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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敘利亞的朋友看中國除夕夜放鞭炮視頻 他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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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敘利亞的朋友看中國除夕夜放鞭炮視頻 他哭了

環球網  2019.02.07

他小聲悄悄對我說:我的天,這是中國?我還以為大馬士革又遭空襲了呢。

我有一位來自敘利亞的朋友,他叫尤瑟夫。其實他的正式名字有一大長串,但我們都管他叫尤瑟夫。我們是讀美高的時候的同學。

我們是當時班裏唯二的外籍學生,一個深黃皮膚黑頭發黑眼珠,一個淺黃皮膚黑頭發棕眼珠,所以尤瑟夫對我產生了一種莫名親近感。

他總是跟著我,課也和我選同樣的課,下課就一起去圖書館複習,我們彼此都用蹩腳的英文交流,我一口東北味兒英語,他一口阿拉伯味兒英語,連比劃帶猜彼此彼此。

每天尤瑟夫的父親來學校接送他,偶爾還會捎我回家,但從沒有見過他的母親。

聊到家人,他告訴我,他父親是移民,母親也是移民,一年前他們全家逃到美國,用積蓄開了家門臉很小的中東餐廳,小到甚至路過都很難注意到,母親照料餐廳很少出門。

Borak,他家店裏賣的一種炸餃子,裏麵是奶酪餡兒的,特別好吃,但是吃兩個就膩得不行了

後來他還告訴我,他父親在敘利亞原來是做地毯生意的,生意做得非常大,甚至許多商品都曾出口到世界各地,家裏樓有四層高。

他還給我看母親的照片,母親年輕時長得非常美,像極了美國著名女演員Sarah Shahi。

幾年之後,高中畢業,我和尤瑟夫就失去了聯絡,除了在臉書上點讚之外就再也沒有什麽聯係了。

直到四年後大學畢業,說來也巧,我倆竟然進入了西雅圖同一家互聯網公司,發現彼此就距離幾個工位的距離。

前天是中國除夕,我邊吃飯邊在微信群裏回著朋友家人的祝福信息,正好尤瑟夫就坐在我右邊。

在群裏,我順手點開了幾個國內除夕放鞭炮的視頻,裏麵好不熱鬧。

視頻裏是這樣的。

還有在家中向外看的煙花圖。

還有除夕放煙花的俯視圖,漫天的煙花點綴著星空,顯得格外的絢麗、喜慶和熱鬧,年味一下子就撲麵而來。

看完之後,再對比美國這幾天過年時冷清的街道,瞬間有些想家。

看完之後,再對比美國這幾天過年時冷清的街道,瞬間有些想家。

而屏幕裏傳來的熱鬧的霹靂吧啦炮竹聲,也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包括坐在身旁的尤瑟夫。尤瑟夫向我這邊一瞥。和其他人反應不太一樣,感覺他身體微微一顫,眼神突然變得驚恐和愕然。

他指著手機屏幕問我,這是哪裏?

我說,這是中國呀,中國人在過春節,放煙花慶祝呢。

尤瑟夫瞪圓了眼睛,咽了咽口水,驚恐未消。他小聲悄悄對我說:我的天,這是中國?我還以為大馬士革又遭空襲了呢

空襲下的大馬士革

空襲下的大馬士革

我看著他被嚇得麵如土色,有些想笑,但忍住了,不禁心想,這又不是真在敘利亞,你怎麽能嚇成這樣?

