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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的回憶之三十八

(2021-02-14 10:11:49) 下一個
在這裏我發現了我喜歡的女工,叫做林汝仙。是機修車間的團總支書記,是個脫產幹部,多半還兼著車間辦公室這些行政事務。事情的緣起是在我上班不久,一次星期天從總廠食堂吃過午飯回家途中,遇見她和一個女伴正在買冰棒,我恰好路過,她看到了我非要多買一隻冰棒給我,簡直是不容分說,使人根本無法拒絕。當然,我覺得這根冰棒有史以來最甜。俗話說得好啊!女追男隔張紙,男追女隔座山。我自小到大的記憶裏,還沒有什麽異性請我吃冰棒。實際上,多半就是人家作為共青團領導,見到了才參加工作的屬下,碰巧了,多買根冰棒而已,真沒有什麽含義。但我就自作多情了,念念不忘,因為什麽?因為這是我長到一十九歲,從來沒有過的待遇。林汝仙的歲數應該與我同齡,屬於比較身高的女工,體態豐盈,有些嬰兒肥健美形,說話聲音卻細小。
不瞞你說,為了接近我的暗戀對象,我又開始了入團申請, 並且,不像在彌勒一中那樣複雜,很快我就成為了共青團員,經常性地參加車間團支部組織的活動,但是,我發現在這些活動當中,我是非常孤僻個人,從來都不合群,我自己都恨自己,每每強迫自己表現得外向。
加入了共青團,接觸林汝仙自然機會多了,隻是在聽說機修車間有幾個男青工都在追求她,包挎機修車間團支部書記,多好的一個男車工,都被她一慨拒絕時,我又止步不前,生怕被拒絕,沒有了勇氣向她表白,再加上後來發現她似乎也被車間黨總支書記朱本俊迷住了。且不說在車間辦公室朝夕相處,上班下班都是同路,估計兩家相距不遠,如同所謂:雙棲雙飛。加上朱當時又在和老婆鬧離婚。我這個嫉妒心啊!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從此不再理她,哪怕是她經常來我家住這樓找住在二樓樓梯口的昆鋼團委書記楊家福,我是每次回家正真和她擦肩而過,都視如空氣。現在看來我是有些變態,因為長期的性壓抑,人就成為偏執,見不得她與別的男人在一起,暗戀到變態。
那時候,耐火廠的一景,就是上下班機修車間黨總支書記和團總支書記一路走,然後,我和戴功虎下班一路走。因為,耐火廠的大部分人都是住在耐火廠後邊山上,回家往總廠方向走的就是少數人,所以醒目。
戴功虎是廠技術科的工程師,湖南長沙人,長得來高大白淨,戴副眼鏡,標準的知識分子形象。據他說,其老父親在世時是國家水利部學部委員。他文革前是南京大學水利係的學生,據他傲嬌地說,南大水利係跟清華水利係相比,就是伯仲之間哦!文革初期也是停課鬧革命,除了書寫大字報外,無書可讀,無事可幹。畢業分配本來可以不到昆鋼的,可是他的戀愛對象分到了昆鋼,他也就跟上來了。分到了耐火廠,也是專業不對口,但他是個人中龍鳳。自學能力超強,竟然在一片嘲笑聲中,自學成為了耐火廠的電氣大拿,不是總工程師勝似總工程師。原先嘲笑他最多的那些人,一個個都成了他的粉絲。他也是耐火廠名人了,每次午飯都端個飯盆,是的,別人的叫飯碗,他的絕對要叫飯盆。他自己也解嘲說:能幹的人能吃!沒錯,幹起活來,他絕對是不怕髒不怕累。我是在電工房參與回轉窯春節期間停工熄火溫度降低後的線路改造的工程中,和他相識的。