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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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轉右轉都是民之福——瑞典大選啟示錄

(2018-09-11 07:46:26) 下一個

 

茉莉:2018年瑞典大選仍是左派社民黨獲勝,我找出12年前這篇舊文。2006年中右保守黨獲勝,我曾連續兩次投票給中右。在瑞典,中左和中右執政差別不很大,任何黨派上台都要繼承“瑞典模式”,都要堅持福利製度。我這舊文解釋了其中奧秘。

 

先附上幾則最新推文:

瑞典茉莉@SwedenMoli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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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瑞典大選的結果已出來。社民黨說:我們的選舉結果很糟糕,但我們仍要承擔起這個國家的責任。

盡管因接收難民失去不少選票,社民黨仍是瑞典第一大黨。我最後投了它國會一票,因感念社民黨於一個世紀創造世界奇跡:左派大政府創造繁榮國家。祝福瑞典沒在極右潮流中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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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左至右:綠色環境黨,藍色保守黨,紅花社民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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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動不動說北歐會作死,這種說話的傲慢口氣,既缺知識也缺教養。這種極右派的思想是被禁錮的,刻舟求劍,不知北歐這種製度是人民選擇,更民主更平等。

這兩天華人媒體大喊瑞典極右變天,結果左派社民黨繼續執政,政治穩定得很。 奇怪,瑞典人並不指責其他國家右派治國,為何他們要造謠幹涉我們瑞典?就因為我們接收了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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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歐左派主張福利製度,資助弱者,是自己交重稅掏腰包的。北歐人之所以百年來支持這個製度,是因為每個人都要遭遇生老病死,這種福利製度讓人有安全感,感覺就比較幸福。這也是繼承了基督教幫助鄰人的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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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思想無國界,很好。但你為何要北歐走出“大政府”認知呢?是否應尊重北歐人民自己的製度選擇?

福利製度源於一百多年前德國俾斯麥,他最先給工人生病養老保障。瑞典學德國,為抵禦俄國窮人鬧革命的影響,全麵發展福利製度。因此北歐國家都進入世界最幸福、全球創新、生活質量最前列。這難道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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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歐的大政府與天朝的全能政府本質不同。北歐政府是服務型的,政府越大,給人民提供的服務越全麵,照顧備至。而某些大政府是吸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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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鬆了一口氣。可笑的是,川粉評論員還在瞎咋呼,大意說瑞典極右派神速發展,將來還會更上一層樓。

即使在難民危機最嚴重的時候,有素養的德國人仍然選默克爾,瑞典人仍然選社民黨。將來極右還會有戲嗎?歐盟正在考慮在非洲設立接收難民平台,前來的難民已大為減少,選民會回歸正派的傳統政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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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轉右轉都是民之福——瑞典大選啟示錄

                                      茉莉

 

瑞典大選那天清晨霧氣彌漫。有記者拍了一張大霧籠罩國會的照片,放在報紙頭版,意味著這場選舉迷霧重重勝負難料。投票的前一天,一位首次參加選舉的中國姑娘問我,投哪個黨派的票比較好。我說,你就隨便投好了,這是瑞典,不管左右哪個黨派上台,實際上都差不多。 

   

◎ 右派上台世界一片驚呼

   

9月17日晚,不斷跳躍的屏幕統計數字顯示,左右派雙方的選票比較接近。夜裏11時,終於塵埃落定:由溫和黨、人民黨、基督教民主黨和中心黨等四黨組成的右翼聯盟獲勝,業已連續執政十二年的社會民主黨以些微差距輸掉政權。

   

於是世界各報一片驚呼:“瑞典大選變天”,“瑞典‘社會主義’也垮了”“瑞典向右轉福利求變革”,“瑞典最成功的社會模式‘向右轉’?”……。

   

為什麽一個人口僅九百萬的小國,其選舉會引起如此廣泛的關注?這是因為,七十餘年來,這個小國創造了世界上絕無僅有的一個社會製度——“瑞典模式”。今天,瑞典是世界經濟增長最快的發達國家之一,它的人民享受著全球最優越的高福利。根據最近的一項調查,有百分之九十四的瑞典人認為,他們的日子過得不錯。

   

