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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懟四年,特朗普給瑞典敲警鍾 (下)

(2021-02-10 08:07:50) 下一個

 

           怨懟四年,特朗普給瑞典敲警鍾 (下)

 

茉莉:最新民調顯示,瑞典極右黨SD的支持率下降,左派黨和中右保守黨的支持率上升。歐美右翼極端主義思想在特朗普失敗後走向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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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2月10日 茉莉 為FT中文網撰稿

 

(續上篇)

 

“瑞典特朗普”正在幕後等待

 

對瑞典人來說,美國國會山暴亂是一個駭人聽聞的事件,是民主國家的一個曆史性恥辱。它令人驚覺,原來西方民主竟如此脆弱。那麽,發生在美國的暴亂會在瑞典發生嗎?“瑞典特朗普”是否正在幕後等待我們?

瑞典社民黨首相斯蒂凡•洛夫撰文說:“這一事件表明,即使世界上最強大的民主國家之一,也可能受到兩極分化、民粹主義和極端主義的破壞。”“在瑞典,這也應該發人深省。我們也不能幸免於政治激進或分裂。”

曾是一塊和平的綠洲,當今瑞典也有像美國一樣的令人擔憂之處:極右的瑞典民主黨(SD)及其支持者為中心,正在醞釀一股比較強大的反民主逆流。瑞典曆史學家認為,由於SD具有新納粹背景,其法西斯主義理念比特朗普還要激進。一旦有機會,這股逆流也可能發展到狂熱失控的程度。

2016年特朗普上台,這給歐洲所有的極右派打了一劑強心針。瑞典的SD也像特朗普一樣反移民,反自由的主流媒體,企圖削弱公共服務,侵犯婦女和少數民族權利。他們還利用社交媒體,像特朗普在美國所做的那樣,用“人民反對精英”和“假新聞”等話語來煽動人民的不滿,破壞人們對民主和機構的信任。

恰好在美國大選前,瑞典SD黨和基督教民主黨的一位議員分別提名特朗普獲諾貝爾和平獎。特朗普獲知後,曾致電感謝那位議員。SD的發言人也學會了特朗普的口氣,要“將瑞典置於首位”。

和缺乏執政能力的特朗普相比,瑞典極右黨SD的領袖吉米•奧克鬆更年輕、更有領導策略。在2018年的大選中,SD獲得了17.8%的選票,成為瑞典第三大政治力量。近年來,奧克鬆努力改變該黨在國會長期坐冷板凳的處境,試圖和在野的兩個右派政黨結盟執政。

這是目前執政的“紅綠聯盟”(社民黨+環境黨)最為憂慮的事情。不但右翼的基督教民主黨,就是過去抵製極右SD的中右保守黨,目前也有了與SD和解的意願。如果這幾個右翼的在野黨結盟,現任中左翼政府的失利就不是不可想象的。

理性而謙卑的瑞典人看到了曆史:極端保守的民族主義如何在歐洲走向法西斯主義。他們也看到美國這四年的現狀:特朗普時代的溫和保守派和右翼基督教會走到一起,使美國共和黨變成雜色,產生了危及美國民主的勢力。

於是,瑞典社民黨領導人向中右保守黨發出警告,如果他們執意要與SD結盟,將來他們可能無法控製極右派。美國共和黨毀滅性的發展,就是前車之鑒。

瑞典不是美國,我們有妥協文化

盡管對美國右翼恐怖主義充滿了憂心和警示,但瑞典各方在討論後認為:瑞典不是美國,我們永遠不會落到美國那樣發生暴亂的地步。為什麽瑞典人會有這個自信?主要有這麽幾點:

 

第一:瑞典政治傳統不似美國兩極分化。

福山曾指出,美國政治的兩極分化自上世紀90年代肇始,兩派美國人在稅率、醫療保險、墮胎、槍支和海外軍事力量使用等問題上存在分歧,後來又被種族、民族、性別等問題取代。

特朗普上台後,經常發表針對其政治對手的不實指控和侮辱性言論,攻擊民主的核心,成功煽動了部分美國人對國家體製和主流媒體的不信任,加深了美國的兩極分化,製造了更嚴重的分裂。

而瑞典卻有一個特別的政治傳統,即三個K:妥協,共識和準時。社民黨領導人說:“我們不是美國。我們有自己的政治文化和傳統。受到瑞典20世紀曆史的啟發,我們的妥協文化創造了世界上最和平與體麵的社會之一。妥協而不是政治對抗。”

經過反省後的瑞典社民黨,為了使各黨都承擔起保衛民主的責任,邀請左右各黨人士坦誠對話,討論如何采取行動來保持公民對國家機構的信任。他們一致認為:瑞典的民主永遠高於政黨分歧。學會尊重和理解對手,而不是兩極分化。這樣,瑞典就可以避免陷入當今美國分裂的困境。

 

