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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台〕雪小禪/梅影蝶衣

(2021-06-03 14:27:10) 下一個



《戲台》 文:雪小禪  誦:梅影蝶衣

戲台是戲子的。上了戲台的人,總感覺和別人不一樣。第一次登上戲台是小時候的麥場。收了秋,請來了唱戲的,檁條搭成戲台,馬車拉來很多戲箱,唱戲的紅男綠女下來,在戲台扮上唱。隻覺得好看。鄉間有野氣,又有一種難得的貞靜。月朗星稀的薄秋,天氣有些涼了,蘇三唱“過往的君子聽我言”,她要說什麽呢?

一般戲台總要搭上三四天。

不唱的時候,和小夥伴跑上去。看著下麵,小椅子小凳子排得七扭八歪的,突然就心裏不一樣了。就覺得高了,覺得別人都在看自己。其實隻有田野裏吹來的風,鼓鼓的……一生都不忘記。

後來看過很多戲台。

南方的老戲台多沒拆掉。魯迅的《社戲》裏提過戲台,在船上看戲,又去偷毛豆。也是一種野趣。但我在矛盾的故鄉烏鎮是見過戲台的。很方正,高高的。有時會給遊客表演一些程式化的東西。

山西一些老宅子也有戲台。晉商是富裕的,家裏自然要有戲台。而且養戲班子。頤和園的戲台自然是最風光的,慈禧是大戲迷。對戲台的要求自然要描龍畫風不算,還要燙了金吧——她希望一生可以唱戲看戲,也隻是她一廂情願而矣。

揚州的何園現存唯一一個水上戲台。《紅樓夢》在這裏拍過戲。那曲折的遊廊通著戲台,雖然並不輝煌,但別有一番情調在裏麵。

戲台還是戲子的一個夢。唱戲唱戲,當然要上台去唱,台下十年功,圖的就是上了台那一聲“好”!如若不是這出將入相的戲台,怎麽可以有這種萬般風采呢?

盼著上台。那高高在上,其實也是高處不勝寒。第一次上台,心裏必定是顫抖的,聲音也是哆嗦著。不敢看下麵,生怕眼前一黑倒了……時間長了,就漸漸迷上戲台,一天不上台就心裏癢癢。看到別人在戲台上未免就有小心酸小嫉妒……戲台,是戲子的地,是戲子的天。上不去,就白唱了。上得去,也未必能唱得好……但總得有那麽一個地方,一亮相,一雲手,一臥魚,知道是唱戲的在上麵呢。

《霸王別姬》中程蝶衣後來不唱戲了。做夢都夢見戲台吧?電影的最後是他和段小樓在台上。仍然演這出《霸王別姬》,其實是姬別霸王——沒想到拔出的劍是真劍,沒想到自殺也是真的。生於戲台,又死於戲台。那是他自己選擇的命運。

戲子一旦上了戲台,終生是戲台的奴役。不肯下台,下了台,就蔫了,就沒了風采。記得采訪陳少雲老先生,他算得麒派第一人。有一次腳骨折了,可還要上台表演……於是綁著腳就上了台。

所有觀眾看不出他受了傷。下了台的他,渾身濕透了……倒在地上,臉色慘白。

裴豔玲先生,演《鍾馗》必有七次甩劈(飛起來劈腿),她言“戲不可以欺,觀眾不可欺”,於是每次足足甩劈七次。而每次甩劈完,小便都會失禁……所以,那側幕旁邊,有時會準備一個小尿盂。除了敬重她愛戲如命,剩下的就是心酸了。

采訪過一個老伶人,他說,“上了戲台,就是戲子了,不是自己了。也由不得自己了,就得演呀。”

戲台,是最風塵的地方。最無情的地方。隻讓那些最紅的角兒上,那些沒落的,不堪的,隻能遠遠的看著曾經的戲台歎息一聲:西風獵獵,都去了……而戲台依舊在,見證這人世的寡歡與薄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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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t 回複 悄悄話 第一次看戲是舅舅帶去的,在劇場裏,正兒八經的看戲。開場鑼鼓敲個不停,叮叮咚咚了半天還不見有人上場,就有點不耐煩了,好半天出來個老婦,咿咿呀呀了半天,也沒聽清唱了什麽詞。後來才知道,那是老旦,二黃慢板。那時哪知道這唱戲的門道,隻喜歡看武生翻跟頭,可一場戲哪能從頭翻到尾,於是覺得無趣,就趴在椅子上睡了。

舅帶我回家,說我不懂欣賞國粹,這咿咿呀呀也是國粹?那時少年心性,以為在街上滾鐵環,趴地上打彈珠,就是國粹了,不然為啥家家的小孩都玩這個?這就是少不更事了。少不更事,尚可原諒,大不更事,甚至老不更事,就原諒不成了。

有人說,戲如人生,其實,坐在戲台下麵看戲的人才是人生,唱戲的人在台上,是高於人生的。平如人生,還可以過普通人的生活,包括愛戀,包括情,包括恨;高於人生,那就隻能是甩劈血尿,以致拔真劍刺向自己了。程蝶衣的故事,可以去看霸王別姬,其實不是霸王別姬,而是姬別霸王,為啥要別,甚至要死呢?因為姬太優秀了,太美好了,太過美好的事物都是很難容於世的,就如後院盛開的牡丹,豔麗,都舍不得用手去摸,才過幾日,便落紅墜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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