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爵王先生

年齡一把,事業全無,頭發不多,毛病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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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齡留學生(14)-- 高齡的天然‘伴侶’--病痛

(2016-04-29 11:36:58) 下一個

第十四章     高齡的天然‘伴侶’-- 病痛

    誰都沒有鐵打的真身,誰都有頭疼腦熱的時候,這在年輕人,可能就是一杯維C衝劑,或者兩片感冒膠囊的事情。年輕人出國留學,在經濟、學業、生活等方麵會考慮得很仔細,但在健康問題上考慮得也許就不見得多,因為他們人年輕,沒病沒痛身體好。但是像我這把年紀才出國的人,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如果以當時全國68歲的平均壽命來計算,我年屆天命,身體的‘使用壽命’已接近四分之三,各種器官的磨損已經相當厲害,生病一定會成為未來日子的組成部分。

    出國前,我的身體雖不能說‘百病纏身’,也常常感受到一些病痛的折磨。胃子是最讓我擔心的,以前經常感覺胃子脹氣,隱痛,時不時服用一點‘三九胃泰’,也有些效果,醫院的三次胃鏡檢查確認是淺表性胃炎。 第二是經常感冒的問題。以前在國內時,稍不注意便會感冒,不發燒,不流鼻涕,主要症狀是頻繁出汗,吃飯出汗,走路出汗,睡覺出汗,搞得人煩透了心。第三個擔心的是害怕在美國生活習慣不適應而生病。 第一二類問題,可以預防,出了問題可以去求醫問藥,而第三類問題是防不勝防,因為你自己事先並不知道你是否適應某種習俗,要親身一試後才能知道,‘吃一塹’後才能‘長一智’,結果遇到的第一個‘災難’恰好就在生活習慣方麵。

    很多中國人都有飲茶的習慣,即便不飲茶,中國人喝水也是喝燒開過的水,衛生是一條;開過的水有一定溫度,不涼,符合中醫的‘胃宜溫,不宜寒’的訓誡,這是第二條。吃熱食,喝開水,這在中國,不僅是我們的主流飲食方式,一種飲食文化,而且要保持這種方式也有很多方便條件。在中國,家家有暖水瓶,人人有暖水杯,處處有開水桶,喝開水,喝茶水,太容易了。誰都不會認為,這種熱飲熱食的習慣會遇到一個‘STOP’(‘此路不通’)標誌,而美國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在美國,在ULM的教育學院大樓裏,壓根都沒有開水桶,有的隻是分設在各處或各樓層的飲水機。美國人除了咖啡喝是熱的,紅茶喝時熱的,之外的飲料都是冷的。當我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景時,心想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個疑慮:咖啡,紅茶喝不起,喝冷水,又怕胃子不能承受這樣的‘煎熬’,解決之道在哪裏?

    為了對付迫在眉睫的飲水問題,到達門羅後的第二個月的一個周末,我搭乘朋友的汽車去garage sales(車庫銷售)買了一個五成新的兩磅暖水瓶。暖水瓶解決了在家裏喝水的問題,在學校上課和為‘老板’打工的時候,飲水仍然是個問題。售賣機裏的各種飲料喝不起,也不敢喝,隻有喝各處飲水機裏的水。夏天還好,氣溫較高,從飲水機裏出來的水,溫度也適中,喝起來胃子還能接受。到了冬天,麻煩就來了。門羅地處亞北緯32度左右,屬亞熱帶氣候,但是冬天的最低氣溫也可以低到零上五,六度左右。這樣的氣溫下,從大樓飲水機出來的自來水,進口後牙齒會有冷沁的感覺。對付這種情況,我的辦法是,每一口隻喝一小口,先在口中留駐一會兒進行預熱,然後再吞下去。就是這樣,有時候胃子也感覺不舒服,或者隱痛隱痛的,或者飯後腹脹。不過,不管怎麽說,在學校喝水的問題,就這麽勉強解決了,並沒有出現什麽太大問題。這種看起來‘相安無事’的形勢,到了一天終於爆發出了一個大事故。

    那是1993年冬天的一天,我口渴難耐,要想立馬喝水解渴,一小口一小地喝冷水已經來不及。我鬼使神差地到了大樓衛生間,從熱水龍頭裏放了一大杯熱水喝下。也怪美國的生活水平太高,除了荒郊野嶺的加油站以外,任何時候,任何公共機構的衛生間龍頭都可以放出熱水(據說歐洲的三星級以下旅館,熱水都是定時供應)。當然,這隻是一句俏皮話,要怪隻能怪自己生活知識太貧乏。大樓裏的熱水,經由鍋爐在水管裏不斷循環流動。這種熱水含有大量細菌,隻能用來洗手洗拖把,是絕對不能飲用的。

    那天晚飯後,我感覺小腹有些隱隱作痛,沒有太在意,到點還是照常上床睡覺。到了午夜,就忍不住連續拉了三次肚子,還是沒有警覺,繼續睡覺。淩晨兩點前,又先後拉了兩次,心裏有點慌張了,但是深更半夜的,到哪裏去找藥呢?淩晨三點,又拉了一次,這次發現了異常,馬桶底部有一層暗紅色物質沉澱。晚餐吃了些番茄醬,可能是這個東西吧,心裏這麽猜想。三點半,又拉,馬桶底部還是一層暗紅色物質,而且與上層物質分界線清晰,不可能是已經經過腸胃消化液作用的番茄醬,是鮮血!這下真的緊張了,怎麽辦?淩晨四點,一人獨居,離開超市起碼有十分鍾車程,而且沒有醫生的處方,是買不到藥的,唯一辦法隻有開車去醫院看急診。