我關了視頻對尤瑟夫說,你不要害怕和擔心,這是中國在過春節放鞭炮,不是敘利亞在打仗,敘利亞現在不是這樣,已經停火很多天了。

但尤瑟夫麵容嚴肅的對我說:隻是大馬士革沒戰火而已。

見我不再說話,尤瑟夫也低頭不語。

於是我們點了兩杯冰鎮喜力,酒過一瓶,尤瑟夫開始對我傾訴,那些話是我倆認識以來從未聽他說過的。

他問我聽沒聽過一種病,叫創傷後應激障礙,美國人叫PTSD,有些老兵退役之後聽到類似於槍聲的聲音,就會發病,變得焦慮不安。

他說他懷疑自己就是得了這種病。

他說他有一個弟弟,叫阿齊茲,比他小8歲,他在他們來美國的前一個禮拜,在一個加油站被旁邊的啞火又爆炸了的炸彈炸死了。

他的母親抱著被炸成兩半的弟弟,哭得痛徹心扉。父親憤怒的去找駐紮在當地的美軍,差點被拖走槍斃。

尤瑟夫的爺爺是被地雷炸死的,就在他麵前不到五十米,本來爺爺隻是去給他買一袋椰棗,等到一聲巨響後已經血肉模糊。

叔叔當時距炸彈爆炸的地方也很近,被炸壞了耳朵,從此失聰。

尤瑟夫的母親當年被炸彈飛來的碎片炸到臉,成百上千的炸彈碎片嵌在了母親的臉上,容貌徹底毀掉了。

一家子不是炸死就是炸殘,父親為了僅有的一個孩子,橫了心冒死逃了出來。

他父親變賣了全家的財產,才換了搞定了偷渡到美國的手段。

所以現在隻要一聽到劈裏啪啦的炮聲,我就會想到我爺爺被炸死,弟弟被截成兩半,我就會聽到媽媽被紗布包紮著臉,晚上撕心裂肺的哭嚎聲。尤瑟夫說。

而在當年的逃亡中,年邁的奶奶都沒有成功逃出來,至今都不知音訊,不知道她現在是死是活,活得怎麽樣。

說著說著,尤瑟夫的眼角閃出了淚光。

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見尤瑟夫哭,以前從來沒有過。

即便當時他被美國同學欺負,把他的書包扔到垃圾箱,還是把他按在洗手間的瓷磚地上黑色的筆把在臉上畫滿絡腮胡子,這個倔強的大男孩從來都嘴都沒撇過。

而當他看到中國除夕放鞭炮的視頻後,竟然哭了。

而比看到他哭了還要震撼的,是尤瑟夫背後竟隱藏著這麽大的故事和悲劇。

從那時起,我不得重新審視這場尤瑟夫家鄉的這場戰爭和我周遭的一切。

我以前從來沒有關注過敘利亞,準確來講,在美國媒體上也很難看到這方麵準確的新聞。

我當天回家仔細在網上查找了關於“敘利亞戰爭”的訊息和資料,蹦出來的內容竟都令我觸目驚心。

從2011年起,敘利亞戰爭竟已持續七年,在這七年裏,有近40萬人死在了炮火裏。

40萬人什麽概念,我目前所生活的西雅圖有70萬人,相當於城市的一大半人之多都因一場戰爭而死。

而僥幸存活的人們每天則要經曆炮火的轟炸,在廢墟中膽戰心驚的活著,生怕下次被轟炸的是不是自己的家。

2018年4月14日淩晨,美國、英國、法國聯合轟炸敘利亞,105枚導彈劃破夜空,落在了飽受摧殘的敘利亞。

大馬士革的天空上劃過一道道火光,這不是節日的煙火,更不是除夕的鞭炮,是死神索命的導彈。

一瞬間,一個“煙花”後麵跟著梨花暴雨般的上千個”煙花“,整個大馬士革不斷傳出巨大的爆炸聲,濃煙四起,炸彈的爆破聲,人們的慘叫聲和孩子的哭聲籠罩了整個城市。

這些漂亮璀璨的煙火,你不告訴我,我真的以為就是中國人除夕放的煙花。

這些漂亮璀璨的煙火,你不告訴我,我真的以為就是中國人除夕放的煙花。

但對於敘利亞人來說,這不是慶祝的煙花,是令人窒息恐怖奪走家人性命的殺人煙槍。

這是在網絡上找到的轟炸敘利亞的流星導彈(也說是白磷彈)

這是在網絡上找到的轟炸敘利亞的流星導彈(也說是白磷彈)

