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楓葉的咖啡

一枚誤落紅塵的女妖,一個狂熱的愛著俗世生活的旁觀者和記錄者,今生今世闖入我生活中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是上天特意為我安排,我隻需笑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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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味咖啡館第十章(12)再苦再難,你要活下去

(2019-03-10 17:17:58) 下一個

“薑廳長,嚴局長說市政府門口請願的人越來越多,聽說他們下午要去省政府門口集結,請示您該怎麽辦?”秦秘書站在辦公室正中間看著轉椅後麵拄著腦袋看文件的薑啟輝。

“這個老嚴是怎麽了,往常這樣的場麵又不是沒有過,這回怎麽…….,”

薑啟輝沒有說下去,他想起這次還真是有所不同,果然,秦秘書的話驗證了他的想法:“這回都是全國各地趕過來的家長,他們對每個孩子賠償2000元不滿意,嚴局長說往常都是找上訪者的領導,誰的人誰領走,可這回不行,又不敢動武。”

“行,我知道了。待會兒老嚴再來電話,直接接過來。”

秦秘書剛退出去,薑啟輝手機響了,他看看號碼按了接聽鍵,

“怎麽,有情況?”

“老大,晉文超那裏沒有動靜,‘雨味’倒是發現有個女人經常去。”對麵謝老大的聲音有些猶豫,少頃還是接著說到:

“我看著有點像嫂子,我沒敢去現場確認,怕被嫂子認出來。你看……。”

薑啟輝沉默不語,沒一會明顯能感覺電話那端的謝老大有些不安。

“把照片給我傳過來,讓你的兄弟注意盯緊了,有情況及時匯報。”

“好,好,”謝老大趕緊答應。

“另外,下午省政府有一撥上訪的人,你派些人混進去,然後這樣……。”薑啟輝放低聲音吩咐電話那端的謝老大。

“放心,一定辦到。”

等謝老大連連答應著放下電話,薑啟輝長噓一口氣靠近舒適寬大的椅背,掛了電話打開謝老大傳過來的照片,照片有3張,雖然都是動態有些模糊,可薑啟輝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那正是自己的老婆王勤書。

這女人頻頻光顧雨味咖啡館是在等什麽人嗎?

那她是在等誰呢?隻能是那個戰雨了?老婆什麽時候開始追星了?

突然他心裏咯噔一下,該不會是……。

“秦秘書,”秦秘書應聲出現在門口,

“幫我查查這個人的資料。”他遞給秦秘書一張紙,秦秘書看了眼上麵的名字,答應著走了。

上次去四合院被突然出現的殺手攪亂了自己的整個計劃,梅雨琳的身世沒有試探出來,接下來不能等了,既然不清不楚,就先顧眼前這條線吧。薑啟輝正在想著心事,嘀鈴鈴,桌上的電話響了,直起身看看號碼,薑啟輝的唇角彎上去,想誰誰來啊,他抓起電話:

“趙書記,下午的會我知道,對,你有什麽想法?那我肯定是站你這邊啊。好,下午見。”

放下電話,薑啟輝想今天見了老趙,正好談談孩子們的事情,快刀斬亂麻,這事越快辦越好。

晚上,一家人聚齊了得開個家庭會議不能再這樣讓兒子頹廢下去了。

……

“王處長您來了,今天喝點什麽?”

王勤書踏進雨味咖啡館,擰擰眉頭,先習慣性地左右環視一圈,餘光瞥見左手第二排卡座西服革履的年輕人拿著份報紙眼睛卻看向她這裏,她轉回頭衝著那個帥氣的服務生:

“先來杯卡布基諾和一個法式可頌,等一下,”她叫住轉身要走的服務生,

“你能不能換個稱呼?”王勤書壓低聲音。上次在這遇到單位熟人,這服務生今天就換了稱呼。

“好嘞,王女士。”服務生果然會來事兒,王勤書笑著在靠窗的一個位置坐下。

王勤書最近沒事就會來雨味咖啡館吃中餐,要了咖啡坐在卡座看著來來往往的客人,隻要服務員不忙就會抽時間和他們攀談,主要就是問你們老板去哪兒了?兩個小夥子始終都是一樣的回答:真的不知道。大概是拍片子去了。

