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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戰爭時代,烏克蘭現在怎麽樣

(2023-08-09 07:54:28) 下一個

安東·尼爾曼:後戰爭時代,烏克蘭現在怎麽樣了?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安東·尼爾曼】

  今年春天,美國國際共和研究所在烏克蘭的“剩餘領土”上進行了第八次年度烏克蘭市政調查,該調查采用的方法是對18歲以上的人在家中進行個人訪談並獲得回答樣本。這項研究規模宏大且具有代表性,一個深入的研究結果能夠讓不明真相的人們了解後戰爭時代烏克蘭社會的狀況以及其中的割裂之處。

  調查在烏克蘭的所有非俄占區領土進行,期間美國國際共和研究所采訪了16800人,獲得了足夠的樣本。筆者對該調查進行一些自己的研究,也參考了一些烏克蘭社會的曆年調查數據進行綜合分析。

  後戰爭時代的後烏克蘭是什麽樣子?通過此類的調查結果,我們能看到烏克蘭社會什麽樣的百態?

 
IRI的調查,采訪了16800人 圖自基輔郵報

  烏克蘭人對烏克蘭的評估

  人民對未來的期望可以讓評估出人民如何看待國家的發展以及他們是否準備好繼續建設祖國。而烏克蘭在這方麵成績慘淡:烏克蘭的東部和南部地區—包括哈爾科夫、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紮波羅熱和敖德薩等州的約20%的居民認為該國的未來無望,約10%的居民認為他們根本無法對烏克蘭的未來有一個確切的認知,約40%的居民認為烏克蘭根本毫無希望。而中部和西部的居民則有55%的居民認為烏克蘭“有發展的希望,但希望不大”。這個結果展示了烏克蘭人普遍對烏克蘭的未來不看好的殘酷現實。

  烏克蘭的社會的樂觀程度則根據政治光譜和地域也各有布通。親西方人士和中間派期待依靠西方的外部支援解決積累的社會問題,因而情緒更多比較樂觀。而東部、南部地區的俄語人口則對未來持悲觀態度。烏克蘭西部地區居民的樂觀情緒的根本是政府的財政傾斜,其城市發展的優越性被該國西部地區的居民所目睹,在戰爭中,赫梅利尼茨基、文尼察、盧茨克、伊萬諾-弗蘭科夫斯克、切爾卡瑟和利沃夫等州的城市得到了當局強有力的財政支持,發展明顯強於東部和南部地區。在這種不平衡的狀態下,東部、南部地區的負麵情緒自然十分嚴重。紮波羅熱、波爾塔瓦和尼古拉耶夫的居民持消極情緒的比例最高,約占受訪者的一半。

  邊境地區的居民對未來也抱有悲觀的態度。與斯洛伐克和匈牙利接壤的烏日哥羅德、與羅馬尼亞接壤的切爾諾夫策和敖德薩、與白俄羅斯接壤的羅夫諾、和俄羅斯接壤俄羅斯的蘇梅和哈爾科夫等邊境州的三分之一人口認為他們的城市發展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大約15-20%的人認為政府在發展城市方麵有私心。剩餘的大部分人則對此不予置評,也就是說,烏克蘭邊境地區的一半居民對城市發展以及未來的前景持消極態度,而幾乎全部邊境居民對未來都不持樂觀態度。

  後戰爭時代的烏克蘭經濟

  後戰爭時代烏克蘭的經濟情況顯著惡化,這體現在了烏克蘭人民的家庭財政上。烏克蘭所有地區的居民在接受調查時對家庭財務現狀的評價要麽是與戰前持平(占受訪者的25-30%),要麽惡化(占受訪者的65-70%),認為自己家庭財務狀況有顯著進步的寥寥無幾。

  首先,俄語人口占多數的東部地區居民的家庭財務狀況一直在惡化,盡管當局承諾要給每個烏克蘭家庭一筆豐厚的財政補助津貼,但東部俄語區的烏克蘭從未得到過這筆津貼,相反,在戰爭時期,他們是烏克蘭的“工業捐助者”和“軍費承擔者”,在經濟上承受了巨大的壓力。八年的內戰,與俄羅斯經濟關係的破裂導致烏克蘭東部地區人民的財務狀況急劇惡化。“親俄區”如哈爾科夫、敖德薩、紮波羅熱、第聶伯羅等州的居民幾乎全員表示不看好自己的未來財政情況能夠好轉,隻有 2-3% 的人表示未來一年後烏克蘭經濟形勢將變得更好。東部地區的受訪者有近20%的人認為自己的生活糟糕透頂。

