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
走遍千山萬水，隻為尋找初心。
毗鄰德法意的瑞士，曆史上曾被這三個國家爭來爭去，因而瑞士跟三國接壤的城市，無論是語言、建築，還是文化等，都不同程度地染上了這三國的色彩，比如離意大利邊境很近的貝林佐納就被稱為瑞士最具意大利風格的小城。更令人意外的是，在瑞士境內，竟然還有一處意大利的飛地，這塊飛地與瑞士的盧加諾(Lugano)隔湖相望。我們從貝林佐納直奔盧加諾，去那裏感受炎炎的夏日，也去感受意大利的風韻。
相距不到40公裏的盧加諾和貝林佐納曾是一“家”的，曆史上都曾被倫巴第王國、法蘭克帝國和米蘭公國占領，也曾被法國的弗朗索瓦一世和拿破侖領導的法軍占領。拿破侖占領它們後，把它們劃歸為一個州，還讓它們和洛迦諾(Locarno)一起輪流做州府。到19世紀末，貝林佐納才被確認為該州，即提契諾州的唯一首府。不過，跟貝林佐納一樣，都以意大利語為主的盧加諾卻是這個州最大的城鎮，也是瑞士除了蘇黎世和日內瓦外第三大金融中心和銀行業及商務中心，還是一座公園化城市。位於盧加諾湖水灣之中的它，被重重的青山包裹，城內是意大利倫巴第風情的建築，外加夏日裏明媚的陽光，這一切都讓它成為了人們的度假勝地。
盧加諾
盧加諾
盧加諾
盧加諾
盧加諾
因為到達盧加諾時間尚早，還沒有到酒店入住時間，於是我把車開去了盧加諾湖畔，然後便被湖畔的美景迷住了。這裏到處都是盛開的山茶花和綠色的青草地，清澈的湖水在連綿起伏的青翠森林的夾道“歡迎”下一直流向意大利在瑞士的飛地－坎皮奧內(Campione d'Italia)，而這塊隻有1.6平方公裏的飛地離意大利本土隻有1公裏。為什麽在瑞士境內會有一塊意大利的領土呢？這得從公元前1世紀說起。
為了抵禦凱爾特人的入侵，羅馬人在盧加諾湖畔的坎皮奧內駐軍，這是坎皮奧內的雛形。西羅馬帝國崩潰後，日耳曼人中的倫巴第人於公元535年在意大利北部建立了倫巴第王國，坎皮奧內、盧加諾和貝林佐納都是此王國的地盤。當法蘭克王國日益強大後，倫巴第王國成了法蘭克王國的附屬國，最後在公元774年被查理曼大帝滅掉。被滅後的第三年，倫巴第領主去世前把坎皮奧內等遺產留給了米蘭大主教。之後米蘭在12世紀歸順了神聖羅馬帝國，坎皮奧內自然也進了神羅的“腰包”。當米蘭的維斯孔蒂家族在14世紀末從神羅手中購得米蘭公爵這個稱號，並大舉擴張後，貝林佐納、盧加諾和坎皮奧內都到了米蘭公國手中。
意大利坎皮奧內
意大利坎皮奧內
意大利坎皮奧內
意大利坎皮奧內
不過，這些地方和米蘭在16世紀初卻成了法國嘴中的肥肉，教皇不得不在1515年聯合其它國家和瑞士雇傭兵展開了對法國的神聖同盟戰爭，最終把法國人轟出了意大利。為了感謝瑞士，教皇把貝林佐納等地轉給了瑞士，但盧加諾和坎皮奧內仍在米蘭手中，最後盧加諾加入了瑞士聯邦，坎皮奧內繼續在意大利“舞蹈”。不知不覺光陰流轉到1798年，這一年拿破侖占據了意大利北部以及瑞士全境。之後，盧加諾繼續留在瑞士聯邦內，但羅馬帝國時期的軍事重鎮坎皮奧內在法國的裹挾下，選擇留在意大利。在1814年的公民投票中，坎皮奧內還是選擇留在意大利，可在1848年的意大利統一戰爭期間，坎皮奧內卻主動要求與瑞士合並，但被瑞士拒絕了。
都說選擇比努力重要。當瑞士開足馬力走向第一世界之時，坎皮奧內便永遠留在了第二世界的意大利內。被瑞士意大利語提契諾州包圍的坎皮奧內眼見著瑞士一步一步走向繁榮的頂峰，自己也不甘寂寞，憑借著遠低於意大利稅和瑞士稅的優勢，把這裏變成了有錢人和逃亡者的避稅天堂，還興建了歐洲最大的賭場，坎皮奧內立刻富得留油。居住在此地的2千多人中，不是瑞士人，就是意大利瑞士雙國籍的人，他們賺瑞士法郎，開瑞士牌照的汽車，地址郵編也用瑞士的，占盡了瑞士的便宜。可是，當瑞士周邊賭博業興起，以賭博業為主導產業的坎皮奧內被逼得破了產，這裏的居民不得不換成了意大利牌照。
門德裏西奧
門德裏西奧
門德裏西奧
