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當時的情形,我們即使去醫院,人家也不一定會為我們做測試,即使測試了是陽性,也肯定不會讓我們住院,因為我們的症狀不是很嚴重。而且去醫院,對我們來說增加了被感染的機會,所以不管是否新冠感染,正確的行動絕對是在家隔離,繼續觀察。我首先戴上口罩,為保險起見,我決定正式啟動我們家的方倉醫院。正當我背著徒步包要到後院搭帳篷的時候,我太太說: 你為什麽不在車庫裏搭呢?我想對呀,車庫裏就不用擔心下雨天的麻煩了。我選了一個四個人用的大帳篷,十幾分鍾之後,一個小型的方倉醫院在車庫裏建成了。
住車庫裏確實方便,我把好多吃的喝的用的都直接搬到車庫裏。 當然車庫裏沒有窗戶,通風不好。但是因為有帳篷,車庫門還有沙門簾,不怕蚊子,我就一直把車庫側門開著通風。 家裏的風扇不夠用了。我順手拿了一個usb驅動的微型風扇,放在車庫側門口,總比沒有好。
我們學校的春假延長一周以後也結束了。學校的教學開始轉成網課。我就在車庫裏給學生上課。
在車庫裏住了一天以後,開始頭痛,感覺有點發燒。我找了個本子開始記錄自己的體溫,每天6次定時量體溫。體溫有點起伏,但是應該是低燒吧。 以前我每次生病的時候,除了量體溫,還有一個非常可靠的辦法:就是測心跳。我的正常心跳應該是每分鍾50下,但是這次達到63下,肯定是不正常了。三天以後,體溫降下去了,心跳也正常了。網上有各種關於新冠常見症狀的信息。對照一下,除了咳嗽和低燒,我感覺到呼吸也有點問題, 深呼吸時感覺有點兒困難。有一天,還拉肚子。
這時候我們一家三口人,互相隔離,見不著麵,有事情都要互相打視頻電話。在我們的家庭電話會議中,小女兒說她也在發低燒。但是我們一致認為,即使我們新冠感染了,也應該屬於輕症,不用去醫院,這個時候沒有必要去擠兌醫療資源。
我太太在一開始照我那位校友的單子采購的時候買了不少感冒藥和止咳藥。我平常是最討厭吃藥,也怕看醫生。這次沒辦法, 老老實實每天吃藥,多喝水多睡覺。 除此以外,其他也沒有什麽可以做的事情。 唯一的好消息是,雖然身體有點不舒服,但是飯量一點也沒減。太太經常問我,鹹淡如何?有沒有感覺太辣?據說新冠感染的症狀之一是味覺和嗅覺可能不靈。我的味覺和嗅覺沒有問題,一切正常。吃飯吃得很香,幾天沒洗澡還能聞到自己身上的汗臭味。
這幾天我太太辛苦了,每天給我們兩個隔離的人做飯。做完了給小女兒放在門口,把我的飯放在後院陽台的小桌子上,然後關上門回到自己屋裏,給我們打電話。我們從自己的隔離室出來拿飯。我是從車庫門出來到後院陽台上吃飯,這樣不用經過任何房間。
隔離期間,第一次吃到了自己種的生菜。
小女兒的門一開一關總是有空氣流動,所以太太每次送飯,撤盤子都要帶上口罩,然後把女兒房間附近的後門打開,把風扇打開往外吹上十幾分鍾。
雖然住在車庫裏,但在帳篷裏的感覺,就好像在野外徒步的經曆,非常親切。本來每年都要出去徒步一次,今年肯定泡湯了。春假和夏天本來有兩次出國旅行,現在隻好都取消掉了,白白損失了好幾千塊錢。
我想來想去覺得也不象新冠感染。每年3月份的時候,是個過敏的季節,我都會有一些反應。不過以前往往都是眼睛癢,打噴嚏,流鼻涕,從來沒有幹咳和發燒。也許今年反應就是不一樣。在用感冒藥的同時,我也往鼻子裏噴了一些防過敏的藥物,但咳嗽還是沒有減輕。我在網上查了一下過敏指數,這幾天過敏指數確實是比較高,但願是過敏吧。
我住車庫其實挺舒服的,時不常的還可以溜到後院裏轉一圈,看看種的花草,蔬菜。我小女兒比較慘,悶在房間裏哪也去不了。我有時候走到後院裏,到她房間的窗戶外,敲一敲玻璃窗,她就過來,我們隔著玻璃相對而笑。
