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楓葉的咖啡

一枚誤落紅塵的女妖,一個狂熱的愛著俗世生活的旁觀者和記錄者,今生今世闖入我生活中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是上天特意為我安排,我隻需笑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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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味咖啡館(11)冒死采訪

(2018-10-21 20:23:36) 下一個

      袁琳娜放下電話,看看旁邊依舊用帽子蓋著臉一動不動的邱小球:這都沒醒?看來是真累了。

      昨天袁琳娜加班剪輯下一期要播出的片子,小球也說有片子要剪,兩人都一直忙到天蒙蒙亮,幹脆街邊吃點東西,直接打車去了長途汽車站,現在車一顛簸,袁琳娜也是哈欠連天的。可剛才的電話讓她睡意全無: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兩人這時來電,她看看手機——10點半。

      “調查顯示:女生接完電話沉默超過3分鍾,來電人一定是男朋友?”

      邱小球突然壓低著聲音說,還豎著三根手指衝袁琳娜晃。人依舊沒動。

      “去你的調查顯示,你嚇我一跳……。” 袁琳娜忍不住笑了,撥拉開他的手,  “你剛才肯定是假睡,都聽見了?”

      “別回避,是不是男朋友?”邱小球一把抓下臉上的帽子,欠起身兩眼直視著袁琳娜。聲音雖然還是很低,可目光大膽火辣,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性格,袁琳娜愣住了。

      “雨哥和武龍找你。”片刻之後,她躲開那目光。

      “跟你開玩笑的。沒什麽大不了的,別多想啊。”小球又恢複了他嘻嘻哈哈的樣子躺回到椅子上,他感到了袁琳娜的不安,想要轉移話題。

      “不過,你不會真沒談過戀愛吧?大學那麽好的機會?”

     這次袁琳娜倒是沒回避:“談過,分了。” 袁琳娜想起三個月前 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和偉龍的爸媽吃飯,他們那滿眼的不屑,和兩副拉長的麵孔,偉龍在他們麵前大氣不敢出的樣子。

      “他爸爸是個鎮長,有的是錢,在省會給他某了個公務員,買了房,還給他介紹了個什麽處長的女兒。”

      “你這愛的什麽人啊?媽寶吧?” 小球又誇張地坐起來?

      袁琳娜看了眼比自己還氣憤的小球,邱小球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我意思現在這男人都怎麽了?”

      袁琳娜沒再說話,當初自己就是看上偉龍一米八的偉岸身軀,哪想到麵對父母卻唯唯諾諾。人不可貌相也不無道理。

       “到了吧?好像就是這兒?”小球看到路邊破敗的磚牆上有北樓村衛生院的字樣,趕緊背起包。

       小巴的售票員扭過臉來扯著大嗓門衝他們喊“北樓村到了”。他們倆趕緊下了車。

       小巴又“呼”一下蕩起一股煙塵開走了。他倆舉目四望,除了路邊幾棟掉了牆皮的破磚房,一望無際都是剛出苗的麥田,

      “下車沿著一條田間路走個十幾分鍾?那就這兒拜?”小球指著唯一一條田間小路。

      “應該是。不過雨哥說讓你別輕舉妄動,要不要找個老鄉問問?”

      “走著看吧,要有什麽事他還會打的。你再詳細跟我講講那老板怎麽說的。”

      他倆沿著綠油油、望不到頭的麥田走進北樓村。

      這次采訪其實緣於袁琳娜那天請武龍吃飯,他們去了一家涮羊肉館,飯店挺大,裝修也氣派,大堂經理是個操一口京腔三十多歲的老帥哥,武龍一見他就變成了一口京味,和經理聊的熱絡,看兩人相熟的樣子應該也不是第一次來了。

      袁琳娜一進門就被店內醒目處擺的切肉片機吸引住了,“現切現賣,童叟無欺”,等菜上齊了,經理過來敬酒,她終於忍不住笑問:老板“您這招真新鮮,難不成這切肉片還有假?”

      “姑娘,一看你就太善良,想不到的事太多了。”

      經理接下來一番深諳世事、語重心長的話,把袁琳娜連帶武龍都驚的目瞪口呆,當即要了這個地址。袁琳娜知道一旦她報上這個選題,小球一定會全力支持,一方麵年底了大家都想挖掘拿得出手的作品,準備來年評獎;另一方麵作為媒體人對這個社會的責任感是這個師哥傳授給她最重要的東西。

       前邊就要進村了,小球忽然停住腳步從包裏淘出一盤帶子,正是他昨晚剛剛剪輯完的作品。

       “琳娜,先幫我收好這個東西,回頭找機會我再交給梅總監。”

        “你……什麽意思?為什麽你自己不給她?” 梅雨琳也站住,看看進村的路,不肯再走“要不咱們回去吧?”

      “不是,你誤會了,我這不是東跑西顛的,怕丟了嗎?明天我還得跟李靜他們那組去青島拍個節目。”  見琳娜把帶子放進包裏,他又囑咐“按咱們的計劃,演的越像越好啊。”

      又走了幾分鍾進村了,如果不是拍攝曝光節目,他們通常會先去村委會聯係村幹部,現在他們隻能進了村口一家小賣部買了兩瓶水,幾袋小零食,付錢的時候袁琳娜順便問這裏批發羊肉片的在哪兒?那個50多歲的婦女警覺地打量他們兩眼,也沒說什麽,給他們指了路,出了門兩人直接穿村而過來到最裏邊一個鐵柵門的大院場,門口掛著的牌子上歪歪扭扭的幾個粉筆字:批發羊肉片。

      做生意不是應該敞開大門,光明正大迎接客戶?而這裏卻是深藏在村子最裏邊,大白天還上著鎖,兩人對視一眼,心中有數:那經理的話八成是真的。

     “有人嗎?”小球邊喊邊咣當了幾下鐵門。

     “shei(誰)?”     隨著硬邦邦的一聲問話,一個穿著件迷彩衫的20多歲的年輕人從院裏一間小磚房裏走出來站在門口,

      “老板,你這兒是不是批發羊肉片啊?”小球今天沒扛攝像機,而是上衣口袋裏插著個筆式偷拍機,所以很從容地招招手。

      “誰介紹的?”