王勤書翻遍娛樂新聞卻沒有一點消息,她哪裏想得到強維倫早就跟相關人士打過招呼,不許報道戰雨的行蹤。

坐下沒多久,另一個服務生小李匆匆忙忙過來送餐,東西擺好,順手遞給她一張報紙,

“阿姨,您看看上麵有老板的消息。”

王勤書急忙翻開,讀完猶如五雷轟頂愣了好半天。

旁邊的小夥子嚇壞了,心說:粉絲鍾情起來蠻可怕。

“阿姨,阿姨,……。”

王勤書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哦,謝謝,我沒事。”支走了男孩子。王勤書拿出手機,猶豫了一下,按下了儲存很久的那個號碼,占線、再打還是忙。她又拿起那條消息看看,又調出梅雨琳的電話撥出去,竟然是關機。

她盯著咖啡腦海中在想還能打給誰去問問消息。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響了,她瞥了一眼號碼,心狂跳起來,手忙腳亂地去按接聽,一把打翻了麵前的咖啡。

“阿姨,您沒事吧?”一直關注著她的服務生跑過來,拿著一疊紙巾一邊幫她擦桌子,一邊關切地問道。

王勤書搖了搖頭。服務生再次離開,王勤書已經不想再錯過機會,她轉頭看看那邊卡座的年輕人,那個人急忙躲閃著她的視線,她轉過身背對著那邊,不讓監視者看到自己的表情。

“兒子,兒子你還好嗎?”聲音顫抖的自己都感到陌生。

電話那端的戰雨似乎抽動了一下鼻子,又是一陣沉默。

王勤書的心越抽越緊。

良久,聽到了艱澀、幹啞的一聲:“我很好,可是……,”

王勤書被電話裏壓抑的嗚咽嚇著了,就好像看到高大魁梧的兒子雙眼含淚,拚命在用拳頭抵著嘴不發出聲音,絕望的哭泣吞咽在喉頭時那茫然無助的眼神。

——那是想象中8歲的兒子哭著找媽媽的樣子。王勤書聽到了自己的心碎成一瓣瓣的聲音:

“可是什麽?兒子,你說,媽能為你做什麽?隻要你好好的,媽願意拿命去換。”

又是一陣沉默,然後是一聲長噓,緊接著仿佛下了決心:

“是囡囡,為了救我,她已經昏迷2周了,再不醒,就……,就永遠醒不了了。”

什麽?琳琳?王勤書的心疼痛的已經不能自已,這一家被自己害成了這樣,對自己那麽依戀、那麽信任的女孩,轉瞬之間命運竟徹底改變,自己還等著她有一天成了兒媳婦好好彌補。

“那怎麽辦?我,我想去看看你們,讓我去看看你們。”

“你在哪兒,兒子?”見對麵的戰雨好半天都沉默著,王勤書急的不知該說什麽。

“別拒絕,讓我看看她,……兒子,媽......求你。”

這次終於有了聲音:

“醫生說:隻有能觸動她內心的往事、聲音或者她最想知道的事情才能激起她活下去、醒過來的欲望。您……,”

王勤書心裏一動,“我有,我有,告訴我地址,快……。”

“您來北京,下車會有車子接您,越快越好。”戰雨的聲音有一種喜出望外的焦急。可是末了他猶豫著還是加了一句,

“能不能先別告訴薑夏凡?”