門德裏西奧
我們從盧加諾湖畔西側的盧加諾穿過湖上的大橋開向湖畔東側的坎皮奧內，擁有地中海氣候的這裏，在燦爛的陽光下風光跟盧加諾的一樣動人，我們仿佛到了地中海岸。在這個彈丸之地的入口，是墨索裏尼於20世紀30年代建造的一座裝飾性的城門，以此來宣誓意大利的主權。今天的這裏，除了高高飄揚在空中的意大利國旗外，絲毫看不出跟瑞士的區別。我們從山上開到山下，繞城一周後便沿著被群山環抱的盧加諾湖開往跟盧加諾同屬一州的門德裏西奧(Mendrisio)。雖然這座坐落在平緩山坡上的小鎮被稱為“壯麗的城鎮”，還以發現古羅馬遺跡而被認為具有超凡的文化價值，但在我們眼中，它卻沒有散發出迷人的意大利風情，也沒有讓我們感到心醉。可是，當我再次開進意大利，沿著科莫湖(Lake Como)駛向意大利境內的梅納焦(Menaggio)時，我們被濃濃的意大利風韻徹底征服。
該湖是意大利的一個冰川湖，因為宜人的氣候和美麗的湖光山色而成為羅馬時代貴族和富人的度假勝地。從此，“度假勝地”就成了科莫湖的標簽，它還因擁有許多藝術和文化瑰寶的別墅和宮殿而被稱為“世界上最美麗的湖泊”。雖然我們不敢苟同“世界上最美的湖泊”這個稱號，但科莫湖的秀美卻不容我們質疑。最主要的是，科莫湖岸的公路，很多都修在山腰處，這讓我們可以在高處俯瞰科莫湖。寬闊的湖麵，墨綠色的湖水，在明媚的陽光和岸邊綠色群山的映襯下，讓科莫湖顯得格外“眉清目秀”，湖邊的小鎮也清爽幹淨，沒有意大利其它城市在窗外懸掛衣物的場景。這樣的意大利一點兒也不像第二世界國家，我為再次進入意大利這個決定而暗自欣喜。
意大利科莫湖
意大利科莫湖
意大利科莫湖
意大利科莫湖
意大利科莫湖
在動人的風光中，我們抵達科莫湖中心地帶的梅納焦。可我不知道在哪裏能找到停車位，穿過一個山洞後，我看見湖邊停了幾台車，於是把車停到了這裏。從這裏走向梅納焦市中心，得穿過山崖下的小花園，花園中有不少攀岩的人。本來我們隻想在這裏欣賞科莫湖的美景，並順便吃晚飯，可沒想到，在連接梅納焦和盧加諾湖山穀起點的科莫湖岸，有一個“賣相”很好的墓地。我先生最討厭墓地了，立刻取消了在這裏吃晚飯的打算。此時，晚上5點剛過，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因而決定前往意大利境內，盧加諾湖畔的波爾萊紮(Porlezza)吃晚飯。但當我繞過無數盤山道到達小鎮後，我找遍了這個小鎮的湖邊，也沒看到一個像樣的餐廳，都是快餐廳。
意大利梅納焦
意大利梅納焦
意大利梅納焦
意大利梅納焦
我失望地開往盧加諾，希望在意大利沿途的小鎮能找到物美價廉的餐飲。心誠則靈啊，就在我們要進入瑞士時，我忽然看見路邊有房屋，還看見了一個停車位，於是手疾眼快地停了進去。沒想到啊，停車場旁就是一家從2016年到2022年年年上榜的米其林餐廳(Osteria La Lanterna)，我們為這樣的好運氣歡欣雀躍。更幸運的是，這家隻有10幾張桌子的餐廳幾乎全部訂滿，隻剩一個空桌，我們一聽真是心花怒放，覺得意大利太好了。餐廳就在盧加諾湖畔，從二樓的開放陽台可以眺望湛藍的河水。餐廳的牆麵、桌布、坐墊、牆上壁畫，甚至門框，都是我喜歡的淡紫色，布置得非常典雅，一看便讓人賞心悅目。我們到的時候，離營業時間晚上7點還差20分鍾，我們一邊欣賞湖景，一邊期待著意大利風味的米其林餐，期待能像法國卡爾卡鬆的米其林餐廳一樣，讓我們的味蕾絢爛地綻放。
意大利波爾萊紮
意大利波爾萊紮
意大利波爾萊紮
意大利餐飲
跟在所有米其林餐廳一樣，我們隻點套餐，一共5道菜，一個人58歐元。可是期待有多強烈，失望就有多慘烈。這5道菜裏沒一個好吃的，還很鹹，雞肉骨頭都沒剔淨，我們越吃越窩心，覺得它是我們吃過的所有米其林餐飲中最差的。臨走時餐廳的主人送了我們關於此餐廳的一本書和一個盤子作紀念，我們沒好意思拒絕，帶著沮喪之情回到了盧加諾的酒店。
