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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的回憶之四十二

(2021-03-14 10:42:38) 下一個
文革後期各種問題已經冒頭,在雲南尤其突出的是沙甸回族問題。沙甸是紅河州個舊市下邊一個回族聚居區,屬於雲南省範圍內數一數二的一個回族聚居區。雲南回族的曆史,始於“元跨革囊”,蒙古大軍包抄南宋時,渡過金沙江,用的渡江工具就是‘革囊“,用羊皮縫製的皮囊,充之以氣,使之漂浮於水麵,就像超大救生圈,而軍中的伊斯蘭中亞勁旅,就這樣以占領軍的身份,落籍在雲南各地,包挎沙甸。所以,雲南名人孫髯翁的大觀樓長聯,四個字濃縮了幾百年雲南回族的來路。
問題出在中央文革定性八派(八二三無產階級派)為革命群眾組織,而炮派(毛澤東主義炮兵團)為保皇派後,新上任的”雲南省革命委員會“主任譚普仁,在全省範圍內,大肆打壓炮派,失勢的炮派頓成”過街老鼠,“而沙甸的革命群眾多數是炮派或炮派同情者,所以,炮派的好些人都從外地跑到沙甸避難躲風頭,據說多達五百多人,其中還有模仿炮派武鬥勁旅”滇西挺進縱隊“的”滇南挺進縱隊“,當然是拖槍帶棒,這就給當地幾個市縣革委會圍剿”炮派“,造成了威脅,加上謠傳“此地積聚了上萬炮派武鬥幹將,意圖造反”!為此,由省革委專門下發文件,要求支左部隊進剿。結果,支左部隊進村後,挨家挨戶搜查外地避難者,搜繳槍支彈藥,然後統統懸掛”滇南挺進縱隊政治土匪“標牌,遊街示眾,捆綁吊打,更有甚者,該支左部隊,下榻在沙甸清真寺,清真寺成了軍事重地,形同關閉。部隊整完外來人口,然後,又把革命矛頭對準了回民信仰,信教成了”反革命“,在當地回民心中種下了惡果。一言以蔽之,周興在這個期間有欺上瞞下,想要用個“拖”字訣,來對付一心向安拉的回民,不想信仰的力量大到超乎他的想象。也是啊!你說文革中的宗教信仰,歸於封,資,修,的第一項,位列打倒,看那些基督教,天主教,佛教和道教都遭受到毀滅性打擊,唯有伊斯蘭教,頑強存在,是廣大回民的心頭好,觸碰不得。然而,馬克思說過:宗教是麻醉人民精神的鴉片!於是乎,信奉無神論的和信仰安拉的硬碰硬,應該說,沙甸回族已經相當克製,無數次上訪都是跑北京,沒有去搞什麽回民之間“大串聯”,更沒有發動保家衛教的“聖戰”!結果是,以阿訇為首溫和的一派上訪多次,累累碰壁,激進的少壯派就出來話事。到了1975年終於釀成了戰爭,那時候就聽說是葉劍英遙控指揮,省革委主任周興指揮14軍下麵附近駐軍,江青都發話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要剿匪了。因為長期的消息閉塞,所以,我們局外人隻知道沙甸的回族要造反,要建立獨立王國。戰事異常激烈,野戰軍還動用了大炮,激戰七天八夜,恐怕是沙甸的武裝人員死傷殆盡,解放軍才占領了沙甸。現在回過頭來看,應該是文革派係鬥爭的惡果,發展成為宗教和種族的不可調和矛盾,最終官逼民反了。
76年注定是個特殊的年份!先是元旦過後沒有幾日,一陣從來沒有聽過的音樂從高音大喇叭裏傳來,接著是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男主播的低沉聲音,周恩來逝世了。這個我們從未聽過的音樂,就是哀樂。因為,保密的緣故,我們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國家領導人的身體狀況,所以噩耗傳來,感覺是很突兀。怎麽新聞電影裏或者報紙上神采奕奕的周恩來,突然地就猝死,與世長辭了。所以,感覺震驚是我們一般人的共同神情。接下來,因為周的去世,又導致了清明節事件,也就是北京四月五號事件,首都的人們自發聚集天安門廣場悼念周恩來。中央文革從中嗅出政治意味,這一天,記得是出動了首都民兵上萬人,使用棍棒,把天安門的悼念周恩來的北京各界自發紀念的人群給驅趕淨盡。最記得就是當時中央台播音員義正詞嚴譴責一個剃小平頭的壞分子,感覺他在影射鄧小平的兒子之一。因為,官方信息一邊倒的緣故,全國各地的我們當然站在首都民兵一邊,所謂同仇敵愾,堅決支持中央文革和首都民兵的革命行動。