王勤書:“……”

“您別誤會,原因來了再告訴您。”

這樣彬彬有禮的請求讓王勤書鼻子一酸,差點兒落淚。

“放心兒子,不會的。你……注意身體,媽媽掛了,“

“千萬注意安全!“

盡管沒有稱呼,王勤書心裏一暖,淚水終於沒忍住,她顧不得擦,連聲說:”謝謝,謝謝!“

掛了電話,王勤書放下100元錢,站起身向門口走去,一身米色西服套裝,拎著精致的米色皮手包,一掃幾日來的憂鬱和茫然,踏著一貫自信而優雅步伐,對匆匆迎過來的服務生莞爾一笑:

“不用找了。“

眼角的餘光撇見那邊卡座的年輕人慌慌張張地掏出電話撥打,王勤書知道自己必須鎮定而不露痕跡,不管監視者背後是誰,都不能讓對方搶在自己前頭。

 

謝老大接到手下的電話,隻是命令呆在“雨味“,其他先不管,他有自己的主意,涉及老大家事秘密最好不要摻乎,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搞不好自己就會人間蒸發,先把這批上訪的家夥處理好,拿到現成的好處。至於家事還是讓人家自己處理。

 

強維倫接到戰雨的電話,開車直奔車站,最近他的腦子已經亂成了一團麻線,他心中隱隱約約能感覺到是誰、為什麽製造這次事件,可是一來沒有證據,二來他的心底還存有一絲希望,希望這猜測是無稽之談,永遠不要得到驗證。

自從那個酷熱聒噪的夏日中午走出那間房子,他就知道自己這一生都沒有資格、也沒有機會再守候心儀的女孩,而最為痛楚的就是他不能說出原因,看到戰雨他就像看到年輕時的自己,隻是戰雨比當年的自己要堅毅很多,強維倫真心希望琳琳有這樣一個優秀的男孩嗬護,那樣就算天涯海角,就算孤獨終老,自己總算對心愛的姑娘有所彌補,。

可是這從天而降的禍端就如當年自己和琳琳被一刀砍斷了愛情,可不能愛,至少還能見麵,心愛的人還活著。現在卻是真的一刀即將斃命,開顱手術,受了那麽大的罪,琳琳卻不願意醒過來,想到這兒,強維倫有點淚濕眼眶,急忙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路況。轉過彎,就到了六裏橋附近,前麵就是西站南廣場對麵的麥當勞餐廳,他看到一個穿米色西服套裝的女人不時地看表,他把車停在女人麵前,下車走過來為女人拉開車門:“請吧。“

女人上了車,兩人都沉默著,盡管不喜歡薑啟輝,但對眼前這個做事得體的女人強維倫並不反感,隻是他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女人能救琳琳,自己的身份也不便多問。最終兩人隻是客氣地敷衍了幾句。

停好車,強維倫帶著女人上樓,到了最頂層的ICU病房,迎上來的戰雨對強維倫說了謝謝,接過他遞過來的東西就開始小聲對女人介紹病情,女人看了眼強維倫表情顯得有些複雜。

強維倫借故給他們買晚飯,離開醫院。

見強維倫轉過走廊,女人伸出手撫摸著戰雨纏著繃帶的胳膊和腿,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都是媽不好,害你們孩子受了大罪。……”她哽咽著擦擦淚,“讓我進去看看她。”

征得醫生同意,兩個人進了重症監護病房。

梅雨琳靜靜地躺在鐵架床上,渾身上下插滿了管子,除了床邊儀器上不時閃動的監測數據,看不出一點生命的跡象。

王勤書走上前輕輕撫開梅雨琳的手,又溫柔地攥住她修長的手指,臉上早已經布滿淚水,

“囡囡,囡囡,阿姨來看你了,我可憐的孩子,你睜開眼看看阿姨,看看你雨兒哥哥。”

床上的女孩沒有反應,長長的睫毛投射下一排密密的陰影,如此安靜、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顫動。

