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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另一種(7)

(2019-03-17 14:43:52) 下一個

    第二天一早又有回門之說,獻科黛珊匆匆回去了一趟林家。林墨瑋已然回校去,林寄海不得空,隻他們兩口子和薛美娟並兩三個親戚吃飯聊天。吃完了又匆忙回旅館,卻說他們的房間已經被獻科的父母退了,東西也都在十二點之前收拾回去了。獻科隱約聽他們提說過:婚禮完了,他和新娘子也該在家住兩天才算正經事情,卻不料他們想著省一天的房錢,居然匆忙就退了,連招呼也沒跟他們打。黛珊似也生氣,獻科就忙打電話回去問了一通。他母親外婆就在那邊叫他們快回去,又說外婆外公下午的班車回揚州,臨走前要再見他們一麵。獻科聽她們絮叨完了,就跟黛珊一攤手,道:“那回去吧。外婆說下午回揚州去,把我的床空出來了。”黛珊不睬他,卻問服務員那房間有沒有打掃過了,是否又有客人住進去了。服務員查了一遍,說“還沒有”,黛珊就跟她好言好語一番,居然說動那小姐讓她上樓去查看了一回房間,卻也沒什麽遺落的東西。

    回到家,外婆就抓著黛珊的手,帶她進“新”房瞧了一瞧,倒是獻科母親細心,全換了新床新被的,倒也喜慶有餘。外婆笑道:“你婆婆害怕你不習慣呢,我說我這老臉老皮的不怕,且在外孫子媳婦麵前再充回老!你婆婆本來要把他們的大房間換給你們小夫婦,可是小科也就住兩天,隻怕你到時又不習慣,所以才沒費那個事情……”黛珊也忙笑道:“奶奶,瞧你說哪裏去了!媽,你也是多心!”說著就一手牽住一個,對著獻科笑。獻科也滿麵是笑,想著自己是否應該遵從西方人的禮節過去擁住她們三個的,卻到底沒有。他外婆另拉了他的手,把他們年輕夫婦的手搖到一起道:“孩子,你這麽懂事知禮,小科有福氣!出門在外,更要如此。你們將來在美國,千萬別忘了我們中國人的好傳統。像你媽,一個姑娘家從揚州到南京,還不是憑著一股子誌氣?……”

    一家人又說笑了一回,獻科父母就忙著送外公外婆去趕車,獻科夫婦要跟去,卻被他們攔下了。家裏一時空靜下來,黛珊仔細打量了一下房子,也就無事可幹。回到他們的房間,就站著端詳牆上掛著的幾幀結婚照片。獻科拉她躺在床上,摟她在懷,笑道:“他們才忙著叫人裝框的!到了紐約,我牆上的凡高、莫奈也可以換成林黛珊和孔獻科了!”黛珊就問他莫奈是誰,獻科刮她鼻子道:“你這個小傻子,連莫奈都不知道!他就是畫睡蓮出名的法國印象派畫家啊!”黛珊打開他的手道:“我沒文化嘛,不配和你鑲在一個像框裏的!”獻科忙著哄她:“學業有專工嘛,我還不知道楓丹白露呢!──回家的感覺真好!這屋子我也住了十來年的,現在跟你躺在這裏……真是好奇特的感覺……”黛珊就笑他道:“笑得跟個小傻子似的!”獻科道:“這邊牆上以前貼滿了我的三好學生獎狀呢,前年回來忙著讓媽換下來了,她也沒扔,不知道當寶貝藏哪兒呢!──這張我拿書、你彈琴的,還真有點琴瑟和諧的意境呢!”黛珊道:“別臭美了你!”獻科也笑道:“你美嘛,我就跟著你‘湊’一下美!”黛珊直起身子,離開他的臂彎,道:“不曉得你在說什麽……我倒想起來了,一個朋友給了兩張票,是他離開南京的告別演出。明天晚上去看看吧。”獻科也坐起來,笑道:“你還有這種搞藝術的朋友?我最喜歡附庸風雅了!有沒有多餘的票,要不要拉了獻文和他老婆一起去?”

