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正是江南梅雨時節,在家看雨看得挺厭煩,剛巧有友人約我去遊天目山,於是在一個細雨霏霏的早晨,我們驅車前往。天目山雖久聞其名,卻從未一睹其風采,一行四人對它全無所知。汽車在高速公路上疾馳,誤碰誤撞到了東天目山;原來天目山還有東西之分,東天目山開發較晚,著名度不如西天目山,但原生態保留得較好。我們出遊的目的本來是為到山裏享受一番清閑,越是原始的越好,所以正中下懷。
汽車在蜿蜒曲折的繞山公路上緩緩行駛,此時天已放晴,那雨後的天空淡藍淡藍的;山風從車窗裏吹進來,帶來陣陣涼意和草木的清香,令人心曠神怡。到達景區,因正在檢修,故必須換乘當地人駕駛的小麵的,每人十元錢,倒是一點不敲竹杠,畢竟那段山路也開了一刻鍾左右,而且確實坡陡路險。正巧趕上景區檢修期間不收門票,省了我們每人80元錢。
東天目山的景區主要是昭明禪寺和火山穀,當地人告訴我們,昭明寺名頭很大,為梁武帝所建,我們聯想到常熟的昭明太子讀書台,故決定去昭明寺。寺在山頂,拾級而上,要步行三刻鍾左右。全部由石級鋪成的山路傍著飛龍八瀑,其實就是八層瀑布,狀如八匹白練騰空而下,水流撲到山岩上,發出的轟鳴聲不絕於耳,正是“飛流直下三千尺,恰似銀河落九天”。山間林木繁茂,翠竹遍野,因是雨後初晴,山下的細雨化為霧氣騰升,在高高的山峰間化為波浪似的雲海,山巒疊嶂恍若海上仙島,若隱若現於雲霧的氤氳之中。陣陣山風把竹林吹得颯颯作響,鬆濤滾滾。山路崎嶇,一般僅能容兩人平行通過,每走一段路,旁邊就有一個小平台可供遊人休憩,平台的下麵就是瀑布瀉下的一泓清泉。一路上除遇三三兩兩的遊人外,最多見的是身穿褚黃色圓領的和尚尼姑,年齡大多在二、三十歲左右,有幾個長得真是眉清目秀、唇紅齒白,他(她)們有的扛著一袋水泥、有的挑著十多塊磚頭,邊走邊口中念念有詞、目不斜視。看他們那副超然脫世的模樣,我也不好冒然搭訕,後來看到了一個小尼姑,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臉上帶些笑意,我問她背這些東西做什麽用,她告訴我是為擴修昭明寺用的,她一天要挑著磚頭上下五六個來回,我聽了不禁咋舌,我們空身走一趟已是疲憊不堪;我問她累不,她說不累;我又笑著問她年紀輕輕怎麽出家當尼姑,她笑而不答。
昭明禪寺殿宇巍峨壯麗,金碧輝煌,雄偉的大雄寶殿內菩薩法象莊嚴,香煙繚繞,伴著悠揚的鍾磬之聲,不由人肅然起敬。我問寺中的知客僧,這寺與昭明太子有何關聯,他也說不出什麽名堂,隻是告訴我昭明太子是寺裏的護法金剛,而且是坐著的,不象別的寺院,護法金剛都是站著的。這寺院不收門票,而且還免費贈送各種佛經,我挑了一本黃緞麵的“地藏王菩薩本領功德經”。
下山比較輕鬆,仍由那位司機把我們送下山,經過商量決定住山裏人家開的家庭小旅館,我們挑了一家傍著竹林靠著山泉的人家住了下來。這家人家夫妻二人,男主人尚未回來,女主人看上去四十多歲,後來方知已經五十多歲了,興許是山林間的空氣和清泉的滋潤,看上去細皮嫩肉的,很秀氣。女主人幫我們安頓下來就去買菜了,她出去時連房間也不鎖,我後來跟她開玩笑說你不怕我們四個人把你家裏偷個精光,她笑著回答,“這哪會呢!這裏從來沒有偷盜的事,”我這才注意到山裏人家的門窗都沒有安裝防盜設施,這與我們城市裏門窗防盜裝置嚴嚴實實的情景相比,猶如兩個世界。晚飯前我們在附近轉悠,隻見家家屋頂升起嫋嫋炊煙,但聞蟲鳥啁啾,泉水淙淙,水聲潺潺。家家的園子裏種著各種樹,有家人家一株樹上掛滿了紅紅的果子,在晚霞中閃閃發亮,那家的女主人見我一直在看,就叫我采些嚐嚐,我嚐了幾個,甜甜的,略帶酸味,她還要叫我們采些回來,被我們謝絕了。
晚飯菜除了豬肉以外,其他都是山上的野菜、竹筍之類,雞是竹林裏自家養的,味道很鮮美。飯後我們就在園子裏那棵杜仲樹下聊天,女主人為我們泡了一杯她自己采摘自己炒的綠茶,也頗清香可口。此時男主人已回來,看上去也就五十多歲,紅黑的臉、身板挺結實,每天在山上抬轎子接送遊客。閑談中知道他們夫妻倆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在杭州讀大學,主人對兩個女兒很引以為驕傲。
夜幕降臨了,山壑、樹木、竹林、小溪,全都朦朦朧朧,像是罩上了頭紗。山風吹拂著,樹枝和竹葉在晚風中搖曳,發出陣陣聲響。一彎新月高掛在天空,空氣中充滿了樹葉和果子的清香,我仿佛回到了青年時代在江南水鄉與農家一起納涼的情景。
我們就這樣與主人夫婦邊喝茶邊嗑著瓜子,吃著女主人自己醃製的嫩筍幹,張長李短的聊個不停。我突然想起山路上碰到的那些小和尚小尼姑,他說這些人來自全國各地,至於為什麽年紀輕輕就看破紅塵來這兒出家就不得而知了,但他(她)們心很誠的,而且“苦修”,背水泥挑磚頭,對他(她)們來說就是“修行”。
是的。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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