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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百姓是那定盤的星

(2016-10-20 01:15:04) 下一個

 古代的聖賢,無論其派別如何,無論其身份如何,他們在治國要愛民這一點上是一致的,他們都認識到“民為邦本”的地位,都承認百姓對於國家的重要作用。

 

  民為邦本,意思是說百姓是國家的根本。此成語出自《偽古文尚書》的《五子之歌》。夏朝的開國君主夏啟死後,他的兒子太康繼承了王位,太康繼位之後,貪圖享受,荒淫無度,整日沉湎於酒色,不修政事,不顧及百姓的死活,引得百姓怨聲載道。後來,太康到洛水邊打獵,久久不歸,政事廢弛,在此情況下,有窮氏的首領後羿乘機起兵,攻占了夏朝的都城。等到太康帶著獵物洋洋自得地回朝之時,洛水岸邊已經嚴陣以待,有著重兵把守。不明所以的太康派人探問,才知道後羿起兵之事,也明白了洛水岸邊的重兵實際是為了阻撓自己回朝。太康為了奪回王都,趕緊聯絡各部落首領,希望他們可以幫助自己,支持自己,但是,太康之前的作為已經讓很多人失望,各部落首領也不想為這樣一個荒唐君主得罪實力雄厚的後羿,誰也不肯出麵幫助太康。無奈之下的太康隻好匆匆築了一座土城,作為落腳之地。曆史上將這段曆史稱作“太康失國”。

 

  後羿奪取太康的政權之後,太康的五位弟弟與他們的母親,在洛水的下遊等待太康,境遇落魄,他們不禁想起了祖父禹的教導,便作了《五子之歌》以示哀悼,以示不滿(太康屍位,以逸豫滅厥德,黎民鹹貳,乃盤遊無度,畋於有洛之表,十旬弗反。有窮後羿因民弗忍,距於河,厥弟五人禦其母以從,徯於洛之汭。五子鹹怨,述大禹之戒以作歌。《尚書·夏書·五子之歌》)。

 

  《五子之歌》,當是太康的五位弟弟每人述作一首,共五首。其中第一首為:

 

  皇祖有訓,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寧。予視天下愚夫愚婦一能勝予,一人三失,怨豈在明,不見是圖。予臨兆民,懍乎若朽索之馭六馬,為人上者,奈何不敬?

 

這首詩的大體意思是說,我們偉大的祖父禹曾經有過明訓,百姓可以親近而不可看輕,百姓是國家的根本,根本牢固,國家才會安寧。

 

  治理天下應當在民怨還未形成之時就要思索;治理百姓,應該心中存有敬畏,不敬不怕則會招致惡果。就是在這首詩中,中國曆史上特別有名且特別重要的成語“民為邦本”產生。

 

  “民為邦本”的思想,是對百姓地位的正確解釋,是在考察君民關係時出現的,大禹對百姓的肯定與太康對百姓的漠視,從正反兩個方麵說明了百姓與國家發展的關係。當然,這種關係,不僅僅適用於夏朝,在所有朝代都能通用。成語“載舟覆舟”便是對百姓作用的形象概括。載舟覆舟指的是百姓如水一般,可以承載船,也可以傾覆船。用來比喻百姓是決定國家興亡的主要力量。

 

   此成語出自《荀子·哀公》。有一次,魯哀公向孔子請教了一個問題,他說自己在深宮之中出生,在婦人的哺育之下長大,他從來不知道什麽是悲哀,從來不知道什麽是憂愁,從來不知道什麽是勞苦,從來不知道什麽是恐懼,從來不知道什麽是危險。

 

  所以他希望孔子給給予自己以指導,讓他知道以上諸種情感他不知道的到底是怎麽回事。孔子對此說自己一介小民,怎麽會知道這些呢?魯哀公進一步請求,說自己除了孔子沒有可以詢問的人(魯哀公問於孔子曰:“寡人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寡人未嚐知哀也,未嚐知憂也,未嚐知勞也,未嚐知懼也,未嚐知危也。”孔子曰:“君之所問,聖君之問也。丘,小人也,何足以知之?”曰:“非吾子無所聞之也。”《荀子·哀公》)。看著魯哀公誠心請教的樣子,孔子對此給予了以下的指導:

 

   第一,悲哀之情。您走進宗廟大門再往右,從東邊的台階登堂,抬頭看見椽子屋梁,低頭看見靈座,那些器物還在,但是祖先已經離去了,您以此來想想悲哀,悲哀之情哪裏會不到來呢(君入廟門而右,登自胙階,仰視榱棟,俯見幾筵,其器存,其人亡,君以此思哀,則哀將焉而不至矣?《荀子·哀公》)?

 

   第二,憂傷之情。您從黎明就起床,開始梳理頭發,端戴禮帽,天亮時便要上朝聽政,一件事情處理不當,就會發生禍亂。您以此想想憂傷之情,憂傷之情哪裏會不到來呢(君昧爽而櫛冠,平明而聽朝,一物不應,亂之端也,君以此思憂,則憂將焉而不至矣?《荀子·哀公》)?