他是標準的文藝青年,熟讀國內國外文學名著無數,可惜來在耐火廠後,再也沒有知音。後來,他發現了我,我也發現了他,他應該有些文藝評論的天賦,從他口裏,我知道了《文心雕龍》,知道了“魯迅早死是福”!也知道了郭沫若的“文人無常形”!在我長期一邊倒接受的教育下,聽到這些難免心靈撼動。兩人迅速熱絡起來,好到下班我情願繞遠路,也要陪他多說會話。因為,他家住在工程隊,他老婆劉詠嫦在工程隊上班,兩個兒子都沒有在他兩口子身邊,而是寄養在劉詠嫦江蘇常熟父母家裏。劉詠嫦像是作工程核算之類。她的數學應該很好,所以,她對我說過,工作上那些計算在她眼裏就不是回事。昆鋼工程隊這地方靠近昆鋼新村,屬於昆鋼的邊緣地帶,離我家住的朝陽前山比較遠。
某一天,一個惡性案件突然傳遍了昆鋼。說的是,雲南省建築安裝公司常駐昆鋼的總工程師被其老婆砍殺,據說一個腦袋隻剩點皮連接脖子,可見仇恨之深!事後傳出來說是他老婆長期的被他家暴,無人知曉,白晝裏人模人樣的工程師,到了夜裏就成為了魔鬼。出事之後,搜家找到了她的日記本,裏麵就記一件事:被老公毆打的經過和次數,並且,立下忍痛負傷截止日期,打到兩千次,必定要殺了老公一次性血償。結果,毫不知情的她老公,還在以為娶來的媳婦買來的馬,任我騎來任我打。豈不知那天就到了兩千次!也就是英文裏麵的deadline。晚上等到老公睡熟後,家暴受害者掄起了菜刀,照著她老公的脖頸,上下飛舞......這個女受害者殺手,好像沒有一命償一命,而是判了死緩。這是我自小到大,頭一次聽說家暴這麽血腥厲害。
當時昆鋼還有一起重大搶劫事件。是在650薄板車間發工資那天,一個蔡姓工人,懷揣自製火藥槍,等著銀行裏走出來該車間的會計和出納,上去就搶,結果,拒絕交出手提箱的女會計,被當場擊斃,嚇傻了的出納沒有受到傷害。這個出納,竟然曾經是我們新村小學六七級的女生,叫做杭林波。沒說的,光天化日之下,劫匪單槍匹馬,沒有幾日就被擒拿,也是判了斬立決,立即執行,就在我們技校開學之初學軍實彈射擊的地方。
還有一起重大交通事故發生在那年春節前,一個昆鋼車隊貨車司機,架不住親戚朋友要求搭個順風車的懇求,違規在滿載貨物的情況下,還讓男男女女,有老有幼,七八個親戚朋友,爬上貨車箱,坐在貨物上麵,那都是25公斤一袋的標準水泥。該司機在出發前接受了親朋好友盛情的晚餐,然後,一大早天不亮就出發,結果開到一個路邊水塘,按照司機事後自述,是靈異事件見到鬼了,為了避讓路上根本沒有的行人,手慌腳亂才翻倒塘裏。實則更大可能是他昨晚宿醉未醒,操作失誤,後果是,一卡車倒扣在水塘裏,盡管水塘水不深,但被一袋袋水泥壓住,坐在水泥袋上麵的親朋好友一個不剩,都去見了閻王。當時,宣判大會是在昆鋼大禮堂舉行。這個車禍中受了傷的司機在主席台上一側,拄著雙拐,頭上纏著繃帶,接受了宣判公審。其死難的親朋好友家屬,聯名上書,要求法院從輕發落,因為是親朋好友主動要求他違規,貪小便宜要搭順風車,可以視同死難者生死自負,不是司機的責任,雲雲。我最記得法官在主席台上,鐵麵無私宣布:法律就是法律,容不得私人感情左右,司機違規失誤,造成那麽多人死亡,判處死刑,立即執行。行走不便的司機,是被用擔架抬下主席台,然後送上刑車,拉到昆鋼的刑場,就地正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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