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永在的西班牙(25)：如果時間有淚

如果時間有淚，它一定會為西班牙哭泣。這個人類曆史上的第一個“日不落”帝國，歐洲文藝複興時期最強大的國家，像流星一樣，在人類的曆史長河裏絢爛地劃過，卻不像英國和美國那樣璀璨耀眼。雖然衰落是永恒的燈塔，但西班牙卻沒有在它最絢爛的時候成為世界金融中心。為什麽它擁有著世界上最強大的海軍，擁有著世界上最多的白銀，擁有著世界上最遼闊的領土，擁有著世界上最眾多的人口，卻沒有像英國和美國一樣因主導海上霸權而一躍成為全世界的金融中心呢？

西班牙馬德裏皇宮

西班牙馬德裏皇宮前

說到底，是因為西班牙先天不足的地形造成了它“弱中央，強地方”的格局，從而形成了政治上的“碎片化”，進而無法形成真正意義上的中央集權，特別是無法形成關稅權和貨幣權，當然也形成不了全國統一市場。西班牙北部的坎塔布連山脈(Cantabrian Mountains)，中間的中央山脈(Sistema Central)和南部的貝蒂科斯山脈(Betty Kos Mountains)把西班牙自東向西截成了三段。因為高山的攔阻，這些地方的人民差不多“老死不相往來”，大規模的貿易更無從談起。

而西班牙的政治心髒地區處在中部的卡斯蒂裏亞高原(Castilian plateau Liberia)，政治心髒的四周地區都是通過這個高原連接。西班牙諺語說，“雲雀想要飛越高原，都要自備穀粒。” 因為海拔高，交通不便，它隔斷了與四周的聯係，也沒有幾條商道。所以法國曆史學家布羅代爾說，西班牙的經濟實質是被卡斯蒂裏亞高原的羊腸小道運輸所塑造。試想，沒有縱橫交錯的交通，隻靠這些羊腸小道，西班牙如何能形成全國統一大市場，又如何能建立起全國統一的稅收體製？沒有這些，就沒有長期為中央財政供血的能力。

西班牙地形

西班牙最北部的比利牛斯山脈不僅把歐洲大陸和伊比利亞半島分開，也是西班牙和法國的天然國界，這又阻礙了西班牙與歐洲大陸的順暢聯係。而沿海地區，占有大量西班牙海外領土的巴塞羅那，又常常不跟西班牙“玩”，跟法國和意大利的關係都比跟西班牙的關係近。天然的自然條件限製，讓西班牙自從中世紀起就封建割據，各幫各派獨立為政。“收複失地運動”後，依然有以阿拉貢王國為首的十幾個王國。阿拉貢王國不僅保留著自己的議會，還很少交稅，它下麵的巴塞羅那和巴西倫亞及其海外領土根本不交稅。如果讓它們交稅，這裏的人就揭竿而起。西班牙，這個“穿虎皮，拉大旗”的帝國因為政治的“碎片化”始終無法建立起行之有效的中央集權，形成不了世界金融中心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這也為它後來的極速衰落埋下了伏筆。

如果沒能成為世界金融中心也就罷了，那榮耀一時的西班牙為什麽會衰落呢？

西班牙馬德裏皇宮

西班牙馬德裏皇宮

當然“盛極則衰”是自古名言，可西班牙的“盛”是“外強中幹”的盛。西班牙從崛起到王國再到帝國，靠的是什麽呢？婚姻。當年卡斯蒂利亞王國的公主伊莎貝拉和阿拉貢王宮的王子費迪南的婚姻讓這兩個人並稱為西班牙曆史上權利相等的“雙王”，他們兩個人共同帶領西班牙完成了“收複失地運動”，西班牙正式崛起。他們的女兒嫁給了當時歐洲最強大的哈布斯堡王朝的兒子，西班牙一下從王國轉變成歐洲帝國。伊莎貝拉女兒和哈布斯堡王朝兒子的“愛情”結晶－查理五世運氣好得爆棚。他從他的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那裏繼承了除西班牙之外的德意誌，奧地利，尼德蘭，意大利，那不勒斯，西西裏，撒丁島等龐大的歐洲版圖，外加美洲的新世界，讓西班牙迅速成為全世界最大的帝國。這種靠拚湊堆起來的框架，而不是靠戰爭和征服一點點擴大的帝國，不僅沒有凝聚力，也讓西班牙的“老對頭”英國和法國覬覦和忌憚。那英國和法國為了阻止西班牙吃“獨食”，會做什麽呢？當然是“挑動群眾鬥群眾”，戰爭不可避免。

格拉納達

格拉納達

格拉納達

首先英國鼓動新教徒最密集的尼德蘭地區造反。尼德蘭地區是西班牙重要的財政收入財源。這個靠海上貿易發展起來的地區本來就對西班牙“土老帽”的政策不“感冒”，再加上西班牙政府處處對這個地區的商業指手畫腳，以及當地新教徒和自詡正統的天主教徒之間的矛盾，讓“星星之火燎原”，西班牙失去了一個主要的“錢袋子”。

而法國勾結奧斯曼土耳其在海上和陸地進攻意大利北部和西班牙附屬島嶼，這些地方也是西班牙的重要稅收財源，又一個“錢袋子”落空了。同時，西班牙還陷入了與英國爭奪大西洋貿易以及阻止土耳其在陸地進攻奧地利的雙重戰爭。戰爭的背後是什麽呢？是錢。西班牙兩個重要的“錢口袋”沒了，本土的其它地方呢，大部分地區各自為政，要麽很少交稅，要麽根本不交稅，若不是發現北美的黃金和白銀，西班牙早就在戰爭的消耗戰中“斷氣”了。可這些真金白銀依然滿足不了龐大戰爭的開銷，西班牙隻好向私人借貸，最後因為負債過多導致國家財政多次破產。

