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舟的隨筆

如果人生是來到世間的一次旅行, 那麽人生中的旅行又何嚐不是跨越時空的一次短暫的人生錯位。路上的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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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十八天 (十四):在那曲上演的一場半路沒油的曆險記

(2016-10-14 10:41:23) 下一個
入藏第十四天

大早起來, 無聰彩玉和我在旅店附近轉了許久也未找到饅頭稀飯, 隻好到對麵的小鋪要了幾個包子打發早餐。隨後,便步行趕到了賽馬場。 此時藏民們早已盛裝等待今天的賽事了。我急忙加入了藏民的觀眾隊伍裏,可不一會兒, 便納悶起來:這些馬怎麽隻走不跑呢… ? 正覺著無趣時,賽場中的一匹馬竟大步奔跑起來。我不禁精神大振,盤算著這精彩的賽事可能才正式拉開序幕,可旁邊執勤的警察卻惱怒地吆喝起來。 詢問後, 才得知今天馬是不能跑的,那個騎手一定是經驗不足沒有喝令住自己的賽馬, 讓警察們緊張起來, 生怕會場上出了意外不好交代。可這不跑的馬有啥看得呢? 我們沒了勁頭, 準備啟程。 彩玉打電話給趙師傅, 一如既往的溫柔客氣:趙師傅, 啊, 還在睡覺呀… 早對趙師傅的懶散不以為然的我拿過電話:趙師傅, 這太陽都要曬到什麽什麽上了, 趕緊起了吧。我們看好賽馬了, 就等你過來了。還在賴床的趙師傅被這麽一吵吵, 已醒了大半, 話也利索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便從塵土飛揚中開著車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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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路經青龍鄉時, 我們找了個小飯館歇腳。趙師傅自己獨坐一桌,無聰彩玉和我圍坐一起。  這裏比較簡陋, 但老板很熱情, 炒的飯菜也比他的店麵鮮亮許多。 可不知何故, 老板對於我們的讚譽, 倒顯得手足無措, 更是猜測我們是在說反話調侃,真讓人哭笑不得。 我想這或許是因為一般外地客人很少到這裏吃飯, 就算有那麽幾個, 估摸也被這裏的環境嚇退了食欲, 更不思飯菜是否可口了。 而我們是另類, 就是那種什麽時候都要把飯菜品出滋味的沒心沒肺之流, 自是讓老板詫異不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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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個好天氣,沿納木錯轉湖應該是個不錯的選項。無聰依舊坐在駕駛位旁邊,和趙師傅合計著行程, 隨即便不無擔心地問道:這車的油夠嗎?
“應該沒問題!”
“你說沒問題就好。” 無聰不再作聲了。很快, 我們開到了納木錯湖邊。 這裏很美,即便是在已經對西藏聖湖有些審美疲勞的眼裏, 她仍是獨一無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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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提議在這裏好好休息休息, 欣賞一下美景, 前座的無聰突然緊張起來:這油還夠嗎?趙師傅沒有吭聲,我隱隱約約感覺到前麵油箱的黃燈好像亮了。眾人不再說話,隻有車在這渺無人煙的土路上顛簸著,終於,在一個低窪處熄了火。我倒吸了一口氣,凝神看著趙師傅重新打火,一次,兩次,車竟然又啟動了,這是什麽力量啊!
"我們應該可以開到當雄,那有油站”趙師傅建議。
對趙師傅的冒進早已不滿的無聰和我則堅持先就近返回青龍鄉,再想辦法。那裏至少是有人煙的。

 

我們又一次來到了青龍鄉。可這裏的警察似乎並不友善,趙師傅很快便垂頭喪氣地從公安廳裏走出來。車裏等候的我們焦慮起來,四處尋找著加油的可能性。正毫無頭緒時,突然發現車前麵一個像小工廠的破落院子竟然是個汽油分銷站,我急忙拔打起磚牆上粉筆留下的電話號碼。對方始終無人接聽。剛剛燃起了希望的我們又重新回到了焦慮中。趙師傅到鄉裏想辦法去了。我則溜達到檢查站附近,準備找個好心人從車裏借油。誰知第一個被我問到的車主竟跟我們一樣,沒油了,正在滿世界打電話求援。我們惺惺相惜了幾句,隻好各自想辦法去了。第二個司機倒很爽快,聽明我的來意,便立即調轉車頭開到我們車旁。可一聽我們需要加足到當雄的汽油,便傻了眼。青龍鄉到當雄還有一百公裏,他的油並不富俗,而這中間又無任何油站。求援無果。或許檢查站的人能幫個忙, 我思忖著。檢查站的人倒也爽快:我們哪來的油?隨即不耐煩得揮揮手:你可以找其他車加些油…我不禁驚?:難道找別人加油還要你們同意…

 