  在這方麵,當局的確沒有一碗水端平。烏克蘭各地區經濟補貼水平的差異估計與居民對未來經濟狀況的評估呈明顯的正比態勢。與東烏地區相比,當局對文尼察和盧茨克等西部州的補貼可謂是毫不吝惜,在因戰爭而經濟受到重創的當下,當局對西部州家庭的財政補貼總額竟達到了18億美元之多,而東部州隻有2億美元(名義上為15億美元,但隻有2億美元被落實)。在蘇梅、切爾諾夫策、敖德薩、波爾塔瓦、尼古拉耶夫等州,大量的工廠因缺乏資金而被迫關閉,許多城市家庭因無以為繼而被迫回歸農村,而當局卻對此不管不問。

  城市公共部門的工作

  除此之外,美國國際共和研究所的調查結果中還提供了烏克蘭各地區公共服務質量指數,該指數是評估城市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務水平的匯總指標。值得注意的是,在調查結果中,烏克蘭的所有城市包括西部、中部和東部以及首都基輔的指數評級均被劃分為三級。一方麵,西部地區與中部、前線地區之間的指數存在細微差別。在中心城市和一線城市,居民對服務質量的評價趨同—都認為當局的公共服務水平出現了斷崖式的下跌,前線地區的公共服務工作的評估結果也不盡如人意。烏克蘭人民對城市公共服務工作的評估是全烏生活水平下降的顯著證據。

  例如,在哈爾科夫,當地居民對當局的垃圾收集、公共交通、道路質量、社會服務、救護車、能源、天然氣供應和電網修複的速度和質量感到極為不滿。尤其是垃圾處理,根據哈爾科夫居民的反饋情況,哈爾科夫如今“垃圾如山”,切爾諾夫策和尼古拉耶夫等州的情況還比哈爾科夫更糟。哈爾科夫居民反應公共交通服務態度差、車輛年久失修、車廂內有怪異味道、汽車排班表混亂等問題十分嚴重。

  在社會保障服務方麵,利沃夫、盧茨克和文尼察等西部州的居民反饋較好,而切爾諾夫策、敖德薩、波爾塔瓦等俄語州較差。在救護車方麵,哈爾科夫近80%的居民對救護車的懶散遲到感到十分憤怒。此外,哈爾科夫有89%的人對能源供應狀況感到不滿,8%的人對能源供應狀況感到非常憤怒。對電網恢複工程進展最滿意的是利沃夫(85%),最不滿意的是切爾諾夫策和哈爾科夫(分別為40%和65%不滿意)。

  綜合來看,對公共部門質量滿意度最高的州是文尼察,最低的是哈爾科夫。為什麽哈爾科夫和文尼察的民眾對當局公共服務工作的滿意度有如此之大的差別?文尼察人該慶幸他們有一位好州長,一位不那麽貪腐且做事高效的市長就是如此神奇。文尼察如今的州長弗拉基米爾·格羅伊斯曼(Volodymyr Groysman)在2014年顏色革命之前就是這座城市的統治者。作為如今烏克蘭少見的“親俄派”和實幹者(譯者注:其實算不上多麽親俄,這位更確切地說是比較務實的中立派),格羅伊斯曼親自監督文尼察建立起了有效的公共部門服務體係。即使已經處於戰時,他建立起的體係仍然屹立不倒地為文尼察人服務,這是文尼察人的福氣。

殘破的家園和戰爭中的重建 圖自Sky news

  除了人的因素外,當局對西部和東部“拉偏架式”的財政支援也是人民體感差距的重要原因,在這方麵具有代表性的是哈爾科夫和文尼察兩州的道路質量。根據筆者的觀察,文尼察如今的的道路狀況在全烏克蘭首屈一指,文尼察地方政府有足夠的資金去填補道路上的坑坑窪窪和修建新的柏油路。但哈爾科夫等東部州的道路狀況就沒有這麽幸運了,許多道路表麵不平坦,存在著大量的坑窪、凹凸不平的路麵以及嚴重的裂縫,有的地方缺乏適當的路標,部分道路的排水係統不夠完善,導致在雨天或融雪時積水較多。由於當局的偏袒性政策,哈爾科夫地方政府根本沒有錢去解決這些問題,哈爾科夫人對此怨聲載道。