    第二天晚上,兩人陪父母吃了晚飯,也就出門去新街口的那家酒吧。到了九、十點鍾,DJ開始在台上調音試器。獻科本以為是個樂隊的現場演出,這時知道不過是比一般的卡拉OK高級一點的表演,不免失望。那唱歌的不久也登場,半長的頭發飄飄的,遮住了點臉眼。他調撥了一下吉他的弦,仰起臉,微微甩抖了一下長發,開始自我介紹道:“各位晚上好!我是高楚騏,有朋友說我是‘一匹高大的、楚楚動人的馬’,其實我希望自己是一匹來自北方的、孤獨的狼!”黛珊笑著鼓掌,獻科也大笑,拍手道:“有點意思!”正說著,“狼”的淒厲旋律就穿過嫋嫋煙霧而來,恍然之間倒有點齊秦年輕時期的聲色架勢。一曲終了,歌手又道:“因為一些個人的原因,我下個星期就要去上海發展了。底下一首‘情人鐲’,送給南京,和我曾經愛過的女孩!”然後又唱了自編自寫的“食草動物”,別人的一些流行歌曲,還有一兩首法文歌。獻科就笑道:“法國人什麽都在行,就是歌唱方麵的成績單不怎麽如人意。他哪裏找來的法文歌?”黛珊不以為然道:“人家大學裏是法語專業的。劉歡也是學法語出身的,現在不是很成功的歌唱家嘛!”獻科不與她辯,卻道:“你怎麽認識這匹‘楚楚動人的馬’的?“黛珊漫不經心道:“他去我們醫院看病時候認識的吧;嗓子唱啞了什麽的。我也記不清楚了。他跟我們院裏的曉霖比較熟悉……”獻科心裏陡生疑團,卻又覺得自己胡思亂想,笑了笑,也就不再追問。演出完了,獻科道:“要不要去跟你的朋友談一談?”黛珊瞥他一眼道:“不用吧。他又不是直接請我的,曉霖把票讓給我的。回家吧!”獻科就挽了她的手,卻又回頭看了一眼舞台處,隱約覺得那歌手向他們的方向望了一眼。

    獻科又在家逗留了兩天,也就到了登機返美的日子。那日一早先去南京祿口機場,他父母和黛珊都送到機場來。進了安檢門,獻科忽然心頭一陣發酸,後悔自己沒敢大膽在父母麵前擁吻黛珊一次。他往常孤獨慣了,如今卻忽然體會到新婚夫婦乍別的離情,不由想起他當年第一次出國時他父親說的話:“你看那些結了婚的,心裏更是難受。你這樣單身一人,倒還好些!”雖這麽想,轉彎時回頭看,還是給了巴巴望著的他們三人一個燦爛的笑容。

    到北京換機正是下午,到了紐約,卻還是下午,天空的眼色卻由灰蒙蒙變成了萬裏無雲的瓦藍。肯尼迪機場依然繁忙不息,高速公路上的車輛依然不絕如縷,他的公寓冷清如昨,書桌、飯桌上倒落了一層似有似無的灰。

    獻科放了行李,忽然覺得身處幻境,不過是二十幾個小時之外,他的家與嬌妻卻已在地球的另一邊。他無心收拾,就上床趴躺著,卻怎麽也睡不著。起來看了一下廚房,可吃的東西都在回國前處理幹淨,想了想,就拿了車鑰匙,下樓去找了車子,開到中國城超市買了些日用品回來。

    晚上給家裏打電話報了平安,又問黛珊在家裏住得如何,黛珊隻籠統說“沒事”。獻科也就叫她盡快準備了材料去辦簽證,缺的材料他上班後也就會辦理了給寄過去。夜裏仍然睡不著,獻科便翻找了他們的結婚錄像的VCD出來,一人坐在客廳裏看,不禁又笑又羞的。看到司儀問他們見麵時的感覺,黛珊說的是“有點感覺”,有點不爽,想自己怎麽根本沒聽她這麽說,卻又想即使當時注意了,又能怎麽樣呢?自對自搖了頭,就又看下去,居然有一個他的內褲特寫,不由笑罵道:“這幫bastards!”,卻又自笑了。從頭看到尾。又見了黛珊家人,自己的家人,根本沒有時間認識或者敘舊的一些同學朋友親戚,在鏡頭裏一個個笑逐顏開,模糊之間也就覺得十分欣慰。隻是他又隱約覺得黛珊一直沒有怎麽開懷而笑,又快進了一次,似乎證實了自己的想法,有點悶悶不樂,卻又覺得自己毛病。看表已經淩晨三點多,想到七點多還要起床上班,就又回房躺著了。

    過了幾天,他的時差也就慢慢倒過來,漸漸有了興致,把行李也打開來收拾妥當了。一日上網,看到一人寫的古詩詞,有一句是:“他鄉遊子,故城新婦”,看著不覺出了一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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