後來是朱德逝世,我們再一次兩耳充斥哀婉的哀樂。
沒有多少時日,河北的唐山大地震,傷亡情況謠言很多,有說死傷二十萬的,有說四十萬的,官方一直沒有公布準確數字,隻曉得拒絕任何外國援助!而昆鋼應該是派有人馬前往唐山鋼鐵廠對口支援,後來,還有過移民唐山的說法,河北唐山籍優先,不知道最後去了多少人。
也就是這一年,我兄弟昆鋼中學高中畢業了。按照規定要下鄉當知青,而昆鋼的知青就近下鄉原則要去安寧的八街鄉下插隊。可我兄弟不去,他要學老知青去邊疆,去外五縣插隊。那時候,上海老知青朱克家在雲南是相當出名的人物,九大又當上了中央委員,真正是炙手可熱。我們隻是知道,中央委員就可以合法持槍了,而且,艾尼山寨也不在了,帶著他的艾尼族老婆住進了省委大院,僅此而已。我兄弟受他影響,執意要打破就近下鄉原則,誌願報名要去邊疆,給雲南日報發出了“倡議書”。結果,當時整個昆明地區共兩個應屆高中畢業生響應他的倡議,要求去邊疆插隊落戶。報紙上一發表,我爸也就無法阻攔,隻好眼睜睜看著我弟背上行李,胸佩紅花,在昆鋼高中主席台接受全校師生喝彩,然後,登上了歡送知青的大卡車,前往昆明省知青辦。這算是知青下鄉的末期一個小浪花,他和另外兩個昆明高中生,冷雲生和唐國強,得償所願一家夥來到猛臘縣的猛弄公社下邊一個村,距離老撾邊界五百米,正真來到邊疆了。他三個“反潮流”的小知青,算是運氣差欠,生不逢時,不知省時度勢,沒有政治上的利用價值,可是為了順應潮流,各級政府也不得不“有求必應“,但也下不為例。
蠻喊村民一開始倒是蠻歡迎這三個昆明“大城市”來的“小普茂”(傣話:小夥子),專門有搭建當地竹樓給他三人住,並且,破天荒的,專為他三人搭建了公廁!要知道,自從盤古開天地,或者用老百姓的話來說,自從屁股分丫數,當地村民從無廁所慨念,無論男女老幼都是就地解決,就如同動物一樣,所謂吃食來自土地,那麽排泄歸於土地,也真自然和諧。因為,西雙版納天然沃土,根本無需施肥,也就無需像開發過度土地貧瘠的內地那樣儲肥。而這三個城裏人,要用廁所,就給村裏人帶來困擾了。因為茅坑的出現,飄出了惡臭,引來了蒼蠅。不是說,隨地排泄就沒有蒼蠅,但它不會像廁所茅坑引起那麽多蒼蠅群聚。這一切,全拜這三個知青所賜。結果,村裏人對“城裏來的漢人”有了“肮髒”的負麵印象。反過來,這三個小知青,一方麵領略到古時候的“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古樸生活環境,也對當地傣族村民的隨意大小便感覺驚詫,原來,女子的筒裙,就是方便時候最好的遮擋,男子隻要背過身去就可以方便,男女之間不像城裏人那樣授受不親,沒有那多講究,下河洗澡的話,女子的筒裙隨著河水的深度,一點點往頭上運動,直到盤在頭頂,而男子則更簡單,三下五除二,衣服褲子一脫,用手捂著私處,“噗通”下水了。是的,村民無論男女都不知何為內褲!這三個城裏來的知青倒好,穿上三角褲才能下水,引來村裏人的圍觀,議論紛紛,從未見過有如此下河洗澡的,不脫光了怎麽洗?這些漢人難道私處與我等傣族不同?所以,在村裏這三個小知青成為了全村人關注焦點,從他們刷牙開始,到他們吃飯要用筷子或勺子,都覺得匪夷所思,不可理喻,新鮮得很,愣是開眼了。
雲南的傣族有個流傳開來的的笑話,說他們學習漢話,不求甚解,不注意語法。幾個女孩子跟人告別,想說漢人的套話:得閑來我們家玩。結果說成:得閑來玩我們!流傳至今。像我弟他們插隊的傣族村寨,地處偏遠,平素裏漢人都見不到,更別說會講漢話。所以,要當村幹部必須會說漢話,因為傣族傳統是男主外女主內,所謂主外也者就是出門做生意的男子,不得不學習漢話和計數,村裏一般老少婦孺,都是不懂漢話的。
記得,弟弟下鄉幾個月後,村裏有人來昆明公幹還是開會,專程來過我家,一個村幹部叫刀京版和一個“小普少”(傣話:小姑娘)美女,叫做玉罕,是個工農兵大學生,在讀雲南民族學院。從他們口裏知道我弟和村民關係不錯,村民給他起了個傣族名字:岩叫。還說他傣話學得很快,都可以給北京來的醫療隊當翻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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