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楓葉的咖啡

一枚誤落紅塵的女妖,一個狂熱的愛著俗世生活的旁觀者和記錄者,今生今世闖入我生活中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是上天特意為我安排,我隻需笑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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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味咖啡館第七章(5) 一個幸福的女人

(2018-11-08 18:05:52) 下一個

跳舞的時候都不敢直麵他的梅雨琳此時可以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戰雨:一個多月沒見,外觀上他似乎沒多大的改變,依然是那雙桃花眼,依然是挺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多了一圈短短的胡茬,除了眼神中多了落寞和滄桑,他依然是她熟悉的那個落拓不羈,帶點野性的戰雨。

“你還好吧?”梅雨琳無法裝出無動於衷的樣子。

“我沒事。”戰雨拉開車門拿出一個保溫盒,打開遞給她,一份熱騰騰的牛肉麵上麵放著兩串炸麵筋。

“來不及做,街上買的。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照顧好自己。”見梅雨琳接過飯盒。他又像想起什麽,”對了,你讓那芊芊拿給我的乾隆手跡我拿給我父親看了。“

“怎麽樣?“

“正是當年你父親給他看過的那幅手跡的臨摹作品。”

“就是說這個臨摹人——那芊芊的父親正是當年為我父親鑒定的人。“

戰雨點點頭,“接下來就是想辦法讓那芊芊的父親保外就醫。“

沉吟片刻,梅雨琳說:

“我已經答應薑夏凡去見他父母。“

戰雨的眉毛不易覺察地跳了一下,他竭力掩飾著情緒的變化。

“他人不錯。“這是戰雨的真心話。

梅雨琳看看戰雨沒說話。

“天涼了,回去吧。“戰雨伸出手,梅雨琳看著他也伸出手,握住那雙柔軟纖長的手那一刻戰雨還是忍不住一陣心酸,他用另一隻手把她攬在懷裏,低頭吻了吻她的頭發:

”記住,我永遠是你的雨哥哥,難過的時候,需要我的時候來找我。“說完往她的手裏塞進一樣東西,轉身上車。

隨著一陣馬達的轟鳴,梅雨琳有一種”永失我愛“的蒼涼和絕望。看看手裏,月光下那隻粉色的小錦盒靜靜地躺在她的手心。

 

這是一個坐落在城西的現代化小區,幾棟氣派的公寓樓前臨護城河,背靠立交橋,四周高高的院牆植滿了新栽的小樹。薑夏凡的車一到門口,守門的師傅立刻開啟自動大門,夏凡開進去,搖下車窗

“謝謝師傅。”

看門的師傅看著也就四十多歲“回來了。”洪亮的聲音顯示著過剩的熱情。

坐在車裏的梅雨琳想:難怪夏凡不願意住在這兒,大白天都要緊鎖大門。

在地下車庫停好車,上了電梯,一按鈕入戶電梯直接進了28層的家門。這一梯一戶的省政府家屬院,果然氣度不凡。

一進家門,夏凡就把梅雨琳按坐在玄關的鞋凳上,給她拿出一雙嶄新的拖鞋想親自給她換,梅雨琳急忙接過來不想讓他父母看到兒子這樣。就在兩人換鞋的功夫,一個女人從屋裏迎出來

“凡凡,是你嗎?”

“媽,是我。”夏凡的聲音透著輕鬆和甜蜜,讓梅雨琳略微有點別扭。

“阿姨,你好!”梅雨琳落落大方地站起來,幾秒間,已將對麵的女人從長相到服飾掃描進腦海。

薑夏凡的媽媽應該四、五十歲,可顯然比同齡人要年輕的多,看起來像三十八九,齊肩的大波浪襯的瓜子臉更顯小,一雙細長的眼睛,眼尾上翹,鼻梁纖細挺拔,鼻頭尖尖,不薄不厚的嘴唇光滑濕潤,皮膚細白的像透明。一身亞麻細布飾邊的米色家居服。保養好,會搭配,這是個精明能幹的主婦,同時也說明這是個幸福的女人,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看到梅雨琳,這女人先是一愣,然後仿佛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馬上熱情地迎上來,

“凡凡,快給媽介紹一下,這姑娘長的真漂亮。”

“媽,我都說過了別老凡凡、凡凡的,我都多大了,哦,這是梅雨琳,我女朋友。”薑夏凡驕傲地看著梅雨琳,一臉愛不夠的樣子。

“難怪我們小凡一提你啊,就開心地不得了,你看這孩子漂亮、大方,一看就招人疼。你媽媽姓什麽啊?”