看到絢麗如煙花般的殺人武器,我終於理解尤瑟夫為什麽在看到除夕鞭炮視頻之後這麽焦慮,這麽不安,為什麽會驚恐得瞪圓了雙眼,為什麽會麵如死灰,慘無血色。

因為他們實在是太像了。

這些華麗耀眼的“煙花”,在我們看來是幸福團聚的象征,在他們卻是炸死了他的家人,炸毀了他母親的容顏的罪魁禍首,還有一位生死未卜的奶奶整日生活在它的恐怖之下。

我懷著沉重的心情接著在網上找資料。

災難不僅僅限於敘利亞。往前倒回20年,1999年,以英美為首的北約轟炸南斯拉夫。 

戰爭期間,英美總共發射了2300枚導彈、投擲了14000枚包括貧鈾彈和集束炸彈在內的炸彈。

這直接導致了超過2000名平民喪生,其中甚至包括88名兒童,數千人受傷。

空襲還摧毀了300多所學校、圖書館及超過20家醫院,至少40000間房屋被夷平或損壞,90多處曆史和建築遺跡被損壞。

這是南斯拉夫的一所學校,裏麵有362名小學生正在上學,一枚炸彈瞬間奪走了全校師生的性命。

這是正在行駛的一輛車,遭到了導彈從天而降的襲擊,瞬間車毀人亡。

這是正在行駛的一輛車,遭到了導彈從天而降的襲擊,瞬間車毀人亡。

這是阿富汗喀布爾市一棟還住著63名無辜居民的平民樓,瞬間一聲巨響就被夷為平地,裏麵的所有人無一幸免。

這也是阿富汗一棟居民樓,美軍懷疑裏麵有恐怖組織,不顧裏麵還有平民就用巡航導彈炸了整棟樓。

敘利亞第一大城市阿勒頗是一個擁有4000多年曆史的古城,如今卻炸成麵目全非的廢墟,到處斷臂殘骸。

曾經熙熙攘攘的市場,數百枚炮彈下變成了地牢。

曾經熙熙攘攘的市場,數百枚炮彈下變成了地牢。

曾經美麗的街道,別炮火轟得滿麵瘡痍。

曾經美麗的街道,別炮火轟得滿麵瘡痍。

平靜的街道變成了斷臂殘骸。

平靜的街道變成了斷臂殘骸。

平靜的居民樓被燃燒彈點燃,燒成一片廢墟,尤瑟夫的家也許就被燒成這樣,我不禁覺得戰爭離我的確並不遙遠。

原本愜意的生活徹底淪為泡影。

原本愜意的生活徹底淪為泡影。

戰爭摧殘最大的還有兒童,整個敘利亞戰爭令上萬兒童流離失所。

戰爭摧殘最大的還有兒童,整個敘利亞戰爭令上萬兒童流離失所。

敘利亞北部曾經發生化學毒氣襲擊,一對九個月大的龍鳳胎因此喪命。

敘利亞北部曾經發生化學毒氣襲擊,一對九個月大的龍鳳胎因此喪命。

父親坐在地上哭了好久,最後在一群人的勸解下上了車,帶兩個孩子回家了。

在敘利亞出生的孩子們都要迎接命運的蹂躪。

在敘利亞出生的孩子們都要迎接命運的蹂躪。為了躲避空襲,住進黑暗的防空洞,在廢墟中尋找食物。

為了活命跟著父母偷渡逃離到鄰國,每天過著露宿街頭的日子。

為了活命跟著父母偷渡逃離到鄰國,每天過著露宿街頭的日子。

或者在戰爭中擔驚受怕,被迫接受與父母的生離死別。

或者在戰爭中擔驚受怕,被迫接受與父母的生離死別。

一位父親拎著他被炸死的兒子絕望的跑向醫院。

一位父親拎著他被炸死的兒子絕望的跑向醫院。

一位小女孩開心地在媽媽麵前唱歌,一首歌還沒有唱完,突然一聲巨響炸彈落在了她們家附近……

敘利亞某地剛剛交火結束後,一個小男孩在鏡頭裏痛哭,他的弟弟被炸彈炸死了。。。

9歲的利思,他告訴記者他的媽媽在這裏被殺,爸爸想爬上去救她,武裝者朝爸爸的臉上扔了炸彈,於是爸爸也死了。

一個失去媽媽的敘利亞男孩,當記者問他想媽媽嗎,她的反應讓人揪心。

一個失去媽媽的敘利亞男孩,當記者問他想媽媽嗎,她的反應讓人揪心。

8歲的哈桑被地雷炸斷雙腿,被救援隊發現時竟然在沿街乞討。

一個小男孩僥幸從一場激戰中逃命,他眼含淚水的質問著:“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麽?”