已走了多時的趙師傅仍不見蹤影。我決定去找中午那個飯館小老板試試運氣,當地人總比我們這些外鄉人有辦法吧。小飯館的門鎖上了。正鬱悶運氣怎麽會這麽差時,趙師傅和小老板前後腳到了店鋪前。小老板大聲喊到:給你們聯係好了一個藏民兄弟,一可樂瓶二十塊錢,成不?看來趙師傅已經和小老板搭上了線。別無選擇的我們急忙答應下這個比市價高出5倍的油價,跟著小老板拐到了一戶藏民的院落裏。年輕的藏民極不情願得將油從自己車裏抽到可樂瓶裏,每加一瓶,臉上的猶豫便又多加了一層。小老板不停得勸慰道:你算算,這二百塊錢夠你加一箱油呢!讓他們多加幾瓶,好跑路呀……年輕人憨厚地笑了笑,又勉強地給我們灌到了十瓶,終究不願再加了。看來藏民確實如同傳說中的那樣缺乏生意經,是純樸還是愚鈍,仁者見仁 智者見智吧。我也終於相信小老板是在皆力相助而非乘火打劫了,心裏不禁為先前的猜忌而有些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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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小老板不停地感慨著藏民和漢人之間的不相往來以及自己樂於助人的真性情。雖然覺得他的言詞不免有些誇張,我還是心存感激地附和著。當然我和趙師傅一路上也沒耽誤了拌嘴。
"今天這油錢你得出”
“ 你們不出?那咱今天就不走了!”趙師傅耍起了橫。正愁沒處撒氣的我,機關槍似地數落起來,倒讓他目瞪口呆了:你在美國是這麽溝通的?
對啊,好像還真沒這麽爽快地數落過人,是美帝沒給我這機會,還是英文說起來倒底不如母語來得利索?好笑中,趙師傅拿出五十塊錢來:各擔一半吧。
“二百塊錢的一半是五十嗎?"反過神來的我不依不饒。趙師傅嘿嘿笑了幾聲準備耍賴了事。轉念一想這滑頭倒也沒忘了自掏腰包從小賣鋪買了些東西送給小老板以示感謝,我便作了罷。
 
回到車,趙師傅往油箱裏倒了兩瓶油,便急忙讓大家上車開路:快走,檢查站的人要是看到了,會找麻煩的…
“檢查站的人跟我說可以加油啊……”我不禁為這做賊一般的行事感到可笑。
“他們要是不承認找麻煩,咱丁點兒轍都沒有…”無聰急忙附和道。
 這老百姓對管理機構的不信任確是已根深蒂固了,至於事實究竟如何,誰又有心思關心呢。大家不再理論,剩下的八瓶油在離開檢查站的公路邊被灌進了油箱。終於可以上路了。可無聰又開始憂心忡忡了:這每瓶才半升,五升油跑得了一百公裏嗎?
已對公升製生疏的我詫異道:一瓶隻有半升?!趙師傅和小老板都說是一升啊……你確信?
高知的無聰自然沒說錯。這下應了沒文化真可怕的那句話,趙師傅不吭聲,我則追悔莫及當時為什麽沒百度一下呢……本已輕鬆的氣氛又凝重起來,有油耗子之稱的路霸車在路上靜靜地行駛著,沒有人知道它哪時候會停一下來。要翻山了。"隻要爬過這個山,就沒事了。那邊一路下坡。”趙師傅寬慰道。

 

接下來十幾分鍾的爬坡無異於十幾分鍾的煎熬。黃燈早已亮了多時。“大家別擔心,趙師傅不是說可以找哥們兒來救援我們嗎”我故意調侃著趙師傅。這車裏太沉悶了。終於爬上了坡頂,車一路飛奔下去,油表已經顯示為零。車還在動,人卻已啞然無聲。到油站時,車是開過去的還是滑過去的,已然無關緊要了。沉默了許久的趙師傅竟不著邊際地得了意:照我說,咱還能接著開。
"行了吧……”無聰不耐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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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天氣已晚,應該是趕不到納木錯景區看日落了。隨意在沿途照了些相,我們便直奔景區的賓館。這個所謂的賓館其實是賓館價位的旅店,依舊沒有水沒有衛生間,隻有兩張床擠在一間小小的屋裏。從房間到公共廁所要走幾百米,可能是對晚上起夜人的懲罰吧。一路走過去,人類的排瀉物早已擠滿了路邊隱蔽處,更有男士們轉個身便解決起了問題。
 
納木錯湖是熱點景區,康師傅替我們聯係的這個旅館應該是接團的那種,旱澇保收的店家好似包工頭一般威風,吆喝著大家安頓下來。勞累了一天,我們無暇抱怨,放下行李,決定就地解決晚飯。可這58塊錢一盆的清可見底的涮鍋水,還有那服務生高高在上的麵孔,以及隨著“嗟”的一聲飛過來的筷子,不能不讓人又浮想聯翩:夏衍筆下的包身工的待遇是不是也不過如此……
 
明天要早起看日出,希望是個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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