 

   第三,勞苦之情。您天亮便上朝聽政,開始處理政事,太陽偏西時才能退朝,此時從各國逃亡而來的諸侯的子孫一定有在朝堂遠處一直等著您侍奉您的,您以此想想勞苦之情,勞苦之情哪會不到來呢?(君平明而聽朝,日昃而退,諸侯之子孫必有在君之末庭者,君以思勞,則勞將焉而不至矣?《荀子·哀公》)。

 

   第四,恐懼之感。您走出魯國國都的四方城門去眺望魯國的四郊,那些亡國的廢墟中一定已經豎起了幾處建築,您以此想想恐懼,恐懼之情哪會不到來呢(君出魯之四門以望魯四郊,亡國之虛則必有數蓋焉,君以此思懼,則懼將焉而不至矣?《荀子·哀公》)?

 

   第五,危險之感。孔子說自己聽過樣的話:“君主好比船,百姓好比水。水可以承載船,也可以將船打翻。”您以此想想危險,危險之感哪會不到來呢(且丘聞之: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君以此思危,則危將焉而不至矣!”《荀子·哀公》)?

 

   孔子在論說危機危險之感時,他提到了“覆舟載舟”之說,這種觀念至少在孔子之時已經很流行了,將百姓對國家的正反兩個方麵形象地做出了說明。以後許多有識之士也不斷地肯定、引用這一論斷,如唐代的魏征在其《諫太宗十思疏》就提到:“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載舟覆舟,所宜深慎。”

 

   在中國,還有一句耳熟能詳的話語,詮釋著“民為邦本”的理念,也是“載舟覆舟”觀念的另一種說法,這便是“得民心者的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

 

   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去天下,最初源自孟子的論說。孟子在考察夏桀、商紂王亡國的事例時提出,國家的滅亡源自失去了百姓,失去了百姓,就失去了民心。與此相反,得到百姓就會得到天下,得到百姓的途徑就是要得到百姓之心,這樣就會贏得百姓的擁護(孟子曰:“桀紂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孟子·離婁上》)。

 

  戰國初年有一件非常重大的事件,那便是“田氏代齊”,指的是齊國的田氏取代齊國國君一族的呂氏而成為齊侯。田氏代齊是一個長期發展的過程,不是一蹴而就形成的,從田氏的始祖陳國公子陳完到齊國避難開始算起,大約經過了近三百年的時間才完成了這一重大事件。陳完到達齊國之後,當時齊國的國君齊桓公很賞識他,想任命陳完為卿,但是陳完拒絕了,齊桓公便讓他擔任了管理百工的工正,並將田地封給他,陳完便以田為氏,這便是“田氏代齊”的田氏一脈。陳完為人謙虛低調,他的後代子孫亦秉持其教導,亦修養德行,經過了八代之後,最終取代齊國國君成為一國之君。正所謂“山雨欲來風滿樓”,凡事都有預兆,在春秋晚期之時田氏代齊的景象已經大體形成,當時晏嬰已經對此做出過預言,認為齊國當時已經是末世了,齊國將來定要變成陳氏的了(晏子曰:“此季世也,吾弗知。齊其為陳氏矣!公棄其民,而歸於陳氏。”《左傳·昭公三年》)。晏嬰的預測是從齊國君主一方與陳氏一方對待百姓的態度著眼的,齊國君主不知道體恤百姓,成語“屨(jù)賤踴貴”說的就是齊國國君亂用刑罰傷民之事。屨,指的是鞋。踴,是受過刖刑的人穿的鞋,一說假腳。踴比一般的鞋貴,意即受過刖刑的人很多,用來形容刑罰重而濫。

 

  陳氏則用大鬥出小鬥進的方法籠絡了人心,百姓都歸附到陳氏那裏了。在齊國國君那裏,人們感受到的是痛苦,在陳氏那裏,人們感受的則是父母一般的疼愛,民心如同流水一般歸附到陳氏那裏,由此晏嬰推測齊國大勢已去(其愛之如父母,而歸之如流水,欲無獲民,將焉辟之?《左傳·昭公三年》)。

 

  “田氏代齊”便是對“得民心者的天下,失民心者使天下”的真實詮釋,它以漫長而殘酷的史實向世人昭告,切切不可失掉民心,切切不可忽視百姓的作用,他們可以讓執政者生,亦可讓其走向覆亡。

 

  清代的石成金在其《謹身要法》首篇《謹始》提出,無論官職大小,在選擇官員時都要以尊重老百姓、愛護老百姓為最高原則;為官伊始,就要立誌做一個讓老百姓滿意的好官(選有官職,無論大小,以貴民為上。當即之誌,要做好官,專為百姓伸冤理枉。《謹身要法·謹始》)。這既是為官自修的基礎,也是謹身的重要原則,或許當代的公務員在入職之前也應該讀一讀此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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