我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個笑話。說一個哥們兒,閑來沒事兒翻醫書,翻到一處,看看病症非常符合他的情況。看完以後他感覺自己肯定是得了這個病了。再往前翻翻這個病的名字,才發現原來是個婦科病。
如果自己能夠根據網上這些病症描述就能診斷病的話,那人家學醫的幹嘛要學上七八年的?我後來聽到好幾個朋友在抗疫的過程都有類似的驚魂時刻,發低燒了,幹咳了,都懷疑自己新冠感染。有些可能是心理作用,但願我也是這樣吧。
這樣熬過了一個星期,我和女兒好象都正常了,沒有發燒。我還在咳嗽,但是沒有其他症狀。如果真是新冠感染,潛伏期也快過去了,沒有其他症狀的話可能就沒事了。這幾天除了上網課,吃了睡,睡了吃,什麽活動都沒有,人都快憋死了。我決定開始慢慢的要加一些活動。第一個是打乒乓球。乒乓球桌本來就是在車庫裏,被我當辦公桌用。隻要把電腦筆記本之類的挪開就可以用發球機練習打球。這次居家令可能會持續一段時間,我決定開始乒乓球橫拍訓練。原來一直是打直拍的,偶爾玩幾下橫拍,非常別扭。幾年前國內的一個老年組冠軍,江湖人稱"老毒蛇"的長膠高手張國成到我們這裏來訪問一年,我跟他在一起打過很多次球,受益良多。他幾次建議我把直拍換成橫拍。他說你換了以後,練習一陣,水平肯定會比原來的直拍要至少提高100分。我試了幾次都覺得太別扭。他還把自己用的橫拍球拍送了我一把。我回贈了一塊不錯的生膠膠皮。我還是用直拍打,有時甚至拿他送我的橫拍當直拍用。臨走的時候,他又送了我兩把橫拍。我還是下不了決心改橫拍。
現在反正關在車庫裏,不能跑步,遊泳。 雖然可以騎車,但如果真是新冠輕症,絕對應該避免高強度運動,打乒乓球也許是個最好的選擇。先練強度比較低的防守:反手長膠檔弧圈球,加上練習發球。 再過幾天,開始加上攻球。乒乓球在練連續攻球的時候,還是有點強度的。還好,沒有感覺上氣不接下氣,所以我想至少沒有缺氧。在家裏上網課也有方便的地方。兩堂課之間20分鍾。還可以掄起拍子練15分鍾乒乓球。
眼看著兩個禮拜的隔離期就要到了,我們全家人都很期待。搬回家那天,做了一大堆好吃的,三個人一起慶祝了一下。太太做的壽司最受歡迎。
第二天我用院子裏的韭菜做了韭菜盒子。
女兒也上陣了,她隻會做一個菜:Broccoli casserole
幾個禮拜下來,光吃不鍛煉,身重肯定要長,尤其是我,晚飯後常常還要吃一碗冰淇淋。
量了量體重,隻漲了兩磅!
在家沒事,從亞馬遜買了一個kitchen island,裝起來還挺好用。
大女兒在達拉斯工作,那裏也是屬於重災區。她一個人住在公寓裏,讓我們擔心。在美國長大的這些孩子,真的是大大咧咧的。我提醒她把中央空調關掉,用電熱器來加熱。她根本不在乎,說沒事的。我們一家四口人,經常開電話會議,互相鼓勵互相打氣。我在每天的禱告中,忘不了求神救我們脫離凶險。
好日子沒過了兩三天,大女兒那邊又傳來了揪心的消息:她的一個同事病倒了,咳嗽發燒,很嚴重,去醫院檢查了,正在等結果。聽到這個消息,我們家剛鬆下來的弦又開始緊繃了,我們在一起討論該怎麽應對。萬一她的同事新冠感染了,怎麽辦?萬一女兒也被感染了,怎麽辦?兩個可能,一個是,我們去一個人照顧她。另一個是,讓她自己開車回來在我們家隔離。如果她病情突然惡化,自己都不能開車,那我們隻能去開車把她接回來或者派一個人去照顧她。接回來的危險是:全家其他人有可能被傳染。如果去一個人照顧她,誰去呢?我覺得應該我去。首先我身體沒有問題。做飯洗碗,一切家務都會。而且我上網課,在哪裏上都一樣。我太太雖然在家工作,但是,經常開會,有人找,很難抽出時間來照顧病人。小女兒自告奮勇說應該她去,她還是那個理由:我們兩個年紀大了,都屬高危人群,容易感染,也容易重症。我笑話她:你連飯都不會做,難道你每天給她做Broccoli casserole吃嗎?討論了半天沒有結果。最後決定,先看大女兒那邊的情況發展再說。兩天以後,女兒打電話來,說她同事檢查結果出來了,是一般的流感不是新冠。不過我還是告誡她要小心,因為檢查的結果不一定是百分之百的可靠。又過了一個多禮拜,大女兒還沒有事情,這下心裏的一顆石頭才放下。