作為“瑞典模式”的忠誠捍衛者,左翼的社會民主黨長期執政,成績不俗。但在過去七十四年裏隻執政過九年的右派,一夜之間鹹魚翻身,以四黨聯盟的力量奪得政權,這就震驚了歐洲。人們格外關注本次大選,是因為“瑞典模式”具有標竿意義,對歐洲以及世界都具有示範和衝擊的效應。

    

◎ 右派繼承左派的各項政策

   

一片驚呼的輿論普遍認為,這個選舉結果表明:被視為福利典範的瑞典將要向“右”走了,因為瑞典人民已經不滿這個模式。作為瑞典納稅人,筆者認為,這種看法隻是局外人一廂情願的猜測罷了。

   

毫無疑問,不管在哪個國家,人民永遠有不滿,社會永遠需要改革。但是,瑞典人的這次選擇,並不表示他們真的打定主意向右轉,也不意味著要拋棄福利製度。正如一切婚姻都會出現審美疲勞,一個政黨執政久了,其領導人麵孔也會有令人生倦的時候。那麽,如果在野黨中冒出一個清新的領導人形象,又提出一些諸如減少失業率之類的積極改革措施,選民們自然會產生“換個黨做做”的心理。

   

那麽,為什麽右派聯盟業已上台執政,而瑞典卻注定不會向右轉?這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要解答這個問題,我們需要觀察新政府準備實施的各項政策,並認識右派不得不繼承左派政策的深層原因。

   

首先,讓我們比較一下新舊兩個政府的具體政策:

   

   1),在稅收方麵。新上台的右派政府提出減稅,但減稅的額度將是微小的。從總體上看,瑞典人將和以前一樣交很高的稅。

   

   2),在社會津貼和其他福利方麵。雖然會減少一些失業金,但新政府承諾更多的公共服務和其他津貼。

   

   3),在對待瑞典強大工會和勞工法庭方麵。新政府已經許諾,將以締結強大的集體協定的方式,在勞工市場保護“瑞典模式”。

   

   4),在對待墮胎和社會主義式的家庭政策方麵,右派政府完全不會有所改變。與人們的預料相反,新政府支持男女平等政策,甚至準備采用一種特別資助的方式,讓爸爸媽媽有更多的假期呆在家裏帶孩子。

   

   5),在外交政策方麵。新政府一如既往,絕不會讓瑞典加入北約,因為這是瑞典人民一致讚同的中立傳統。

   

   由上麵的比較可以看到,新舊兩個政府的政策差異如此微小,幾乎在所有的重要政策上,右派政府都接受了社民黨的政策。這一點,很難為信仰西方經典模式“華盛頓共識”的美國及歐洲他國所理解,更難為中國人所認識。

   

◎ “瑞典模式”不可挑戰的原因

   

筆者試圖來解釋一下這個奇怪的現象——“右派繼承左派政策”——背後的原因。

 

很多人認為,瑞典的高福利製度之所以能夠堅持到今天,是因為這個製度保護窮人並且養懶人,因此獲得窮人和懶人的選票支持。這個看法當然有一定道理,但卻不是全部的真實。一般人看不到的真相是:正是中產階級在支持福利製度中起了關鍵作用,否則,瑞典模式不會如此長期地維持下來。

   

為什麽中產階級要支持福利製度?我們不能說,瑞典的中產階級都是主張財富平等、仁慈而高尚的理念人。單純從經濟人的角度看,中產階級保護瑞典模式,就是保護自己的利益。

   

幾十年以來,瑞典的中產階級一直交納高稅,為了換取良好的退休金,使孩子受到有質量的教育,並獲得有效率的醫療。在交完稅之後,他們已經所剩無幾,沒有多餘的錢購買私人保險。這個製度,即是個人與社會締結的一個長期合約,任何有關減稅的美麗承諾,都不能中止這個合約。由於中產階級已經付出了高額的稅款,他們因此認為自己有權享受福利製度的回報,這個製度就必須繼續下去。

   

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新任瑞典首相的林費爾德。這位才四十出頭的年輕首相,其成長時期正是社民黨的福利社會大發展的時期。作為這個製度的受益者,林費爾德從一出生就享受兒童津貼,中小學時期享受免費教育、免費巴士和免費午餐,讀大學時享受學習津貼。因此,盡管從父母的創業過程中,林費爾德看到高稅收製度下企業家的艱難,因此參加右派黨,但他絕不會徹底顛覆瑞典特有的社會模式,而隻是要進行局部的修補。