盡管女人兜著圈子還是憋不住問出來。不等梅雨琳回答,薑夏凡不願意了:“媽~,客人還沒進屋呢。”

“吆,你看阿姨真是失禮。快,快請進。“

梅雨琳隨著這個女人進了客廳。客廳很大,全套的紅木家具不是一般雕花鏤空那種,而是很古樸厚重不帶任何花紋。牆上掛了很多書畫。“快坐,快坐。”夏凡媽媽一邊讓梅雨琳坐,一邊問兒子:“客人喝點什麽?”

“咖啡吧。我去告訴陳媽,您快坐下別忙了。”薑夏凡說著衝梅雨琳擠擠眼,意思是我去去就來。

梅雨琳坐下來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客廳的裝飾和眼前這個女人。讓她驚訝的是客廳北牆的一圈沙發不是像一般的官宦人家是真皮沙發,而是很漂亮的布藝沙發。看來這個女人的審美很獨特,她聽夏凡說過媽媽過去是演員。現在是文化廳藝術處處長,主抓院團工作。梅雨琳知道女人一定也在觀察自己。果然沒兩句話,女人又拋出了剛才的問題:

“我們夏凡的名字用的是他爸爸的姓,加上我的姓,我和他爸爸都希望他能平安健康就好,做個普通人是最快樂的,所以就有了現在這個名字——薑夏凡。你這梅姓也很少見的,一聽就是女孩名,很浪漫。是不是姓媽媽的姓?”

“不是的,我爸爸姓梅?媽媽姓林。”

“哦,那你是哪的人啊?”

“北京人。”有備而來的梅雨琳報的既不是親生父母,也不是養父母的名字,而是戶口上的父母和住址。

“哦,……”女人還想問什麽,薑夏凡走進來。廚房離客廳有段距離,他離開後很不安,生怕媽媽再盤問梅雨琳,所以在廚房吩咐完急急忙忙就返回來了。

“你們在聊什麽?”

“沒什麽,聊女人的話題。”夏凡的媽媽一看兒子回來,就問梅雨琳

“你的香水非常獨特。我很喜歡。”

“謝謝。”梅雨琳笑笑。

“是嗎?不光你喜歡,我也喜歡呢。”薑夏凡像隻小狗一樣,故意湊到梅雨琳身上嗅嗅。

梅雨琳笑著躲開了。

“哦,咖啡來了。陳媽謝謝你。”夏凡看見陳媽趕緊迎上去。

一個50多歲幹淨利落的婦人端著個托盤走進來,一邊把兩杯咖啡放在茶幾上,一邊笑眯眯地看著梅雨琳。梅雨琳趕緊道謝,同時撇過去的目光立刻發現這個女人好像在哪裏見過,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這是陳媽。跟了我們家二十幾年的保姆,也是小凡的乳娘。對小凡比我還親。”

“你看我幸福吧?兩個媽媽都愛我。”小凡的話把大家都逗樂了,隻是梅雨琳笑著的時候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她趕緊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假裝環視屋內的陳設對夏凡的媽媽說:

“阿姨真能幹,客廳的裝飾溫馨又浪漫,夏凡又這麽出類拔萃、通情達理。真羨慕您。”

一聽誇夏凡,兩個女人都開心地笑了。

“薑先生對愛人可體貼了,對小凡又疼愛,我聽人說幸福的家庭都是會遺傳的,以後我們小凡的家庭也一定很幸福。”陳媽看著薑夏凡和梅雨琳,那種溫和疼愛不亞於親媽疼愛兒子。

“陳媽,那不叫遺傳,叫影響。”夏凡媽媽笑著糾正她,“陳媽是不是可以開飯了?”

