴格賴格河，藍色的河水像一條寬絲帶在城中蜿蜒流動，而中國援建的非洲第一高樓，高250米的拉巴特塔猶如騰空飛躍的海豚，在一片綠色中脫穎而出，成為拉巴特當仁不讓的天際線。雖然拉巴特是摩洛哥四大皇城中最年輕的，但卻是我們最喜歡的。我們嘖嘖稱讚拉巴特的美麗，戀戀不舍離開了新城，開進了老城，我們的民宿就在老城的麥地那內。
拉巴特的麥地那
拉巴特的麥地那
拉巴特的麥地那
拉巴特的民宿
拉巴特的餐飲
拉巴特的麥地那都被城牆環繞，車根本開不進去，路旁免費的停車位全滿。我繞著城牆開，終於找到了一個停車場，一看停一夜居然要15美元。我可不想花這份冤枉錢，先停兩個小時再說。從城門走進，我們廢了牛勁才找到民宿。民宿很漂亮，還帶暖風空調，但麥地那一般，沒有九曲回腸的小巷。我們在很受當地人喜歡的飯店裏飽飽吃了一頓美餐後，便繼續尋找停車位，結果在城牆邊找到了一個。停好車後，我跟先生開心地沿著布賴格賴格河，走去了始建於12世紀的烏達雅城堡，沿途依然是如織毯般的綠色草地和湛藍的河水，拉巴特太漂亮了。
這個被列入了世界文化遺產的城堡可以俯瞰布賴格賴格河和大西洋，它是拉巴特最古老的建築，拉巴特因為它才開始向外擴展。城堡中有阿拉維王朝時修建的第一座皇宮，皇宮內有一個種植著奇珍異草的安達盧亞花園，但城牆與城門均是穆瓦希德時期建築風格的濃縮，還有標誌性的馬蹄形大門。城堡內狹窄的小巷都被藍白色的牆壁環繞，房屋裝飾著精美的伊斯蘭風格花紋，幹幹淨淨、清清爽爽，我們非常喜歡。
烏達雅城堡
烏達雅城堡
烏達雅城堡
烏達雅城堡
烏達雅城堡
站在烏達雅城堡上，不僅可以俯視緩緩融入大西洋的河水，還可以俯視河對麵的細膩沙灘。極目遠望，是大西洋遼闊的海麵和蔚藍的天空，那景那情，更讓我們覺得拉巴特美麗無邊。從烏達雅城堡可以走去海灘，海灘上也是細膩的沙子，但卻出現了垃圾。我們沿著沙灘走向燈塔，燈塔下都是踢足球的摩洛哥人。我們繼續沿著海岸線向前，去尋找看日落的最佳地點。沒想到，前方礁石下的大西洋海水，像凶猛的獅子一樣衝向礁石。我一邊看著無情海水與礁石之間的碰撞，一邊看著太陽西沉，覺得拉巴特就是我朝思暮想的筆尖少年。我攜帶著落日的溫柔，用筆書寫著它的美好，讓它在清夜無塵，月色如銀中輾轉成歌。
拉巴特燈塔
拉巴特燈塔
拉巴特日落
路線
拉巴特路線
傳承淵源書不盡，燈塔無處不嫦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