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
走遍千山萬水，隻為尋找初心。
為了看自古就是兵家戰略要衝，曆史上發生過無數次軍事衝突和海戰的英吉利海峽，我聖誕節時就從比利時的布魯日開到了法國的敦刻爾克(Dunkirk)。在這裏看英吉利海峽的最窄處，也在這裏回味二戰中的敦刻爾克戰役和敦刻爾克大撤退。
夏天，我又開到了英吉利海峽邊，有著潔白海岸珍珠之稱的埃特勒塔(Étretat)小鎮。之後一路沿著曲折的海岸線，在海峽邊的世界文化遺產勒阿弗爾(Le Havre)和坐擁鮮花海岸門戶的翁弗勒爾(Honfleur)停留，然後在美國的領土－美軍陣亡將士公墓，望著英吉利海峽，緬懷二戰中在諾曼底登陸戰役中逝去的英魂，再在法國人的聖山-聖米歇爾山上看英吉利海峽海水的潮起潮落，最後在海盜們的老巢，也是走私商人和冒險家樂園的聖馬洛(Saint Malo)的城牆上看英吉利海峽岸邊的金黃色沙灘和翡翠綠的海水。
玫瑰海岸
玫瑰海岸
玫瑰海岸
玫瑰海岸
玫瑰海岸
雖然我沿著英吉利海峽從曾經的諾曼底公國一直開到了布列塔尼公國，可是，我仍然沒看夠英吉利海峽，也沒看夠大西洋。我在三麵環海，擁有超過1100公裏綿長海岸線的布列塔尼，繼續暢遊在它天與海的光影之間。從聖馬洛開到迪南(Dinan)後，我又折回了英吉利海峽邊，沿著玫瑰海岸(Côte de Granit Rose)開出英吉利海峽。
玫瑰海岸並非因為玫瑰而得名。它的全稱是玫瑰紅花崗岩海岸，因海岸邊富含特殊礦物質的花崗岩在陽光的照射下呈玫瑰色而得名。英吉利海峽邊上的一段公路，也以玫瑰海岸命名。在玫瑰海岸上，有很多不知名的小鎮和沙灘，我們對這些小鎮和沙灘的探訪，就從Plage de Trestrignel開始。
Plage de Trestrignel
Plage de Trestrignel
Plage de Trestrignel
Plage de Trestrignel
這個沙灘離聖馬洛不到200公裏。它在聖馬洛灣的最西側，也在玫瑰海岸公路上，是佩羅斯-吉雷克(Perros-Guirec)小鎮的一部分。沙灘上的沙子又細又白，跟聖馬洛的一樣，但聖馬洛沙灘的沙子是金黃色的。我們到這裏的時候，正是退潮期，因此我們要在細白的沙灘上走好久才能與湖藍色的海水相擁，沿路我們看到了很多海水退卻後的淡紅礁石，可它們也隻是礁石而已，我們並沒有覺得很特殊。
從這個海灘出發，沿著玫瑰海岸，可以到達絕壁懸崖的普魯馬納克(Ploumanch'h)小鎮。這個小鎮稀鬆平常，但小鎮的海灘景色太讓我們喜歡了，它是我們眼中玫瑰海岸最美的地方。
普魯馬納克小鎮
普魯馬納克小鎮
普魯馬納克小鎮
此地曾經是一個漁村，在布列塔尼語中意為“土丘之巔”，現在是著名的海濱度假勝地。它不僅有聖馬洛的金黃色沙灘，還有玫瑰海岸經典的玫瑰色岩石。這些已有3億年曆史的岩石占地25萬平方公裏，相當於35個足球場麵積。它們長年累月在海水和海風的雕琢下，各個“身懷絕技”，要麽巨大無比，要麽形狀怪異，有的岩石居然高達20多米。如此多的雄偉玫瑰色花崗岩岩石組合在一起，形成了這裏獨特，不可替代的絕妙風景，小鎮也由此而被評選為“法國人最喜歡的村莊”，聞名世界。
我們很幸運，正趕上落潮，可以把裸露在外的絕妙風景看個通透。在這風景中，有一個建於12世紀的小教堂，漲潮時它會被大海環繞。漲潮時會被大海環繞的還有一個很漂亮的城堡，當年波蘭作家亨利克·顯凱維奇(Henryk Sienkiewicz)在這裏寫就了以羅馬皇帝尼祿為背景的《你往何處去》(Quo Vadis)，此小說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並被反複拍攝了好幾次。更難得的是，在這些玫瑰色岩石的最上方，還有一個小森林。小森林裏不知道是什麽花，散發出跟茉莉花差不多的花香，熏得我們飄飄然。站在這裏，聞著花香，眺望著美麗的玫瑰色岩石和遠方的英吉利海峽，我們都有些樂不思蜀了。