第二,瑞典有調節貧富差距的福利製度。

釀成美國國會暴亂的另一個原因是,貧富差距過大引發反精英的政治民粹主義情緒。由於社會和經濟差距的擴大,國家對所有人的照顧不夠。

美國的公共福利在現代工業化國家中屬於墊底水平。在歐美發達國家中,美國對貧困人口的救助最少,既沒有為困難家庭設立低保項目,也沒給全體公民設立健保體係。全球化使很多工人失去飯碗,這就更加劇了美國的經濟不平等。

在美國國會暴亂中,有一位來自賓州的八個孩子的母親。她帶頭砸窗戶,現被通緝。據說她來自衰落的鐵鏽帶地區,那裏很多鋼鐵廠被關閉了。可以想見,那一類貧困地區就成了培植極端主義的溫床。

因此瑞典社民黨說:為了不落到美國那個困境,我們應該繼續把福利,安全和工作放在首位。這是社會民主主義對於現實挑戰的具體回答。

歐洲的福利製度來自基督教早期的濟貧思想。即使是歐洲右翼奧地利學派的經濟學家哈耶克,也不否定社會保障與福利製度。但是,自裏根時代吹起新自由主義資本經濟風潮,其沒有管製的資本主義在美國造成災難。

當然,瑞典也有貧富差距問題。由於政府通過社會福利開支,以累進稅率“控富濟貧”,有效地平衡了貧富差距過大的問題。福利製度完備的國家,人民有生存安全感,幸福指數比較高,因此可以幸免於騷亂。

 

第三,歐洲政教分離,美國“基督教暴動”。

在美國國會暴亂後,媒體公布了不少證據,如大廈外十字架、“耶穌拯救”標誌,進了會議廳基督教旗幟音樂,……。這一切都說明:暴徒衝擊國會的性質是一場“基督教的暴動”。

這些年,美國白人福音教徒一邊倒挺特朗普,不惜違背美國政教分離的憲法原則。一些教會牧師(包括華人福音派)也成了基督教恐怖主義的危險煽動者。福音派基督徒變得越發偏執狂熱。這些宗教右派夢想勾結特朗普,排斥多元文化,在美國建立類似中世紀的神權政治。

對此,瑞典的神學家和基督教代表早就有嚴厲的批評。他們稱特朗普政府為“美國的白人福音派支持者”的“腐敗政權”。

當今美國福音派挺特朗普,與二戰時德國基督教會與納粹合作的情形有點相似。但德國及其他歐洲教會在二戰後,開展了道德重建的運動,曾與納粹合作的教會與牧師遭懲罰被唾棄。經過人文精神的洗禮,當今歐洲教會大都嚴守政教分離的原則。

 

重修舊誼,美國感謝歐盟

 

經曆了一場沒有硝煙的內戰,天佑美國,特朗普以“大選舞弊”為借口的政變未能得逞,其煽動暴亂的罪行正在被清算。拜登上台,跨大西洋關係進入新篇章。

令人感動的是,拜登製定的新政策把“修複美國民主,攜手盟友”排在前麵。這個轉變被認為是“終結了特朗普對歐洲的漠視”。新任國務卿布林肯還感謝了“歐盟近年的領導”。因為在美國燈塔一度黯淡時,歐盟承擔起堅守民主價值觀的責任並保持了團結。

特朗普主義的失敗,也給歐洲盟國一個反思和改進的機會。瑞典議會有大大小小八個政黨,本來就有跨越左右藩籬妥協結盟的傳統,例如,執政的中左社民黨在議會獲得兩個中右小黨的支持。現在,政治家們更強調左右各方對話、尋找共識。

最新民調顯示,瑞典極右黨SD的支持率下降了,左派黨和中右保守黨的支持率上升。可見,正在滲透歐美成為主流的右翼極端主義思想,在特朗普失敗後走向沒落。

由於特朗普主義危及了右派的根基,各國傳統右翼保守派紛紛與有毒的極右派割席。例如,加拿大政府剛把“Proud boys”(驕傲男孩)——一個支持特朗普的白人種族主義組織列為“恐怖組織”,將追究他們的刑事責任。即使是加拿大最右的保守黨也投票讚成,與恐怖組織劃清界限。

長期以來,高舉新自由主義和宗教社會傳統旗幟的美國右派,與高舉社會福利保障、平權與社會尊重旗幟的西方左派一直在較量,現在看來,左翼有了勝出的苗頭。目前,拜登的經濟紓困計劃通過,還將要重啟奧巴馬醫保,這已是向左轉的傾向。新的美國政府承認自己有學習歐洲的必要。

對此,瑞典評論家預言說:“既然有那麽多美國人習慣於右翼民粹主義和民族主義,那麽他們同樣可以習慣於左翼社會民主主義。”是的,左和右的分野並不那麽重要,最重要的是全體人民的福祉。

 

(注:作者是定居在瑞典的華裔作家。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責編郵箱bo.liu@ftchiens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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