戰雨的心像被一支強有力的手揪緊又轉了兩圈,說不出來的痛苦,這已經是他最後的希望。

王勤書接過戰雨遞過來的紙巾擦擦臉上的淚,轉身從隨身的手包裏拿出一個小塑料袋包裝的小盒子,打開木盒子是一隻有些泛舊的磁帶,戰雨急忙遞上強維倫剛才交給他的小錄音機。

“哢噠”一聲播放鍵按下去,戰雨的心再次被揪住了。

一陣吱吱啦啦的聲音過後,突然傳來了“咯,咯,咯”的笑聲,那是一個小女孩無比快樂的聲音;緊接著是一個男人開懷的大笑,還伴隨著響亮的聲音“捉住囡囡了——,看你往哪裏跑。來,騎到爸爸的脖子上,你會看到很遠很遠的風景。”

“爸爸,這是哪裏啊,好漂亮?”小女孩稚嫩的聲音,

“這裏叫百合穀,叫百合的都很美很美,媽媽美不美?”男人的聲音充滿愛意。

“美,媽媽最美了。”小女孩接著大喊“媽媽——,爸爸說你最美了。”

哈哈哈哈,“你個小機靈鬼。”男人的聲音後麵沒有女人的應答,戰雨卻仿佛看見幸福的一家三口:女兒騎坐在爸爸的脖子上,衝媽媽開心地招手,而媽媽隻是無聲地看著、開心地笑著……。

一定就是那樣的畫麵,因為在戰雨的記憶中百合阿姨常常就是那樣默不作聲地微笑、做事。

聲音消失了,戰雨緊張地看看王勤書,見她並沒動的意思,又過了幾秒鍾,錄音機裏傳來一個溫柔而甜美的女聲:

“囡囡,我的寶貝,當你聽到這盤錄音時,媽媽已經離開人世了。囡囡,還記得我們全家去百合穀嗎?你和爸爸是那麽開心,媽媽偷偷錄下了你們的笑聲。那也是媽媽最快樂的時光。現在媽媽把這快樂留給你,是想告訴你:我和爸爸是多麽愛你,離開你是迫不得已,希望你能原諒爸爸和媽媽。囡囡,我的寶貝,沒有爸媽的照顧,你在這世上一定活得很難,——

記住媽媽的話,——再苦再難,我的囡囡你一定要活下去,隻要你幸福地活著,我和爸爸會在天堂開心地笑。

——記住,一定要活下去!

——愛你的媽媽”

王勤書已經哭的泣不成聲,她今天也是第一次聽這盤帶子,而她也最明白,一個母親舍下自己的孩子是一種怎樣的痛楚。

“媽媽,她動了,快看!”

王勤書仿佛被電擊了一般,渾身一顫,“媽媽,”兒子叫“媽媽”了。

她扭頭看兒子,兒子已經顧不上其他,撲過去俯下身看著梅雨琳那愈發消瘦的麵龐,或許也是在躲避尷尬,王勤書激動地握住了梅雨琳微微勾動的手指。

戰雨不敢抬頭,他不知道自己是出於感激脫口而出,還是血濃於水讓他道出了多年的渴望。不過現在都不重要,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副蒼白的麵頰上長長的顫動的睫毛,一點一點撩去了死亡的麵紗。

梅雨琳終於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戰雨眼含熱淚的雙眸,她艱難地想笑一下,卻隻是扯動了一下嘴角,她重新閉上眼睛,仿佛要積攢力量一般,再次睜眼她看見了那個曾經被自己視為母親的熟悉的麵孔。

隻是梅雨琳沒有看到窗外的強維倫轉身擦拭著眼淚,幾日來飽受折磨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忽然王勤書的電話響了起來,她看看號碼按掉,可是電話立刻又響起來,戰雨急忙點點頭,示意她出去接沒關係,她走出來禮貌地衝強維倫點點頭,走到一邊接聽,

“在外邊,什麽事?”她語氣冷冷,也許還沒有從剛才的驚悸中回過神。

“什麽?誰?你說誰懷孕了?”王勤書一下子呆楞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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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角楓葉_coffee 回複 悄悄話 是啊,令人揪心的命運。曆經挫折,也會越來越好的。謝謝跟讀。
cornfield 回複 悄悄話 好欣慰,梅雨琳終於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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