普魯馬納克小鎮
普魯馬納克小鎮
普魯馬納克小鎮
普魯馬納克小鎮
介紹上說，在玫瑰海岸的沿岸，散布著很多極富魅力的小城，其中就有通往玫瑰海岸門戶的拉尼翁(Lannion)。之所以說它是通往玫瑰海岸的門戶，是因為它是勒格爾河(River Leguer)注入英吉利海峽前的最後一站。我們想這個始建於13世紀中葉的中世紀小鎮應該很不錯，可是它比勒阿弗爾強不了多少。不過，建於14世紀的Saint-Jean-du-Baly教堂外部還挺養眼，裏麵有一個17世紀的講壇和18世紀的祭壇畫。二戰期間，德國人在教堂的塔頂上懸掛了一個納粹標誌。
拉尼翁
拉尼翁
匆匆對拉尼翁撇了一眼後，我們繼續沿著玫瑰海岸前行。走出英吉利海峽後，我們向大西洋岸邊的克羅宗半島(Crozon peninsula)進發，沿途的景色美得讓我們心醉。鋸齒形的海岸線在我們身邊時隱時現，河流、湖泊和森林也時常與我們相隨，這樣的美景我就是連開一天車都不會疲倦。玫瑰海岸真是太美太美了。
跨過氣勢宏大的Térénez橋，就進入了克羅宗半島。我們在這裏停下，走到橋上，看見寬闊的，流入大西洋的歐爾訥河(l'aulne River)的河水是祖母綠色的。河邊有一個觀景台，我們走到觀景台上，看見一對老夫妻正用老得不能再老的相機在拍攝。我們真沒想到，在這人跡罕至的地方，還有這麽執著的人在烈日下拍美景。
克羅宗半島
Térénez橋
克羅宗半島
克羅宗半島三麵環海，北麵和南麵都是天然的港灣。有人說，這個半島是布列塔尼的精髓，既溫柔又狂野。溫柔的是因為南北都是海灣，因此這裏的海水就像靜止的一樣，幾乎沒有波浪。半島內還有波瀾不驚，如田園詩般恬靜的湖泊和細長的小溪。狂野的是這裏到處都是鋸齒狀的岬角以及分布在海岸邊的巧奪天工的岩石。更狂野的是，整個半島上一個酒店也沒有，隨處都是野營地。我從來沒住過野營地，在這裏體驗第一次。
我們的野營地靠近北部海灣，房間像一個活動的木板房，裏麵除了沒有空調外，也沒有洗手間。不過，這裏根本不需要空調，傍晚就開始很涼爽了，但沒有洗手間很不方便。我們以為這個“前不巴村，後不著店”，還如此艱苦的環境一定沒什麽人，誰知道，整個營地密密麻麻全是房車，所有木板房也都是滿的。那些開房車的人似乎把家當都帶來了，做飯的爐子、鍋碗瓢盆、晾衣架等一應俱全。我想這一定不是我要的旅行方式。
克羅宗半島
克羅宗半島
克羅宗半島的野營地
克羅宗半島的落日
野營地四周都是樹林，空氣無比清新，臨近的港灣海水像湖水一樣平靜。我坐在這裏，望著紋絲不動的海水，眺望著遠樹遠海，看著太陽漸漸西沉，慢慢收起它的奪目光輝，輕輕披上一層彩紗，把天幕染成七色。我隨著那七色，一直等到夕陽落入樹梢，抬表一看，晚上10點02分。夏天的法國，超長的白日，是我暢遊的最佳時節。
我枕著大西洋微涼的風入睡，在清爽的朝陽中啟程，沿著克羅宗半島南部海灣的海岸線開往洛克羅南(Locronan)，一路仍然是我看了千萬遍也不會看夠的大西洋風光。為這無限海岸風光增添一筆亮色的是，到洛克羅南的沿途還有河穀。高低起伏的河穀中都是像土耳其一樣惹我意亂情迷的綠色和小麥田，我不禁為自己這樣安排行程而鼓掌。
去洛克羅南沿途
去洛克羅南沿途
去洛克羅南沿途
去洛克羅南沿途
去洛克羅南沿途
