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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捧起你的臉》第六章:新戀舊愛(1)

(2016-04-02 08:00:28) 下一個

小說簡介和章名目錄見 第一章:哥哥弟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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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新戀舊愛(1)

江西醫學院分成南院和北院,七六級進入臨床課程後從南院搬入北院。由於七七級高考推遲了半年,南院兩個年級七七級和七八級入學時間其實隻相差半年。

北院內有一個美麗的月亮湖,湖畔綠樹花草、紅牆白橋,好一派仙境般的江南園林景觀。

第二個學期開學不久學校組織同學清除湖底淤泥,並設定每日工作量:男生每人十六筐,女生每人十筐,完成一筐發給一個小竹簽。

柳青和田靖共抬一筐,另外兩個女生抬一筐,成雙成對結伴勞動。第四趟走了一半,隻有柳青一人還能堅持。

田靖不顧平日少女的矜持,一屁股坐到草地上。另外兩個搭檔女生隨即坐在田靖身邊,其中一個哀怨道:“天哪,還有十七趟!”

田靖說:“受不了,實在受不了。明天我要找人幫忙,雇個民工。”

柳青說:“不行,年級領導知道了不好。”

“隻要完成定額,管得著嗎?”

彎彎的湖麵上沸騰著幾百名學生,柳青早上一到工地就從人群中辨認出同躍。無數次見過他勞動的樣子,那身姿太熟悉了。柳青一直追蹤同躍,估算此時他的定額至少過半。她心中有了個主意,對同伴們說:

“要不要找男生來幫我們。”

田靖不信:“他們自己都阿彌陀佛,誰會來幫咱們?”

三天勞動期間年級給每位同學每天補貼兩毛錢菜票,可以在食堂小灶賣些葷菜加餐。柳青說:“我們用年級發的菜票去換五個簽,願意嗎?”

田靖說:“有這等美事,要是有人幹我願再加兩毛錢。”

“我也願意。”另外兩個女生也趕緊附和。

柳青很快找到同躍,他光著腳丫,一人肩挑兩個空竹筐來到幾個女生跟前。

“不用,不用,”聽了女生們的交換條件,同躍連聲拒絕,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竹簽:“這些都給你們。”

第一反應過後,心裏卻在後悔,同躍太希望能得到那些菜票補助,畢竟是年級為學生體能消耗而額外發給大家補充能量的。同躍上大學以前從來沒有為吃穿犯過愁,吃肉隻挑瘦的。現在很少有肉吃,尤其周日重體力勞動回來後,饞得受不了。別說肥肉,就是豬油他也能當水喝。他需要養活一個弟弟,每一分錢都得精打細算。好幾次,同躍被同學從小炒部端來的炒菜肉香饞得受不了,想給自己破一次例,打打牙祭,最後還是忍住了。年級發的菜票隻能用去小炒,這樣就別無選擇,吃得也就心安理得。

田靖抓過竹簽一數:“我的媽,都十二個簽了!”

同躍說:“我來的比較早。”

柳青說:“要不我們接力換手,就在這條路碰頭。”

“沒問題。”同躍二話不說,一人挑起女生的兩個泥筐就走。

幾個女生看傻了,同躍哪裏是在挑泥勞動,兩筐將四個女生壓得透不過氣來的淤泥在他的肩上變成了沒有重量的道具,那輕鬆快捷的步伐好像沙和尚挑擔騰雲駕霧。接下來每一趟碰頭的地點都比上一趟更靠近起點,五個人早早地完成了定額收工。

女生們很高興,要同躍接受她們的條件,明天再一起幹。同躍假心假意地推辭,然後順水推舟、裝得很勉強地接受了年級給他們四個女生發的菜票補貼。

大家早就翹首以待的日子終於來了。入學後的第一次會餐安排在元旦前一天下午,之後是除夕的新年文藝晚會。當時的生活水平很低,多數同學家境貧酸,難有大魚大肉的美餐。每個星期天早上總有一個老太太手提一籃包子在學生宿舍樓下用南昌話叫賣:“包子哦,熱咯!”然而舍得花一毛錢買肉包子的同學卻寥寥無幾。

