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味咖啡館第十一章（11）

“聽著，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千方百計要救活，今天的會一散，我就啟程，淩晨到吧。”

“那他前妻還有現在的女朋友…….，”

不等說完，解省長立刻打斷，“誰都不許接觸，對外就說已經去世了。記著——‘任何人’。”

密雲法院院長郭勤明掛了電話，隔著玻璃窗看著等在辦公室裏的袁琳娜，不知道一會兒該怎麽安慰女孩。

躊躇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不得不推開門，

“走吧，我先安排你去政府招待所，有什麽事我們明天再說。”

袁琳娜慢慢抬起頭，才不過幾個小時，黑眼圈和腫脹的眼泡已經讓她看上去蒼老了好幾歲。她愣愣地看著郭勤明，好一會兒才搖搖頭，

“我哪兒也不去，回醫院陪他，冰櫃太冷，我得去陪著他。”

“他不在醫院，”郭勤民聲線有些哽咽，“不是告訴你了：他被送到公安局檢驗看有沒有其他死因。”

郭勤明頭轉向一邊，將眼角的淚擦去，幾個月前，張意誠才告訴自己喜歡這女孩，自己還跟他開玩笑：這麽年輕會照顧人嗎？

可轉瞬間一個生死未卜，一個幾欲崩潰。

“走，我送你過去！”他拎起袁琳娜的包，陪著踉踉蹌蹌的袁琳娜下樓，坐進車裏，讓司機開去醫院。

從在醫院第一眼看見袁琳娜，郭勤明就認出這是那個省城的記者。她到的時候大概晚上8點多，守在醫院的除了張意誠的親朋好友，就是他前妻的家人，他們忙著商量張意誠的喪事，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他們已經離婚，所以人們都在安慰張的前妻和女兒。聞訊而來的幾名記者早就被堵在醫院大門外麵而且被明令告知不能報道，當時大概也都倦了，有的散去，有的找地方吃飯、打聽小道消息去了。袁琳娜一個人默默地站在走廊門口抽煙，郭勤明走過去打了招呼把她帶到縣政府大院自己的辦公室就是想看看有什麽能幫她。現在看來這女孩見不到張意誠屍體不會離開，可解省長考慮的周到，現在情況這麽複雜，要殺張意誠的人藏在哪兒都不知道，醫院會不會有他們的內應？隻能等解省長來再做打算，至少今天她肯定見不到自己愛人。

袁琳娜一直注視著車窗外麵，和張意誠相識相知的過程已經在她的腦海裏回放了無數遍：

酒店外飛車搭救自己的英雄；

第一次到密雲時教自己跳舞的騎士；

政府招待所花園裏聆聽老師教誨的大男孩；

半靠在酒店床上嗑著瓜子聊天的鄰家大哥哥；

辦公室裏他拍著自己後背問“他們有沒有為難你？”的“父親”；

在壽司店裏夾著三文魚命令自己張嘴的貼心愛人。

僅僅幾個月而已，他們卻經曆了別人幾年，甚至十幾年都不曾經曆的故事，帶給自己如父如兄的愛，可當他們彼此深深相愛，正想要白頭偕老，卻不曾想……。

袁琳娜用手背捂住嘴深吸口氣，將馬上就要奪眶而出的淚硬憋了回去。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麽轉過頭問郭勤明：

“郭院長，那個司機小嚴在哪兒？為什麽一直沒有看到他？”

郭勤明一直提心吊膽，現在看袁琳娜總算說話了，心想女孩看來比自己想象的要堅強。思索片刻，說：

“他哭的很痛，據他自己說：自己回來有個相親的任務，所以昨天一到就把車鑰匙交給張局長，自己回老家了。沒想到會出這麽大的事，早知道說啥也不會離開。說著還啪啪地扇自己耳刮子，看著有點不太正常了，這會兒在公安局協助調查呢。”

郭勤明字斟句酌的透露著一些能透露的消息。

袁琳娜沒再說話，車子進了醫院大門。

此時已是11點多，傍晚還無比喧鬧的醫院現在隻剩三三兩兩看著像是縣政府值班的人。郭勤明想家屬大概都被安排回去休息了。

下了車，郭勤明看著疲憊不堪的袁琳娜，讓她跟自己上樓，想為她安排個病房讓她休息會兒，可袁琳娜還是堅決拒絕了。郭勤明沒辦法隻能任由她坐在醫院大門口，自己上樓安排接待解省長。

淩晨時分，一輛黑色轎車在前後兩輛警車的護衛下停在醫院門前，兩輛H省警車既沒有亮警燈，也沒有鳴笛，郭勤明和一名密雲副縣長早已等在醫院門口， 車剛停穩，一臉嚴肅的解省長自己開門下車，大步流星地往醫院裏麵走，秘書和幾名公安急忙跟上來，郭勤明和副縣長邊陪著邊介紹案情。剛踏上台階，解省長回頭讓幾名隨從人員原地等待，轉頭要跟著迎接的兩人上樓，卻突然發現昏黃的燈光下，門邊不遠處站起來看著這邊的袁琳娜，

“家屬嗎？”解省長盯著袁琳娜那邊問郭勤明。

“嗯，張局長的女朋友，省台的記者。”郭勤明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實話實說。

解省長停下腳步，但片刻之後還是抬腿進了大廳。三人上樓先去了那個受傷女人的病房，聽醫生介紹了情況，知道女人雖然傷勢很重，但北京醫院的專家已經來檢查過，安排好明天手術，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從病房出來三人進了早已準備好的房間，交換了情況。

郭勤明匯報了第一個報案人是張局長的秘書小嚴，如果不是他第一時間打電話說張局長在密雲水庫劉家莊段的小路出事，公安局和急救中心不會去的那麽及時，因為那段路是一條廢棄的土路，平時鮮有人走。

“奇怪的是小嚴報案的時間幾乎和事發時間相同。”郭勤明說完這句話，解省長眉毛一挑，兩人目光對上的同時都明了彼此的懷疑，

“這樣我接下來去301看張局長情況如何，你帶省廳的幾名同誌去辦理交接，把姓嚴的司機提走，他是個重要證人，要保護好。哦，對了，還有那個女病人，最好加派人手好好看護。”

郭勤明點頭，同時抬手看看表，“這都5點多了，我讓食堂備好早餐了，老師您先吃點？”

解省長起身活動下僵硬的腿腳：“不了，人命關天，我過去看看。”

郭勤明和張意誠都曾經是解省長在北大公共管理專業的學生，盡管現在老師從政成了省長，郭勤明還是習慣叫老師。郭勤明打電話讓食堂打包把早餐送到門口，幾個人下樓來到門口，還沒出樓門，就聽外麵一陣喧嘩，有女人的哭聲，有七嘴八舌的叫罵聲，解省長眉頭緊皺，頗有些擔憂。郭勤明明白他的擔心，這個時候不管哪位傷者的家屬借機鬧事，都可能讓事情變得糟糕。

“我去看看。”郭勤明得到允許轉身先出了大門，院裏的人聲忽然寂靜了，接著卻傳來一個女聲“打她！”

解省長忽然想起了那個有些熟悉的身影，他大步流星地向院外走去，秘書和隨從們見他出來也急忙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