  此外,兩州街道照明情況的對比也很能說明問題。文尼察是全烏克蘭街道照明情況僅次於首都基輔的第二好的地區,而最糟糕的毫不意外又是哈爾科夫。街道照明是一種很大程度上依賴電力供應係統的公共服務項目,由於當局優先供應基輔及西部州的歧視性政策以及時而有之的俄羅斯軍事打擊,哈爾科夫的街道照明水平說是退回了中世紀也不為過,一些哈爾科夫人開始大量囤積蠟燭和木柴,甚至已經快形成了一種“產業鏈”。

  教育情況

  目前,全烏的幼兒園、中小學校和大學僅在西部和中部地區繼續運轉,東部、南部的教育機構受戰爭影響早已事實停擺。盧茨克、文尼察和烏日哥羅德等西部州的教育情況最好。最糟糕又又又是處於東部、南部的哈爾科夫、尼古拉耶夫、紮波羅熱、第聶伯羅和敖德薩等州,我為什麽要說又這個字?

  這種情況使烏克蘭本已較低的教育水平雪上加霜,還多產生了一個地區不平衡的問題。事實上,烏克蘭俄語州的兒童和青少年已經三年沒有到校學習了(2020—2021年大部分烏克蘭學子在上網課)。烏克蘭俄語人口受教育水平災難性退化的問題已經到了火燒眉毛的地步,筆者曾參加題為“我們需要什麽樣的烏克蘭?”的主題論壇,會上就有有識之士指出過這一點。烏克蘭著名政治學家和作家謝苗·烏拉洛夫表示:“我們正在麵對的是俄語人口教育的災難性局麵,以及如何為1991年之後出生的居民塑造應有的世界觀的問題。俄語人口占全烏克蘭的40%,這部分人的教育出了問題將是全烏克蘭的災難。”

  中央與地區之間的衝突

  央地衝突在中國朋友眼中並不新鮮,但烏克蘭在這方麵也玩出了新花樣。財政分配的不公讓基輔和地方州之間的衝突已經趨於白熱化,雙方圍繞這點蠅頭小利而展開的甩鍋攻防大戰令人大跌眼鏡。

  話不多說,上調查結果就可以一見端倪。第一,當局針對國內的流離失所者曾出台過一項經濟適用住房計劃。而來自紮波羅熱、克羅佩夫尼茨基、波爾塔瓦、切爾諾夫策、捷爾諾波爾、盧茨克的約60%的受訪者一致認為,該計劃的實施應由該基輔中央負責。而有趣的是也有60%的基輔受訪者認為這應該由地方政府來完成。

  第二,關於頒發營業執照的相關工作,有多達80%基輔受訪者認為,這應該由地方當局來完成。而切爾諾夫策和第聶伯羅州各有57%和69%的受訪者認為該工作應當由基輔中央全權包攬。

  第三,關於製定供暖費標準,60%的受訪小城鎮居民認為這理應是地方政府的特權。基輔居民的認知則相反—他們認為取暖費應該由基輔中央統一統籌製定。

  第四是關於停電期間的電力份額分配方麵的扯皮。在紮波羅熱、哈爾科夫和波爾塔瓦等地方,絕大部分當地居民認為地方政府應當有權在停電期間事急從權地去分配電力份額,而基輔居民則認為停電期間有限的剩餘電力應當由中央統一調配(其實就是應當優先供給給基輔)。

  就連文化領域也存在央地衝突。烏克蘭幾乎所有地方城市的居民都認為,地名問題應該由地方政府作抉擇。而基輔有一多半的居民表示,地名的命名權應當由中央掌握,哪怕是一條街道的命名都應當由中央定奪。

