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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走散了的朋友》 文:鹹貴人 誦:曉光 人在自認為一無所有的時候,其實是擁有感情最多的時候。 這一句抽象嗎?並沒有故弄玄虛。人在物質生活匱乏的時候,往往感情生活最氾濫最多最充沛。很容易喜歡別人,很容易喜歡別的東西,很容易交到新的朋友,很容易擁有很多繁雜的、抽不開身似乎也無法脫離的羈絆,那個時候,“緣分”最多。 但有些“緣分”,本來就是泡沫。 在我剛剛從極度貧窮到有乍富的苗頭時,就發現“一起捱過窮這種感情基礎,要麽堅不可摧,要麽一觸即潰”。 在每個岔路口的時候,就是大浪淘沙的時候。 可能不會留下金子,但一定會帶走垃圾。 哦,可我今天講的不是這個,我隻是偶爾閒下來,做了個漫長又複雜的夢,我夢到自己在前些年擁有的奇妙緣分朋友,那個後來變得有些討厭的人突然暴斃,但在夢裏,我並沒有因為“討厭死的人真的死了”而感到開心,我很難過,大哭不止,後悔沒有早點吿訴他,我是討厭你,但我也一樣喜歡你。 哎呀,真是複雜。 我很久沒有這種複雜的糾葛感了。 於是我翻身坐起淩晨打字,突然想起了很多個曾經走失的朋友。 我有點傷感。原來失去愛情的傷痛是一開始撕心裂肺到慢慢淡出的,可失去友情竟是一開始覺得沒所謂,後來才漫漫湧現出來的,猛然墜地的失落。 同樣都是“看走了眼”,其實沒有哪種難過更淺。 我第一個失去的朋友,是幾乎整個小學形影不離的一個姑娘。當年我學習很好,她學習很差。老師家長跟我説離她遠一點,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來吿誡我。我叛逆,認為感情怎能如此勢利,便變本加厲和她越來越好。好到整個小學和暑假我們天天黏在一起。甚至兩個什麽也不懂的女孩一起偷偷在她家用當年最流行的新款VCD看她父母藏起來的三級片,現在想來,“過命之交”也不過就是那樣吧。 小學畢業時,我考上了市重點。 她上了小學直升的初中。 一開始還聊天,寫信,最後不知道怎麽的,就不聯係了。 那個時候沒有QQ,沒有微信,甚至沒有電話號碼。 搬了家,斷掉聯係就是分分鍾的事情。 後來有人跟我提起她,我有點尷尬。 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是一樣。 再後來我通過我媽知道她的消息。 我媽和她媽反而變成了朋友,加了QQ,還會聊天看相冊。我媽偶爾發來她的照片,染頭髮了,化粧了,不上學了、開店了、戀愛了、結婚了、懷孕了、生孩子了…… 我應和著,再想起很久很久前的夏天,我們一起吃半個西瓜,我們坐在她家的牀上逗貓,我們大言不慚聊起各自父母的缺點,我們偶爾八卦你是不是也喜歡班草討厭校花,我們偷偷看到三級片裏女主角把衣服褪到一半就羞澀的捂住眼睛。然後好像突然就是一個岔路口,分開了,再沒好好坐下聊過天,有人問及那些當年關係怎麽那麽好,再當年關係怎麽突然就不好了,彼此都隻剩下尷尬。 這是第一次失去一個朋友。 但那時候年紀太小,身邊新朋友太多,多到記都記不住。 就漸漸忘記了。 再再後來又失去過很多這樣的朋友,都是在學校的時候如膠似漆。離開同一個班級,離開同一所學校,就斷了聯係。 你看,校園也是這樣的一種洗禮。 畢業就是一場海嘯,能帶走的,都不留情。 大學畢業後,我很少交到新朋友。 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曾經有人問過我,為什麽對朋友那麽好。 我吿訴他因為我有一個朋友,從初中開始對我肝膽相照,無論我發生什麽事情,都第一時間伸出援手且毫無忌諱。從來不會嘲笑我、不會冷眼諷刺我做出的錯誤決定,隻是守在那裏,我隻要一想起她,就會很放心。 提問的那個人説他懂了,因為我在友誼中獲利很多,所以我會毫不在意的再向下一個付出。 我想了想,他説的沒錯。 我們總會對自己獲利很多的事情無限慷慨。 所以我對於我認定的友誼,非常沒有底線。 隻要我確定是朋友的,你做什麽我都可以接受,你做什麽我都願意幫忙。 但這點也很糟糕,我時常因為在“成年人社交”上的毫無分寸感而嚇到別人。時間久了,我似乎完全喪失了對朋友“隱私”的判別能力,不知道“成年人交往”是需要留出餘地的。我時常咋咋呼呼大大咧咧對朋友的“私事”指手畫腳。因為我覺得你是我的朋友,我把自己的私事都可以讓你參與,那麽你應該也一樣吧。 你看,這種“推己及人”有時候是錯的。 因為每個人的底線和對自己私事的區分不一樣。 有人願意分享,但不代表願意被你評論。 我曾因為這樣的毫無分寸,在高中時就走散過一個朋友。 也是有一兩年的如膠似漆,後來他去當兵,後來他退伍以後再無聯係。再再後來我知道原來他家裏人都是討厭我的,即便我還在他家過過夜。但他父母都覺得是我“帶壞”了他。嗨,真是糊塗賬。 反正就是走散了,沒聯係了。 曾經一兩年的如膠似漆,就像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 隻有偶爾翻相冊,才發現當年剛有拍照手機時,合過最多影的人是一張有些熟悉,又特別陌生的麵龐。 