“馬上,馬上,還有一個湯,這就好。”陳媽慌忙奔去廚房。

“我們老薑去德國考察了,不在家,一會兒咱們就吃飯,你先坐啊。我去看看菜。”

“我去搭把手。”梅雨琳跟著要出去。被薑夏凡一把拽回來。

“不用不用,你今天是客人,小凡陪好客。”

看媽媽出了客廳門,薑夏凡立刻湊過來想吻梅雨琳,梅雨琳笑著推開他,衝門口努努嘴。

夏凡無趣地想起什麽說:“等著,給你看樣東西。”說完出去了。

梅雨琳假裝無聊地站起來去欣賞牆上的書畫,突然她的腳步定在一幅書法前再也動彈不得——不錯,那正是那芊芊讓她看過的那幅乾隆手跡。

盡管她想到過這幅字最可能的去處,可是現在看到它這樣堂而皇之地掛在分管政法的副省長、政法委書記薑啟輝的客廳裏她還是震驚地愣在那裏,——這一定是那幅原作。

“怎麽,你對這幅字很感興趣?”冷冰冰的女人聲音嚇了梅雨琳一跳,她馬上意識到危險的臨近,鎮定了一下情緒,梅雨琳急中生智,換上溫柔的笑臉轉過身:

“這應該是乾隆的手書吧。我對乾隆的一切都感興趣。”

“哦,為什麽呢?”夏凡的媽媽警覺的目光中透著懷疑和審視。

據說,乾隆有一次去狩獵,喜歡冒險的他不讓護衛跟隨,進到森林中突然有一隻猛虎呼嘯而至,眼看就要咬到他,乾隆那個後悔啊,心想今天要命喪虎口了。可就在他絕望的時候,一個老者出現不費力氣收拾了老虎,乾隆一看急忙感謝,並告訴老者可以滿足他一個願望,問他有什麽要求,老者說他是本地的土地爺爺,羨慕乾隆的位置,想要嚐試。乾隆說:好,那我就滿足你,等到四個條件具備的時候你就可以坐到我這個位置:1、燈芯衝下;2、鞋跟靠後;3、錢幣內圓外方;4、旗袍左右開叉。後來當這四個條件具備的時代來臨,毛澤東就成了我們的領導人。

“啪,啪,啪,”一陣掌聲從門口傳來,“太精彩了。”薑夏凡不由自主地讚歎。

“我怎麽沒聽懂啊。”夏凡媽媽還沒有反應過來。

“媽媽,您想啊,我們現在的電燈是不是燈泡衝下裏麵的鎢絲不是衝下嗎?清朝女人的鞋跟是在中間,現在女孩子的高跟鞋不是在後跟嗎?清朝的長袍是前後開衩的,現在的旗袍是旁邊開衩;過去的錢幣是銅錢,中間有個方孔,現在呢錢都是長方形吧,不過沒有空啊?”

夏凡的媽媽恍然大悟,臉上的表情也變柔和了。“嗯,有意思。”

“當然這隻是我當年采訪的時候聽來的一個傳說,我們馬列主義者怎麽能信這些呢?不過從此讓我對乾隆非常感興趣。所有和他相關的東西我都喜歡。”

夏凡的媽媽好像鬆了口氣,恢複了剛才的熱情:

“嗨,這是家裏,可別跟老薑似的,在家還跟我談什麽馬列主義,講什麽原則,家就是家,隻講愛和親情,沒道理講。”

“暴露本性了吧?骨子裏就是個不講理的人。”薑夏凡抓住機會取笑媽媽,揚揚手裏的相冊想和梅雨琳一起看。

媽媽不但沒惱,還開心地笑了。梅雨琳也跟著笑了。心裏暗想這個家做主的是這個被兩個男人寵著的女人——一個臉上寫滿幸福的女人。

“開飯啦,開飯啦,我們小凡肯定餓了。”陳媽端上了菜,這頓飯吃的再無波瀾,可梅雨琳知道一切才是剛剛開始。

       吃完飯,梅雨琳告辭,薑夏凡陪她出來,她推說有事讓夏凡把她送回家,等薑夏凡走了,梅雨琳回到家裏,泡杯咖啡踱步到陽台,看到對麵的人家,她一下子明白為什麽看著陳媽那麽眼熟。她正是每月準時到那家一次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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