      “市裏的黃三,咱們都在夜市賣羊肉串。”

      “shou(叔),又來一個。”年輕人一邊衝屋裏邊喊了一聲,一邊走到門口這邊開門。

      “來,抽一根,這天太他媽冷了。”門才一落鎖,小球就親熱地遞上一根煙,自己也叼上一根,打火機也適時地打著了湊過去,小夥子湊過來點上深吸一口,仿佛這一湊立刻拉近了彼此地距離,小夥一擺頭做了個“進來吧”的示意。邱小球趕緊拉上袁琳娜從半開的門縫裏擠進去。袁琳娜看著平日從不抽煙的邱小球那嫻熟的江湖混混的模樣,吃驚的都差點忘了自己的角色。

      “你對象?”

      “是,我對象。”小球一摟袁琳娜的肩膀,暗使了下勁兒,她這才醒過味來。

       一個50多歲的老頭這時走出屋子,小球又恭恭敬敬地遞上一根煙,

       “shou(叔),來一個。嚒悠(轉悠)了一圈才嚒悠到這。” 盡管袁琳娜聽著小球的方言光想發笑,可是不知道是煙的作用還是這話的親切,兩人好像消除了對他們的生疏,抽著煙聊起了羊肉串的生意,袁琳娜聽著才發現:小球肯定是去夜市了解了行情,不光說的頭頭是道,還講起做生意遇到的奇葩搞笑的顧客,說的跟真的一樣,讓袁琳娜覺得他之前一定賣過羊肉串。一隻小笨狗從屋裏跑出來往後院去了,袁琳娜嘬著嘴一邊逗弄著一邊跟到後院去了,一陣嗆鼻子的腥臭味從袁琳娜經過的一扇屋門撲麵而來,她蹲下身解開鞋帶,再慢慢係上,悄悄往門裏看了一眼,一間不大的小屋裏地上鋪著塊塑料布,上麵堆滿了死家禽,她隻匆匆瞥過去就看到了雞、豬、鴨,狗,甚至好像還看一隻死貓,可就是沒看到羊。裏麵有兩個老太太各自就著大盆給手裏的死雞拔毛,估計老太太們掙的是記件工資,因為她們甚至都沒有抬頭看一眼門口的袁琳娜。袁琳娜站起來繼續往前走,另一間屋裏一個看起來像個軋麵機一樣的破舊不堪的機器轟隆隆發出很大的雜音轉動著,一隻隻扒光了皮毛的動物屍體從上麵的傳送帶被塞進去,轉瞬之間就變成了幹幹淨淨、有白有紅,粉粉嫩嫩的薄薄的肉片從下麵簸薺樣的出口裏滾落到下麵放著的一隻大號鐵皮桶裏,有一個40多歲的男人看著機器運轉。袁琳娜雖然已經聽那飯店經理介紹過,可現下親眼目睹這一幕還是震驚不已。守機器的男人走出來警惕地打量著她,粗暴地吆喝:“你找shei(誰)?你咋進來的。”

      袁琳娜一邊假裝害怕地往後退,一邊喊“老公,老公。”

      邱小球和兩個男人聞聲跑過來,嘴裏還不住地問著:“咋了?咋了?”一手抱住袁琳娜,一手作出擋住男人的手勢,隻不過已經巧妙地把自己的前胸正對著那間機器隆隆的屋子。身後的兩個男人跟過來解釋這是一對來進貨的年輕人。那男人才半信半疑地嘟嘟囔囔又進屋了,邱小球趁機對門外那老頭說:能不能進去看看貨?老頭還沒說話,前門傳來乒乒乓乓的敲門聲,有人喊“根shou(根叔),根shou“,老者沒說話跑走了,這邊小球趕緊進屋看那男人看他就問

      ”這肉是不是都一個價?“得到肯定地回答又退出來進了另一間屋,問兩老太太:

      “有幹淨點的紙沒有,媳婦剛才腳劃破了,“兩老太太剛才跑出去看熱鬧了,這回可能又後悔耽誤時間了,頭也不抬說沒有。

      小球出了屋門又回到前院,見一個中年漢子拿著一遝一元紙幣,邊用大拇指就著唾沫一張一張數,嘴裏還嘮叨:shei(誰)管咋死嘞,送這一塊錢也比埋了不掙錢強。

     看來還真像那經理說的:老鄉們寧可多跑幾裏路,把死家禽送過來,盡管一隻給一塊錢也好過政府要求的不明不白死了的都要填埋,那可是不掙錢。

      邱小球看看已經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各個環節的鏡頭也拍的差不多了,引著他們還回答了幾個問題,采訪到這基本圓滿,看來可以撤了。他正琢磨怎麽脫身。

      三個男人站在柵欄門外敲門。小球抬頭一看三人,有了不祥的預感。袁琳娜此時也注意到這三個不同尋常的人,小球趁老者過去開門的功夫,拔下上衣兜裏的鋼筆悄悄遞給了袁琳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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