格拉納達

格拉納達

格拉納達

格拉納達

如果掠奪來的黃金白銀全部用於戰爭或許還有心可原，畢竟是為了維護自己的路上和海上霸權，可事實是，這些黃金白銀因為來得太容易，所以西班牙政府也不珍惜。不僅沒有好好發展自己落後的工商業，還被王室大量用於享樂消費，最後海上霸權被荷蘭取代，陸上霸權被法國取代，那個風頭無兩的西班牙被打回原型，從此淪為歐洲二流國家。

西班牙，雖然你已榮耀不再，雖然你因為歐債危機已淪為歐洲四“豬” 之一，但在我們眼中，你依然魅力非凡，光彩照人，是我們的最愛。我們愛你，是因為你的與眾不同，就像你的宣傳語所說的那樣“Spain is different”。 你的與眾不同，在於你擁有高迪這樣用“曲線思維”的建築大師；你的與眾不同，在於你擁有不朽的弗拉明戈和鬥牛；你的與眾不同，在於你擁有讓味蕾全部綻放的美食；你的與眾不同，在於你擁有淡雅的馬德裏皇宮和絕美的塞維利亞廣場；你的與眾不同，更在於你擁有伊斯蘭文明和基督教文明交融共生的文化。這種不同，讓你在歐洲之園裏獨吐芬芳，流轉生香。當時間放緩，你依舊可以驚豔時光。歲月不會蹉跎你的容顏，卻會讓你巧笑嫣然，暖若春風。我們將對你所有的念，在藍天白雲下舒展；聆聽著歲月的美好，靜候著你的再度花開。

[lily0824]

回複 '唐西' 的評論 : 謝謝科普。周末愉快。

[唐西]

topmusic 的言論非常不認同。
８８年西班牙的失業率是百分之２２，今天也差不了多少。
西班牙是歐洲的增長率總是在百分之１點多，快到２，仍然是歐洲的前列。
在西班牙有英國人三十多萬長年居住，意大利人二十多萬，光是巴塞羅那就有五萬意大利人在謀生，馬約卡海島，幾乎全是德國人和荷蘭人，為什麽？因為西班牙有著非常好的旅遊設施，完善的醫療服務，健全的保安體係，全歐洲最多高速公路的國家，而且幾乎是不用交路費的。
曆史上西班牙是用宗教來統治殖民地的，每到一處就建教堂，開學校，與當地人通婚，生兒育女，紮根開花。
每年西語國開會，都把西班牙當祖宗來拜，回來在看看另外一個英聯邦開會，都是為了各自的利益，離多合少。
順便提一句，西班牙皇室是唯一在歐洲交稅的國家，而且是歐洲最大，最老，最開明的皇室，擁皇率高達百分之八十多。
當年英國的頭是荷蘭皇室，而荷蘭的頭是西班牙皇室。尊重曆史，而不是尊重鈔票。

[lily0824]

回複 'baladirk' 的評論 : 謝謝，說得有道理。

[baladirk]

寫得很好。看起來西班牙這個國家凝聚力不足。隻有大約72%的西班牙人講Castilian 也就是常說的西班牙語。西班牙衰敗的另一個原因據說是，他們當年把得來的不義之財大部分投資到歐洲大陸而沒有重點用於發展西班牙本土。一旦出現戰爭，外麵的投資大都丟失，而本土仍然沒得到發展。這有點像奧匈帝國，一位德國朋友告訴我，當年奧匈帝國的工業主要在現今的捷克一帶。所以奧匈帝國垮台後，奧地利本土變成一個工業基礎不足的地方，現在也是這樣。一個當年強大的奧匈帝國大本營奧地利現在隻是一個不太重要的中歐小國。我在想，哪些花在外麵的一帶一路的錢，一旦發生戰亂或當地政府更迭，丟失的可能性是大大地。

[topmusic]

回複 '飿崆' 的評論 :
完全同意。而且，他們心術不正的人比例相當高。

[topmusic]

西班牙現狀慘不忍睹。經濟長期蕭條。失業率長期高居於20%以上 (年輕人高達50%). 人們絕望，冷漠，無誠信，邪惡。罪犯橫行。無社會正義。
是否厭惡那個鬼地方

[lily0824]

回複 '初心依舊' 的評論 : 謝謝。因為你有高度，所以欣賞的視角不同。

[初心依舊]

樓主的文章有知識有曆史，而且有獨道見解，與城裏其他流水帳式的遊記確有天壤之別。

[紫萸香慢]

如果你去過南美，了解過西班牙人當時是如何大肆掠奪和殘酷對待印第安人的話，就知道西班牙的衰落是理所當然的報應。本來強者征服弱者，是當時世界的遊戲規則，每個國家都這麽幹，也不算什麽。但西班牙人不守信的行為，讓當時崇尚騎士精神的其他歐洲人也乍舌。他們在談判過程中，抓獲了前來的印加帝國首領；西班牙人答應了印加人的要求，稱隻要用黃金填滿了一間大屋子，他們就放人。結果，屋子真填滿了黃金，金子到手後，他們就把印加首領殺了。

[飿崆]

不完全是種族主義：西裔和拉丁裔成長於熱帶，熱情有餘，理性不足，對科學貢獻極小，更善於打打鬧鬧，專長鬥牛，決鬥，因此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