伴隨著戰火聲成長,家庭的溫暖和校園時光都與他們無關。

伴隨著戰火聲成長,家庭的溫暖和校園時光都與他們無關。

他們什麽都沒做錯,隻是生錯了地方。

看著這些一幕幕,讓我陷入了揮之不去的難受和懊悔。

我立刻給尤瑟夫撥去了電話,我說對不起,我那天不應該忽視乎你的感受,這樣很不對,我現在感到很懊悔。

尤瑟夫說,沒關係的,我不怪你,我隻是非常羨慕你的祖國。

聽他說這句話,我怔住了。

作為一名身在國外已經七年的美漂,我對於祖國這個概念已變得模糊。

去年,還是我在上大四的時候,被一名黑人歹徒在無人的停車場用槍指著後腦勺,他說給我你的手機和錢包,要不就斃了你。

這是想要回國的想法第一次出現在腦海裏。

我有一位學術上的前輩,他之前去土耳其出差恰逢政變,他說當時民眾的恐慌和癱瘓的城市,真是第一次讓他覺得和平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

我記得曾看過一個紀錄片,一位中東青少年乘著木筏越過地中海偷渡到歐洲,一路生死由命,他說:從地中海劃過去我還有一線生機,但如果繼續呆在這個地方我就死定了!

再加上如今尤瑟夫祖國的遭遇,我真切的感受到和平生活對於這些人是多麽珍貴。

隻是我生來就擁有,所以感受不到。

我記得小的時候,一位殘疾的老兵爺爺和我說過,你們這一代人是幸福的一代,沒有戰爭,沒有饑荒,你們要學會珍惜。

空襲下的大馬士革,戰火如白晝

空襲下的大馬士革,戰火如白晝

我絕不是生活在一個和平的年代,而是在一個和平的國家。

沒有什麽歲月靜好,隻是有人替我們負重前行。

無論對外的強大國防,還是對內的堅決禁槍和禁毒,都讓我們避免了從天而降的災禍。

我們的煙花是團聚,是幸福,是熱鬧,不用擔心會有從天而降的噩夢。

至少中國人過年的時候,人們在擔心的是搶不上群裏的紅包,

擔心的是湊不齊福字,擔心搶不上春運的火車票

但從來不擔心會有炸彈突然掉落在我們的飯桌上。

中國人過年的時候,討論的是春晚的魔術有沒有穿幫,

討論的是春晚節目怎麽這麽無聊,討論的是越來越淡的年味,

卻從來不會討論要不要趕緊搬家以防恐怖分子打進來。

地球上不是所有人在中國人過春節的時候也過著安心的生活的。

地球上不是所有人在中國人過春節的時候也過著安心的生活的。

就在上周,身在美國西北部的我和2.5億美國人一起經曆了一把南極模式。

很多地區都達到了從1996年以來的最低氣溫,明尼蘇達州、威斯康辛州和伊利諾伊州都降到了零下52攝氏度左右,凍死近30人。

而澳洲卻在經曆酷暑模式,1月全澳月均氣溫首次超過30攝氏度,單日最高氣溫達到49.5攝氏度,成為澳大利亞自1910年有記錄以來的最熱月份。

而我在北京朋友竟然還在抱怨今年還沒有下雪。。。

看著他們現世安穩的樣子,我也想早日回到他們的身旁。

但對於尤瑟夫的家鄉來說,安寧苦短,戰亂綿長。

但願當旭日初升,那裏的人們不必再伴著炮火醒來。

希望中國的春節,能夠給他的家人帶來好運。

我也由衷的希望尤瑟夫的奶奶沒有在戰爭中去世,她和遠在美國的兒女們終有一天能夠團聚。

那些失去的親情,就等到他們再重逢的時候,再來彌補吧。

和尤瑟夫分別後回到家,打開微博看到大家都在討論《流浪地球》,討論到底黃渤演技更好還是沈騰更好,討論著過年要吃幾天剩飯,

還有人在吐槽為啥城市裏不讓放煙花,不人性,

我瞬間覺得,這種熱鬧,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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