   

事實上,經過長期在野和很多次選舉失敗,右派黨終於認識到:福利製度在瑞典,幾乎是一個神聖不可侵犯的領域,社民黨的政策是大多數選民所依靠的,凡是想要贏得選舉的政黨都不能挑戰這一政策。右派黨因此停止了不聰明的做法,於是,這次選舉成為圍繞社會民主主義政策的一次競賽,左右雙方較量的中心是:看誰能給人民帶來更多的福祉。

   

在完成了這個重大的思想轉彎之後,右派聯盟才獲得政權。在選舉前,林費爾德給選民吃定心丸,用很溫和的語調告訴選民,瑞典現有的模式將會是安全的。他說:“我們要表明,我們喜歡現在的瑞典,不過我們也要顯示,我們希望通過謹慎的步伐來進行改革的意願。”

   

一些右派經濟學家認為,上述這種右派上台繼承左派政策的現象,是政客們為了選票而做的妥協,這將影響瑞典經濟的活力與發展。但沒有人能夠回答這一問題:為什麽瑞典在實行高稅收高福利的同時,仍然有較高的經濟發展?比較歐洲其他國家,例如法國、德國和意大利,它們的稅收比瑞典低得多,福利也比瑞典差,但它們目前的經濟狀況卻比瑞典要惡劣得多。

 

◎ 為了人民幸福走向折衷

   

無獨有偶,類似現象在加拿大也曾發生過。加拿大右派保守黨在獲得政權之前,經常指責長期執政的左派自由黨,說他們給人民的福利太多了。2006年1月,哈鉑領導的保守黨終於上台,一上台就要實現他們在競選過程中的承諾:不削減社會福利專案。結果,贏得大選的右派,並未使社會向右轉。

   

在西方的政治中也有相反的情況,即左派繼承右派的政策,英國就是一個典型例子。現任首相布萊爾是左派的工黨領袖,他上台之後,卻在實踐上實行他的老對頭——右派黨的“撒切爾主義”,從而確立了一條被稱為“第三條道路”的折衷路線。這條路線基本解決了“左”與“右”的矛盾。

   

為什麽西方政治家都會向對手的政策轉變?這是由他們的政治理念所決定的。不論左右,當今歐美政治家都異口同聲地宣告:政府的政策不僅要讓大眾富裕,而且要讓大眾幸福。我們不能把這種說法全看成是討好選民的說辭,而要看到其背後的社會心理學基礎。

   

這種“幸福政治理論”是建立在幸福心理學和綠色環保運動基礎上的。人們早就發現“金錢買不來幸福”,一味追求金錢的社會,產生了許多令人頭疼的問題。美國政治學家羅伯特·萊恩在他的《市場民主製度下幸福的流失》一書中說,為了一個穩定的社會,政府應在分配政策上向低收入階層傾斜。

   

獲2002年諾貝爾經濟學獎的美國經濟學家丹尼爾·卡尼曼,在他的“前景理論”裏探討如何從製度上解決人的幸福問題,這一觀點成了西方經濟學界的新主流。福利製度是保障人的基本生存權,給人安全感的,實行這種製度的北歐國家,往往在各類全球幸福指數排名中名列前茅。這一點毫不令人奇怪。

   

為了人民福祉,西方的左右兩派正有互相補充的合流趨勢。但遺憾的是,筆者辛辛苦苦拾起這些“他山之石”,卻完全不能用來攻中國這塊“玉”,因為民主國家左右兩派的情況,完全不能和專製中國的現實類比。不久前,秦暉先生在中美歐學者“問題、前景與選擇研討會”上發言,談“中國是左派還是右派得勢”的問題時,清醒地指出了中國的悲哀現狀:

   

——“左派”建不起福利國家,“右派”搞不成公平市場。正如孫立平所言:無論向左還是向右,得利的都是同一些強勢者,而吃虧的也是同一些弱勢者。用老百姓的話說就是“一個蘿卜兩頭切,左右都是他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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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載香港《爭鳴》雜誌11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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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rstar 回複 悄悄話 你這輩子第一次有選舉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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