  央地衝突還體現在許多奇奇怪怪的地方,圍繞是否應加入北約和歐盟的問題,基輔和全國各地時常爆發激烈的爭論。烏克蘭全國平均85%的受訪者認為烏克蘭有必要加入歐盟,但認為有必要加入北約的隻有18%。在這個問題上,烏克蘭全國各地的認識呈現了出一種滑稽但又涇渭分明的地理分布狀態:由東、南到西,支持加入歐盟和北約的呼聲在不斷增高,以基輔為界,烏克蘭的東西方分裂在這個問題上表現的淋漓盡致。敖德薩有90%、尼古拉耶夫有70%、哈爾科夫有65%的人支持與俄羅斯為主導的歐亞經濟聯盟進行合作,反對加入北約。烏克蘭曾有五個州就是否應加入北約的問題進行過全民公投,拒絕加入北約的人口占比最高的是敖德薩(69%),其次是哈爾科夫(63%)、再次是尼古拉耶夫(56%)、第四是第聶伯羅(55%),第五是紮波羅熱(52%)。調查顯示,在認為應加入北約的那18%的人中,基輔以西的利沃夫等州的居民占到了這些人總數量的90%以上。

  民族認同的衝突也沒有被戰爭消弭,俄烏戰爭反而成了加劇全烏克蘭民族對立的導火索。敖德薩有80%、哈爾科夫有78%、紮波羅熱有67%、尼古拉耶夫有61%、切爾尼戈夫有41% 和基輔有38%的人認為自己是俄羅斯人。與之形成對比的是,盧茨克和捷爾諾波爾98%的人認為自己是烏克蘭人和波蘭人,在利沃夫和羅夫諾,這個數字為96%,在赫梅利尼茨基則為88%,日托米爾和切爾諾夫策為82%。

  戰爭中的生活分歧

  烏克蘭人以不同的方式生活在戰爭中,並以不同的方式感受戰爭。

  國家的殘破清楚地體現在每一個烏克蘭人的身上。無關政治和支持俄烏哪一方,烏克蘭人目前少見的共識是一致支持和資助戰後救援人員的工作。令人遺憾的是,烏克蘭殘破的人道主義設施並不能發揮其保護人民的作用。

平民接受軍事培訓 圖自AP

  烏克蘭全國的防空洞狀況均不盡如人意,而情況最差的又又又又是哈爾科夫(75%的人對防空洞等保護設施不滿意)和紮波羅熱(57%的人不滿意)、蘇梅(51%)等東部州。而與保護設施的殘破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東部州的人民表現出了強烈的鄉土情結。哈爾科夫有近71%、第聶伯羅州有65%、紮波羅熱有57%的居民明確表示即使戰火燒到自己這裏也不會離開家鄉。除此之外,東部州的人民還表現出了強烈的厭戰情緒,哈爾科夫隻有6%、敖德薩隻有8%,紮波羅熱隻有7%的人明確表示願意為當局而戰。

  分歧還清楚地反映在對出國者的態度上。在東部州,人們對出國行為十分包容,根據一項調查結果,蘇梅有79%、紮波羅熱有77%、敖德薩有74%的人表示對出國者的理解和支持。對比之下,西部州對出國行為則苛刻得多,利沃夫有多達78%、羅夫諾有77%的人對出國當難民的行為表示不理解和憤慨。在這個問題上,東西部唯一的共識可能是都不喜歡拋下孩子和原有家庭出國前往西歐的女性(東部有92%的人對這種行為表示唾棄,西部則為85%)。

  這其中的區別可能在於東部地區地處前線,那裏的人民能以最大程度的寬容對待那些出國甚至是非法出國的人。哈爾科夫、敖德薩、尼古拉耶夫、紮波羅熱和第聶伯羅的人民很明顯地缺乏一種軍國主義式的狂熱情緒,因為他們每天都感受到戰爭及其後果。

  西部和中部的居民在這方麵就差得遠了,他們通常隻能在具有公關效果的送葬隊伍中感受到那一丁點戰爭的殘酷。在當局的狂熱宣傳下,他們軍國主義式的狂熱情緒非但沒有消退,反而節節攀升,這種情緒又反過來助推了戰爭繼續進行。

逃至美國的烏克蘭人依然麵臨無家可歸的現狀,截圖自紐約時報

  烏克蘭的人間冷暖

  “我真有一頭牛”不愧是人間至理。對流離失所者的態度體現了烏克蘭如今的人情冷暖。在沒有危害到自己的利益時,西部州的那些“老爺”在嘴上對他們可以說是相當寬容,但當他們真的移居到西部時,那些“老爺”就沒法再忍了。

