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言萬語

 

從小羨慕人家有姐妹的人， 總覺得一路就是相伴著長大的， 可以說些屬於同性之間的悄悄話， 不像自己， 跟著三個哥哥長大， 很多情緒說也說不清楚，連爸爸也老是教我 “ 要勇敢！”。 一直到上初中時， 我才有了像姐妹般的鄰居。

初中時搬到台中， 對門的一家人有著和我年齡相仿的姐妹， 姐姐叫珮珮，大我兩歲， 妹妹和我同年， 叫瑋瑋。剛搬去時， 爸爸和媽媽去拜訪附近的鄰居，瑋瑋的爸爸是山東人， 媽媽是台灣人， 跟我們家情況一樣，兩家一下就熟悉了， 我也很快地就跟她們姐妹倆熟稔，之後我就經常往她家跑。 那時珮珮已經讀初三了，  雖然隻大我和瑋瑋兩歲，可是成熟多了，長得如花似玉，又經常巧笑倩兮， 附近一堆男孩子總到她家附近找機會跟她搭訕。我和瑋瑋兩個則還像小丫頭， 天天嘻嘻哈哈的，要嘛跟我的小狗去田裏跑跳，或者去附近的鐵軌兩人比賽誰在軌道上走的遠， 要嘛周末時騎著腳踏車穿過一片稻田到附近的一條旱溪玩水或者看人家捉泥鰍。那真是一段快樂的日子！

 那時最流行的是瓊瑤的小說改編的電影， 多半女主角是甄珍，男主角是鄧光榮， 再加上主題曲， 男歡女愛公式化的電影就這樣一年一年演著， 也風行到東南亞有中國人的地方。 有一天下午放學後，我到瑋瑋家找她， 她不知道哪兒去了， 珮珮正拿著唱片封套跟著學唱“ 千言萬語”， 那是我第一次聽到那首歌， 珮珮的聲音還不錯， 當她唱到“ 那天起，你對我說， 永遠地愛著我。。。”， 不知怎的， 撥動了我內心裏的一條弦，聽得如癡如醉， 也跟著珮珮，兩人擠著頭一起看著唱片封套後麵的歌詞跟著唱， 那天回家時， 我就拿著那張封麵是鄧麗君的唱片回家， 也開始學唱著“ 不知道為了什麽， 憂愁它圍繞著我。。”， 還有“ 問彩雲何處飛， 願乘風永追隨。。。” 那幾首都是電影“ 彩雲飛” 裏的插曲。

高中時， 開始唱校園民歌， 早把這些歌丟在腦後了， 一直到了來美國念書時 ， 當時同住的有兩名北京體院畢業的大姐姐， 都大我至少十歲， 其中一個叫小劉的，經常腦後梳著馬尾， 長得一臉正氣， 總是不苟言笑， 常讓我和另一位台灣來的室友覺得自己太嬌氣， 太不獨立了 （ 那時我們總搭別人的便車去買菜， 而她就是下雪天裏，也總是騎著自行車去買） 。 不過她對我們都很好 ，常做菜給我們吃。 有一回另一個北體的室友突然哼起這首“ 千言萬語”， 小劉很激動地告訴我們當年在北體的宿舍裏， 那是她們浴室的專屬歌曲， 每次洗澡時， 總有人一邊洗著， 一邊就忘情地唱起“ 不知道為了什麽。。。” 她臉上出現了難得的柔情和笑意， 讓我很驚訝。。。原來不管外表怎麽嚴肅的人， 其實在心中都有一處特別柔軟的角落， 是留給最真最純的感情的。

 

轉眼幾十年過去了， 偶爾有個機會再次唱起這首“ 千言萬語”， 心裏老早過了那種青澀的年紀時對感情的憧憬與期待， 取而代之的是對少年歲月的懷念和對少年時期朋友的思念。 記得珮珮還在讀家商時就在一次青年救國團的暑期活動裏認識了當時正讀陸官的未來的丈夫， 畢業後很快地就結婚了，估計現在早已兒孫滿堂了。而瑋瑋後來也念了高工，我們的路越走越遠， 加上我們也搬家， 後來都不知去哪裏找人了。 幾年前我回去時， 還特別去了當年住的房子， 隻是聽鄰居說他們也搬走了。 物換星移本是人生的一個普遍現象，隻有留下的記憶，可以伴著自己， 到很久很久的以後。

[之雲]

回複 'qun0' 的評論 :

是嗎？ 也許你太小了 !；-） 據我室友說， 當時幾乎人人會唱。
其實我們中學時也規定不能交男女朋友的， 尤其我念的是天主教的女校更是保守。 當時都一心一意考大學， 跟你們一樣， 但沒有你們那麽難就是了。

[qun0]

之雲寫得好看。我是第一次聽到這首歌“千言萬語”。
你說的是這首鄧麗君唱的“千言萬語”吧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2ySD4reYgqE
我覺得你們在台灣是在一個比較平和的，正常的環境下長大。是很幸福的。我家隻有我和弟弟，沒有姐妹。所以一直到大學畢業，都對女孩子的世界一無所知。幾乎不跟女孩子說話的，沒有過任何來往和任何關係的。如果不這樣就覺得不是好孩子，對不起父母的辛苦培養。
像這樣“那天起，你對我說，永遠地愛著我”的話語，在中小學時是大逆不道，簡直是犯罪。現在中國大陸又似乎走向了另一個開放的極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