酒店在一個山坡上，可以眺望盧加諾老城，裏麵的森林花園裏都是棕櫚樹，我們以為到了西雙版納。酒店跟聖莫裏茨的一樣，也提供免費汽車票和火車票。雖然我們入住時已是華燈初上，但這一天的最高溫度是30度，因而房間裏依然很熱，我們開始打空調，這是我們瑞士之行中第一次用空調。第二天早上，我們走出酒店時，剛好看見太陽從迎麵的山峰中露出頭來，於是我們迎著晨光走下坡，去探訪這個有著濃鬱意大利風情的老城。
盧加諾
盧加諾
盧加諾
盧加諾火車站
盧加諾什麽時候是意大利一部分的，不得而知。人們隻知道，724年行將朽木的倫巴第王國的國王把盧加諾割讓給了科莫大主教，他是米蘭大主教的對手。但它首次被記錄卻是在公元804年，此時查理曼大帝已經入侵意大利，並加冕倫巴第國王30個年頭了。之後盧加諾的曆史可以跟坎皮奧內的相關聯，它也落入了神聖羅馬帝國手中，14世紀上半葉時被米蘭的維斯孔蒂家族接管，然後被法國占領，1513年成為瑞士的自治領地。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盧加諾的報紙是第一個用意大利語刊登1776年美國《獨立宣言》的。因為離意大利太近，因而盧加諾二戰後成了意大利大量資本的流入地，這成就了它今天歐洲第三大金融中心的地位。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有人戲稱居住在盧加諾的都是不想做意大利人的瑞士人。
當我們走到坡下方時，才發現這裏是盧加諾火車站，紅色的外表在朝陽下讓火車站顯得格外溫暖。火車站旁有一條鐵軌連接火車站和老城區，我們沒有坐車，而是沿著鐵軌邊的樓梯走了下去，下方迎接我們的是盧加諾的地標建築聖洛倫佐大教堂(Cattedrale di San Lorenzo)。這座以羅馬式為主，又具有文藝複興時期外觀的教堂早在9世紀上半葉便被提及，那時它被稱為教區教堂。13世紀被擴建，到16世紀外觀被改成了文藝複興式，成為文藝複興時期倫巴第地區的傑作之一，據說裏麵有許多壁畫和珍貴的巴洛克裝飾。可惜我們來得太早，教堂還沒開門，但我們卻可以盡情欣賞在清晨柔和光線照射下嫵媚的它。
聖洛倫佐大教堂
聖洛倫佐大教堂
聖母瑪利亞天使教堂
聖母瑪利亞天使教堂
聖母瑪利亞天使教堂
盧加諾老城到處都是上下坡，我們從這裏一路下坡走向老城具有悠久曆史的步行商業區，這裏都是充滿意大利倫巴第風情的石頭建築。由於小城還未蘇醒，因而整個老城都很安靜，一股安逸閑適，慵懶的氣息縈繞在小巷中。老城中還有兩個重要的教堂，一個是盧加諾最具重量級的聖母瑪利亞天使教堂(Church of Santa Maria degli Angioli)，另一個是聖羅科教堂(Chiesa di San Rocco)。聖母瑪利亞天使教堂以前是15世紀末聖方濟各會修道院的一部分，也是瑞士最有名的文藝複興壁畫所在地，壁畫占滿了整個教堂中殿，其中最有名的是意大利畫家於16世紀畫的《耶穌受難圖》，位於屋頂下方的這幅壁畫被認為是瑞士倫巴第文藝複興時期最重要的典範。而最初建於14世紀，1910年重建的新巴洛克風格的聖羅科教堂內也有可追溯至17世紀前20年的一係列壁畫。這些美麗非凡的壁畫彌補了我們沒進到聖洛倫佐大教堂內的遺憾。
聖羅科教堂
聖羅科教堂
聖羅科教堂
市立公園
市立公園
聖羅科教堂離盧加諾湖畔的市立公園(Parco Civico)很近，花園內到處是青青的草地和繽紛的鮮花，湖中滿是前阿爾卑斯山的倒影。如果我們沒有領略過阿爾卑斯山內部無與倫比的風光，那我們會被這裏的美景迷惑。可是，“吃”過珍饈美味後，盧加諾湖畔的景色對於我們隻是好而已，不會讓我們震撼，但湖畔邊的寂靜安然和充滿詩意的氛圍卻讓我們開始思考美國作家梭羅在《瓦爾登湖》中所追尋的物質極簡、靈魂豐盈的生活真諦：一個人一生中都在雕琢自我，在進行個體教育，其教育手段是：讀書、旅行、看風景、在大自然中沉思。
路線
盧加諾路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