  當被問及流離失所者是否應當有定居權和投票權時,無論他們是否計劃在未來返回原居住地,哈爾科夫(49%)和基輔(48%)的近一半居民均表示他們理應享有應有的權利。最不同意國內流離失所者應享有居民全和投票權等合法權利的地方分別是利沃夫 (70%)、烏日哥羅德 (65%)、羅夫諾 (64%)、伊萬諾-弗蘭科夫斯克 (53%)、盧茨克和克羅佩夫尼茨基(50%)。無一例外,全部都是西部州。

  這些冰冷的數字證實了作家阿曼·加斯帕良在“我們需要什麽樣的烏克蘭?”論壇上表達的觀點:“在烏克蘭境內,隻有五個西部地區被基輔視為兄弟地區,而我們認為整個烏克蘭都是我們的兄弟。諷刺的是,我們卻是異類。”

  年輕人無所事事和越來越多的失業現象也成了老大難問題。

  年輕人當“該溜子”的問題主要集中在紮波羅熱、蘇梅、哈爾科夫和尼古拉耶夫等州,這些州約20%的受訪者表示社會缺乏創業機會,其中有一半人表示自己沒法獲得體麵的工資。毫不令人意外,東部州又又又又又一次在社會問題上拔得了“頭籌”。

  精神創傷和心靈的脆弱

  如今,烏克蘭人口中有五分之一需要心理輔助治療。其中以蘇梅(占受訪人數的25%)、哈爾科夫和尼古拉耶夫(各22%)等州人民的心理問題最為嚴重。

  人們如何準備好走出創傷?

留下心理創傷的士兵 圖自紐約時報

  為了改善心理狀態,人們希望得到心理谘詢。其中以第聶伯羅(71%)、基輔(67%)和哈爾科夫(65%)為最多。第二梯次的城市包括盧茨克、文尼察、切爾諾夫策和利沃夫(各占62%)。第三梯次是前線切爾尼戈夫和波爾塔瓦、捷爾諾波爾和羅夫諾(各59%)。

  當局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將人們聚集在一起開展社會活動,當然,大部分是軍國主義式的狂熱傳教,特別是在親西方和反俄的中心烏西地區,這些活動往往以民族和民族主義議程為主導,以喊口號動員為主要方式。在調查中,盧茨克州有34%的受訪者宣稱自己參加過類似活動,文尼察、克羅佩夫尼茨基和利沃夫州有30%的受訪者宣稱準備加入這種社會團體。

  烏克蘭居民在俄羅斯控製區的生活

  當局長期在宣傳口徑上宣傳“俄羅斯非法強迫烏克蘭人留在被占領土地上生活”的論調,但筆者走訪知情人士後認為這種說法站不住腳。烏克蘭有專門研究俄占區人民生活的專業學者。事實上,那些在俄占區生活的烏克蘭人大多數不願意離開,背後的原因也比較複雜。

  在一份地點位於赫爾鬆州俄占區、樣本數量為10萬人的調查中,人們不離開俄占區的原因包括意識形態(約占35%)、無法離開親人(約占25%)和其他原因(約占27%)。意識形態原因主要是這些民眾大多數為“親俄分子”,而在“其他原因”中又有幾個次要原因:第一個鄉土情結不打算去任何其他地方(約占26%),因為工作而不得不留下來(約占15%)擔心當局的反攻倒算(約占33%)以及由於缺錢(約占16%)。

  其中,絕大多數受訪者在接受調研談到了俄占區烏方信息的暢通性。這些受訪者指出,所謂的“俄占領當局封鎖消息”的傳聞完全不實。

  在接受調研的居民中,88%的赫爾鬆居民、86%的哈爾科夫居民和85%的紮波羅熱居民稱在俄占區可以接觸到烏克蘭媒體和國際互聯網。因此,俄占區所謂“信息幕”和當局宣稱的俄羅斯對烏克蘭媒體的全麵禁令是不實的,俄占區的烏克蘭居民自己也證實了這一點。

  戰爭之中的重建

  與當局宣稱相反,我們的人民明智而合理地認識到了被毀壞地區的重建現狀。研究數據證實了這一點,住宅區遭到最大破壞的是哈爾科夫(40%的受訪者稱自己的房屋被完全損壞)、紮波羅熱(34%)和尼古拉耶夫(26%)。

  當被問及是否進行過任何房屋修複工作時,62% 的尼古拉耶夫居民、50% 的哈爾科夫居民和29%的紮波羅熱居民表示,當局根本沒有進行任何房屋修複工作。也就是說,在遭受嚴重破壞的城市中,修複工作甚至都沒有開始,就更不用提進展了。

圖自Sky news

  即使是已經修複完畢的住宅,那也是人民自己的勞動成果。在哈爾科夫,77%的受訪者稱自己動手修複了房屋,尼古拉耶夫的這一數字為71%,紮波羅熱為45%。根據粗略測算,民眾用於自我修複住宅的資金總額已有接近五億美元。與此同時,近40% 的哈爾科夫居民表示希望獲得國家援助來修複住房,但當局對他們的請求不聞不問。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什麽?