這種因為對“成年人友誼”判斷的失誤,我卻誤打誤撞交到了幾個彼此血肉相連的朋友。我們坦誠相待,我們知道對方一切的怪癖和做過的傻事,我們所有都能分享,所有都不介意。但當然,因為這樣的失誤,我丟失過幾個瞬間火熱的朋友。 前些年我有一個好朋友,至少我自己是這麽定義他的。我很喜歡他,有才華,有熱情,聰明又幽默。我們經常聊天,剛開始的時候我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從屏幕裏溢出來的崇拜。 怎麽講,有點諂媚了。 後來我從初入社會的青澀,漸漸成長了一些。我想是我把他想象的太完美,開始無法接受一些彼此更加走近一步的“不完美”。哦,別誤會,我們之間絕對沒有一絲一毫的曖昧,就是純友情。 再後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從不再説心裏話開始,到漸漸再不聯係。 我們像是擁有某種很有趣的默契。 彼此喜歡的時候有默契,彼此討厭的時候依然有默契。 偶爾還説一兩句話的時候就感覺到了, 後來就默契的不説話了。 有一段時候我仔細審閲,想找到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是有人挑撥離間還是我們站了別的隊,是我對完美的印象落空,還是他漸漸覺得我不可理喻。我發現我自認為的“敏感”,在我大學畢業之後的人際實踐中全部落了空。我不知道對方什麽時候開始對我表示出厭煩,我不知道誰漸漸在疏遠我,我甚至感受不到明顯的敵意,非要看到證據才恍然大悟。 總之就是莫名其妙,有一些人,鬧哄哄了一段時間,然後消失的隻剩下一點點痕跡,幾近片甲不留。 沒有什麽依據,這些關係走的時候就在一個不留神間,就像剛開始的一拍即合一樣迅速。 原來有一種“失去”是這樣的。 那就是你不敢再肆無忌憚的向他表達。 你害怕被誤會,害怕自己沒輕沒重的玩笑話被誤解。因為你對“擁有”不確定了,你不知道他會不會想到其他地方,從你不敢開玩笑,不敢表立場開始,你就知道,天平傾斜時,你説什麽都是錯的。 我失落了很長一段時間,想反省自己什麽地方有問題。 可能想到了一些什麽,卻也不願意深究下去。或許是自我保護吧,或許是懶,或許是安慰自己,能失去的,就不應該被得到被珍惜。 我常常想起現在還在身邊的好朋友, 心裏一熱,就會發條微博。 那些微博下麵都會有很多很多好朋友之間互相艾特。我看著他們在評論裏“打情罵俏”,心裏很暖。有時候也會想,千萬別失去啊,友情失去的痛楚是緩慢又堅定的,有時候會被遺忘了,但突然想起來的時候,心裏堵。堵的是在川流不息的人海裏,自己好不容易握住的就這樣沒有被好好珍惜。 你也走散過一些朋友吧。 想起那個時候大家沒心沒肺的,後來突然就忙碌了,忙著忙著手機就不再響起。想想責怪自己,可又能責怪什麽呢?在一個慢慢靜默的羣裏,刻意的弄出什麽響動來,大家都是尷尬。 有人説,不要輕易否定自己的前任,因為在他的身上,有一部分曾經的自己,否定他也是否定曾經的自己。這句我讚同,但我依舊很愛吐槽自己的和別人的垃圾前任,因為我本就善於否定曾經的自己,並覺得這也沒有什麽好丟臉的,有一部分曾經被迷了眼睛的自己就是用來否定的。誰還沒有瞎過眼,踩到屎純屬無意,講出來也不過是表現自己不會再去計較,更不會再嚼一嚼味道。 但朋友和戀人不一樣。 你曾經挑選的朋友,才是你一部分真真實實的自己。 朋友是有進有退的親密關係,責任沒有那麽重,不用非要捆綁在一起。我們可以各自自由,又彼此關心。如果那句“我是愛你的,你是自由的”,在愛情裏顯得有些虛偽刻意,那用在友情中,就是剛剛好。 我是愛你的,你是自由的。 我親愛的,每一個失去的,還在意的好朋友。 你要自由,我可能不搭腔了,你也知道原因的。 但我還會一直在遠處默默關心著你。 加油哦, 就算為了曾經海闊天空的大話。 |
謝謝shine臨帖。
朋友一起走,走得長了,你的身影裏也就有了朋友的影子。和朋友的對話,歸根到底也是和自己心靈的對話。借用文中的這句:加油哦,就算為了曾經海闊天空的大話。
有些人,說著說著,就沒音訊了。
有些人,笑著笑著,就沒聲音了。
有些人,聊著聊著,就覺得沒話說了。
有時候,在論壇裏沒心沒肺的說些打趣的話,過了幾天,又覺得說那些勞什子的話幹嘛呢。
有的人,好長時間沒見了,偶然見到蹤跡,就想問個好吧,馬上又想,問什麽呢,不問也罷,那也就不問了。
有些老朋友,好長時間沒聯係了,就想著聯係一下吧,臨了,又縮回了手。塞林格說,念著是想觸碰又收回手。可見,這縮手,也是需要勇氣的。
想起了那些年在夜幕下一起貓著身子到農民菜地去偷菜的朋友,遠一些,想起了大學新生分配完了宿舍睡在上鋪半夜尿了床的朋友,更遠一些,想起了當年不問青紅皂白陪我們打架的朋友....早就斷了音訊了,現在都老了,要是還想打一架,還會有人不問對錯的趕來陪嗎?
想起了那句歌詞:朋友朋友一起走,頭破血流不回頭... 這樣的,還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