洛克羅南，聽起來如此陌生，對不對？可它曾當選為“法國最美小鎮”和“最有個性的小城”，從中世紀起就被視為神聖的朝聖地。也許因為這樣的標簽，它成了曆史劇和文藝片電影的拍攝地，電影《苔絲》和《漫長的婚約》都是在這裏拍攝的。我想象這個小鎮應該美得不可方物，可是它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麽美。不過，如果我的期望不那麽高，小鎮還是可圈可點的。街道上都鋪著鵝卵石，跟白色石製的房屋和建築配合得相得益彰。廣場周圍的花崗岩建築差不多都建於16到18世紀，透著古風的同時，也彰顯著魅力。
小鎮的名字在布列塔尼語中意為“羅南的隱士”，取自創始人，在布列塔尼備受尊崇的聖羅南。他是一位愛爾蘭基督教傳教士，6世紀時來這裏傳教，初建了這個小城，並葬於此，據說是兩頭公牛將他的遺體帶到了洛克羅南。但授予小城城市地位的是百年戰爭結束後，被迫嫁給法王查理八世，後因沒有子嗣，又轉嫁給繼位的法王路易十二的布列塔尼女繼承人安妮。她到這裏朝聖時，給了小城城市地位。這時的小城，自15世紀有了麻工業種植加工以來，已經相當繁華。它種植加工的麻出口到國際，還用於布列塔尼的商業和軍用船隻上，小鎮上那些有著華美天窗和雕刻精致的大門以及覆蓋著板岩屋頂的建築即是小鎮用從貿易中得來的財富建造的。
洛克羅南
洛克羅南
洛克羅南
洛克羅南教堂
洛克羅南教堂
因為洛克羅南跟聖羅南有關，因此小鎮最著名的教堂也以他的名字命名(église Saint-Ronan)。這座哥特式的教堂建於15世紀上半葉，有一個巨大的鍾樓，但不幸鍾樓在19世紀初被雷擊中，失去了尖頂。教堂內有6個天使托著聖若南的雕像，還有6塊取材於聖羅南生平事跡的圓形浮雕。
在我們離開洛克羅南時，我們還不知道，席卷歐洲的熱浪正在等待我們。此時，我們沿著大西洋海岸開，吹著海風，沒有感覺到絲毫熱氣。但當我們經過摩爾比昂灣(Gulf of Morbihan)來到羅什福爾－昂泰爾(Rochefort-en-terre)時，我們覺得我們要被烤化了。我們彎彎繞繞來到這個既不靠海又不靠河的小鎮，隻是因為它是一個“四花”小鎮。
羅什福爾－昂泰爾
羅什福爾－昂泰爾
羅什福爾－昂泰爾
羅什福爾－昂泰爾
在法國，評價一個小鎮好不好，是用“花”來評判的，最高一級是“四花”。莫奈花園所在的吉維尼是“四花”小鎮，羅什福爾－昂泰爾也是。在法國，一共有3萬6千多個市鎮，可隻有200多個市鎮獲得了四朵花的榮譽，擁有“四花”標識的小鎮意味著花草園藝是這些小鎮的主旋律。我想，羅什福爾－昂泰爾應該跟吉維尼一樣漂亮。
它在我眼中沒有吉維尼漂亮，最主要的原因是它沒有莫奈花園的水園，沒有那種絲絲的禪意。不過，這個布列塔尼最小，也最有名氣的中世紀小鎮也不錯。建築在岩石山丘上的它最初是凱爾特人為了防止羅馬人入侵而建築的要塞，之後曾是英法天然分界線，也曾是法國西北部重要的商貿集散地。今天它的周圍是12世紀古羅馬防禦建築的堡壘城牆，還有一座收費的城堡。全鎮內繁花盛開，紅色天竺葵芳香四溢，裝飾著16世紀半木建築到文藝複興的青灰色石建築。漫步在這個居民不到700人的古樸小鎮中，走過古時的防禦堡壘，走過哥德式的城堡，走過文藝複興時期的木屋，仿佛時光並未流逝一樣，每個轉角迎接我們的都有可能是驚喜。
羅什福爾－昂泰爾
羅什福爾－昂泰爾
羅什福爾－昂泰爾
可是，可是，小鎮中連個陰涼的地方都很少，曬得我們都要背過氣去了。當走進帶空調的車中，我們終於把氣兒喘均了。我緩緩開出小鎮，心想無論我以後走到那裏，都會把布列塔尼記在心上。它的玫瑰海岸，它的平靜海灣，它的湖藍海水，它的青翠山穀，它的鮮花小鎮，都美得讓我可以忘記憂傷。它繾綣了我紅塵的恩怨；它溫暖了我回憶的流年。
路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