  有近一半的烏克蘭人表示,目前政府的當務之急是對住房、基礎設施等進行緊急維修以恢複正常生活,但當局始終宣稱這些工作應該在戰後完成而不是現在。

  絕大部分地區的絕大多數受訪者都表示他們最想要恢複正常的工作條件、工作和商業活動,大約 77%的人表示現在有必要實施文化和社會凝聚力計劃。約92%認為應立即恢複醫療保健係統的正常運轉。約95%的人呼籲當局立即組織人道主義援助。

  我們的人民的需求再簡單不過:就是恢複正常、平靜的生活。那些前線城市的人民翹首以盼希望當局能施以援手,但當局甚至沒有就這個話題做出任何承諾。

  絕大多數民眾認為,政府應該利用分配給基礎設施重建的資金來創造就業機會和鼓勵創業,約三分之一的受訪者認為,受損基礎設施的重建工作應盡快進行。烏克蘭人民希望重回正常的生活狀態。然而,現在當局的財政支出無腦投於戰爭,對民生的投入微乎其微。

  而就算當局真的撥出了財政支援,筆者也對民生工作並不抱太大希望。

  烏克蘭的地區主義在這裏又再次得到了體現。西部地區在重建問題上完全一副坐吃山空、等待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援助的躺平姿態,而南部和東部卻要用他們自己的力量—所剩不多的蘇聯時代企業來參與城市重建過程,毫無疑問,這種不公平的分配待遇將再次加深烏克蘭各地區間的裂痕。

  不得不說,烏克蘭人民還是樂觀的,他們相信烏克蘭的基礎設施和經濟可以在五年內恢複。樂觀的民眾們預測,不到一年的時間,西部和中部城市的基礎設施就會恢複。東部和南部地區則大約需要五年時間才能恢複。有趣的是,由於戰爭,烏克蘭古老的哥薩克自治又再次恢複了生機,根據筆者觀察到的事實,由於當局的缺位、中央權力的缺失,很多城市重建的政治程序變成了首先由當地民選政府確定方向,然後由居民自己通過民意調查確定方案的“自治模式”。

  文尼察強大的地方政府和領導人的作用再次喚起了這片土地的古老傳統。沒有基輔中央組織的全民公投開始在越來越多的州出現,甚至利沃夫、切爾諾夫策、羅夫諾、克羅佩夫尼茨基等西部州也開始采用公投自治的方式確定本地區的經濟恢複戰略。西部和中部地區以家庭為單位進行政治參與的“小農模式”越來越明顯。簡而言之,當局不帶頭重建家園、恢複經濟,自有人民自行為之。

  結語

  戰爭的持續化已經開始讓烏克蘭社會邁入了後戰爭時代。今天的烏克蘭社會,人民的生活首先與自己生存能力而不是政府有關。民眾對社會經濟形勢和社會穩定度的悲觀看法的都證明了這一點。但車到山前必有路,當局缺位的地方,人民自有辦法。

  狂熱軍國主義情緒與麻木的生存欲望交織在一起,造就了今日烏克蘭社會光怪陸離的表象。西部、中部和東部地區積累的矛盾和新產生的衝突加強了烏克蘭的地區主義。創傷社會正在逐漸成為後後戰爭時代烏克蘭社會的一個常見要素。

  當局權威的缺失造就了如今這個獨一無二的烏克蘭。在後戰爭時代,烏克蘭人民正在等待可理解的“遊戲規則”的回歸。但烏克蘭中央權力不會提供它們。俗話說,權力討厭真空,當局權力的真空究竟是讓俄羅斯來填補,還是讓烏克蘭人民自行來填補,我們還需要耐心觀察。

烏克蘭總統辦公室7月份發布的澤連斯基視察照片 圖自A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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