隔離過後,我和太太又在院裏開辟了一塊菜園地。理工男本來想做一個長方形的,太太最後設計了這樣曲線形的,可能是好看一點,但關鍵還是要看菜種得怎麽樣吧。
第一次開的菜園裏種的東西都已經長的很大了。
這顆生菜已經長得像一個樹了。
居家令之後,感覺自己快成個農民了。太太的朋友給了我們一小段棗樹枝,我們家有另外一種棗樹,我自己嚐試了一下嫁接,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我們家的新冠驚魂就這樣波瀾不驚的過去了。到現在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感染了。即使感染也是輕症。我在隔離後的一個月之內還是沒有出過自己的院子,怕把別人傳染了。一個多月以後,我才開始到外麵騎車鍛煉身體。據說以後抗體的測試會越來越普及。現在還不夠,我們沒有必要去測,但是等以後普及了,我一定會去測一測。真希望是已經得過了,這樣不就有免疫力了嗎?這次抗疫真是百年不遇的一個經曆。我覺得,對於我們家兩個女兒尤其是一個重要的經曆。她們剛開始根本不重視。跟她們說要買一些口罩,買一些東西準備,她們根本不理睬。到最後大女兒去買一些日常用品的時候,才發現都被人家搶光了。我先前把自己做的一切準備都告訴她,她根本沒有往心裏去,還笑話我。後來知道了,吃一塹長一智啊!
至於我,最大的收獲可能是乒乓球的直改橫,還有就是自行車方麵的進步。經曆了騎車後的第一次受傷,也感受了第一次在大下坡上全力以赴高速騎車的感覺,每小時28英裏的時速真是有點刺激。也經曆了第一次摔車,幸虧不是高速騎行的時候摔的,而是停下來的時候自行車鞋沒有正確解扣。自行車上自己裝了一副aerobar,正在適應中。
在車庫裏隔離的時候, 無所事事,把自行車輪胎拆了裝,裝了拆。換內胎現在熟練到幾分鍾之內就可以搞定。十月份報名的半鐵不知道能不能夠順利進行。如果可以,我一定會參加。跑步和遊泳都沒有訓練,估計這次半鐵隻能是一個打醬油的體驗過程。不管怎麽樣,醬油鐵也要打!
這次抗疫期間,還了卻了我一樁心願。我一直想剃個光頭體驗一下是什麽感覺。怕同事和學生笑話一直沒敢試,這回總算逮著機會了。車庫隔離一結束,我立刻自己給自己推了個大禿瓢。嘿嘿!反正一個多月都不出門兒。上網課的時候把視頻關掉。現在養成個習慣,有事沒事常常摸腦袋,挺滑溜。抱歉,光頭照不能貼上來。剃光頭這招要傳出去,真可能會火。我女兒說,她看了也動了剃光頭的念頭! 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理一個短發。
我在網上和同學開玩笑,要照一張目露凶光麵目猙獰的光頭像,想象一下: 一個光頭,左右手各一把菜刀,拉開少林和尚的架勢。加個文字說明: 新冠,我TM跟你拚了!
剃完光頭,又想起來留胡子。以前我最長有十來天時間沒有刮胡子,就是上次去百裏曠野徒步的時候。我有時候也有點好奇,想看看自己留一把胡子是什麽樣子。這回在家悶幾個月,這時候不留胡子啥時候留?!
這次新冠疫情中,我的收獲還真不小呢!掰手指頭算算:乒乓直轉橫,剃光頭,留胡子,開菜園,打家俱,當然還有本職工作(教課,發了兩篇論文)。
當然最重要的是:有沒有感染新冠?現在不知道,等以後可以很方便地測抗體的時候,才能知道。 當時身體不適時,希望不是新冠感染。現在沒事了,真希望那時是新冠感染,那樣的話有抗體,就不怕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