與平時吃飯一樣以小組為單位,一組一桌,所不同的是同學必須自己提供容器。下午課外活動後,南院兩個年級的近千名學生從宿舍蜂擁而出,浩浩蕩蕩奔向食堂。絕大部分同學手裏都拿了一個臉盆,因為臉盆的色彩圖案各異,學生隊伍變成了一條五彩繽紛的長龍。

2007年底是畢業後整整二十五年。在聖誕節那一周,北美江西醫學院七七級同學及家屬一百多人在加勒比海的巨型油輪上舉行了第一次聚會。當年他們懷揣空空的行囊,帶著一股背井離鄉的蒼涼,遠飛地球另一麵,去異國他鄉打拚。幾度風霜幾度春秋,曆盡艱辛癡心不變,終於工作穩定,事業有成,先後都步入中產階級,有些同學已是富人。不少同學功成名就,成了名醫、知名教授、係主任、研究所所長、雜誌主編,包括著名的紐約大學醫學院一個很大的臨床科室主任。他們當中多人與江醫母校保持聯係,合作科研,有些人還在母校兼任了院係領導職務。

七七級得天獨厚,不僅匯集了中學十多屆優秀學生,文革十多年的人才斷檔又給他們創造了無限的機遇。國內多數同學都成了學術帶頭人,多人當上醫學院和附屬醫院的院長、副院長。2005年醫學院並入南昌大學,後來南昌大學的黨委書記就是江西醫學院的七七級畢業生。

北美同學聚會後,建立了自己的網站、電子郵件群,每周都發布《周末輕鬆》專欄。國內的同學也不斷加入,共同籌備畢業三十年聚會。聚會前夕有一同學在網上發了一個段子:

月亮在灰色蒙蒙的霧霾外穿行,女兒坐在高高的塔樓陽台,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那時候......

天是藍的,
水是綠的,
結婚是先談戀愛的
照相是要穿衣服的,
莊稼是長在地裡的,
奶粉是可以喂孩子的,
理發店是隻管頭頂的,
孩子是隻允許有一個媽媽的,
......

此時在哈佛大學醫學院附屬醫院工作的杜子騰對當年看電影深夜回校被逮住一事還耿耿於懷,年級書記那濃重的四川口音仿佛就在耳邊。他閱讀此段子後立即跟進,發表感慨:

那時候,“趕早場,趕夜場”是要被年級書記嚴厲批判的。

其他同學也紛紛加入:

那時候,生活委員是要掀開蚊帳檢查男生內部衛生的。

那時候,每天早上是要到廁所“倫敦”背單詞的。

那時候,男生、女生是共用一個澡堂的。

還有一個同學寫道:

那時候,節日會餐是要同學們自備洗腳盆去分菜的。

其實,那時候大家全部的興奮點都在即將上桌的紅燒全魚、梅菜扣肉、辣子雞丁等美味菜肴上麵。口水早已泛濫,隻恨帶得盆子太小,沒有人在意是臉盆還是腳盆,盆子是不是洗了或洗幹淨了。

第二個學期同躍大出風頭。他的成績保持全班第一。在學校田徑比賽同躍一舉奪得3000米和一萬米兩項長跑冠軍,為七七級總分第一立下汗馬功勞。然而最為耀眼、終生難忘的時刻是在全校新年文藝晚會。

同躍終於有機會實現多年的夙願,他要在晚會上表演樣板戲《智取威虎山》中的選段“打虎上山”。這是樣板戲中同躍最喜歡、也是最難的一段,他曾刻苦排練,尤其高中畢業後隨師傅在縣京劇團的幾年中有了長足的進步。由於一個偶然事件,讓晚會的熱烈幾近瘋狂,同躍也像注射了雞血一樣亢奮異常,超水平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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