    還好,汽車開起來,並不覺得人有什麽異樣感覺,說明人還能支撐開車半小時到Conway Medical Center (康維醫學中心)。夜深人靜,路上幾乎沒有車輛行駛,我破天荒地闖了一次紅燈(當年,門羅還沒有安裝現在中國遍地都是的攝像頭),很快就到了醫院。經過醫生簡單檢查,診斷為‘細菌性痢疾’,‘元凶’就是喝了不幹淨的水,確鑿無疑。淩晨五點到藥房買藥,連續服了三次藥,第三天基本痊愈。事後回想起來還有些後怕,如果那晚我誤判了病情,不是連夜開車去醫院急診,如果失血過多而昏闕,如果一人在家無法呼救,如果......, 算了,不敢再往下想。

    大病初愈後,對水有了新的認識,把熱水視為‘洪水猛獸’,即使再渴也不敢再喝。經過這次‘折騰’,冷飲冷食已經無法完全避免,反而逐漸養成了喝冷水吃冷食的習慣。我不知道,這個對水的新認識,以及由此建立起來的新習慣,是否對我的胃病康複有所幫助?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我在美國五年建立的偏冷的飲食習慣,讓我的胃病發生了‘顛覆性’逆轉,胃病逐漸康複。期間,沒有經過什麽正規治療,隻是在胃子不舒服時,服用一點家裏帶來的三九胃泰,和成都市第一人民醫院的中醫周勇開的一些中藥散劑,加之平時對胃子‘嗬護有加’的措施。這種主要依靠生活習性的改變,而不是通過藥物治療治愈胃病的經驗,很值得‘玩味’思考。

    出國前曾經在報刊上讀到過一篇文章,是一個剛剛訪問過美國歸來的醫生寫的。他發現美國人患腸胃病的比率,遠比我們中國人低。他找不出確切原因,就把中美兩國人的飲食習慣做一比較,然後猜想可能的原因,大概有:中國人吃鹽較多;吃醬油較多;吃炒菜多,最後一條,吃熱食喝湯喝燙開水多。這位醫生總結的這最後一條,是否就與我的胃病不藥而愈的原因有關呢?

    美國人喜愛的快餐,什麽麥當勞、肯德基、漢堡王、Subway,Wendy’s,或者意大利麵條,披薩餅等等,進食的時候,都沒有中國炒菜,燉菜,燒菜那樣的滾燙熱絡。另外,美國人吃的食物,平時喝的水、飲料、牛奶,更是越冷越好,即使在滴水成冰的冬天,也要在裏麵添加冰塊。我曾經在學校的學生食堂打過短工,任務就是給水杯裝冰塊,供進餐的學生們取水用。據我的觀察,幾乎所有學生在取水時,都要求添加冰塊。

    偏好冷食冷飲的美國人,他們腸胃健康並未受到太大的影響,腸胃病和胃癌的發病率低。反觀熱飲熱食的亞洲人,腸胃病患病幾率更高。這到底說明了什麽呢?我國唐代著名中醫藥大師孫思邈認為,胃喜暖惡寒。他在《千金翼方》中說,飲食應‘熱無灼唇,冷無冰齒’。我國曆代中醫都主張胃要溫,切忌涼胃,大概的理論依據就是這個吧。中醫師調理治療胃病,什麽香砂養胃丸,溫胃舒顆粒,以及什麽505神功元氣袋等,其治病原理都可能出自這裏。我無意質疑中醫藥的功效,但我確實想在這方麵引起大家的思考。

 1992年8月我出國時,不但‘高齡’,還有一副比較羸弱的身體。除了胃病,感冒也是我要重點防備的問題,而美國的空調環境,恰恰又是愛感冒的人的‘克星’。我在赴美初期,也因此倍受困擾。 

    ULM校園內,有幾十幢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大樓,我經常要去的有五、六幢大樓。經常出入的是教育學院的Straus Hall大樓,我選修的大部分課程都在這裏上課,其次是在Hanna Hall上計算機等課程,然後是去Walker Hall(行政大樓)辦事和到Sandel Hall(原來是圖書館,現在是書店)自習。

    ULM的所有大樓大都修建得四麵無窗,密不透風,室溫的調節、氣流的流動和換氣,都全靠裝在室外日夜轟鳴的巨大空調機來完成。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時,那個空調機器都在不停地運轉著,周而複始轉換的隻有機器的功能。每年四月一日,空調由製熱轉為製冷,每年十一月一日,再由製冷轉為製熱。 這樣恒溫的室內環境,浪費是浪費,但是一年四季都讓大樓裏的人感覺舒服愜意。夏天隻穿T釁短褲,冬天隻穿件薄毛衣,工作和學習起來效率很高。這種環境對絕大多數的人,不啻是一種福氣和享受。可是,對我這個既高齡又有羸弱之身的人來說,反而是一種折磨。

    夏天,室外溫度到達華氏九十五度(相當攝氏35度左右),當你頂著驕陽,汗流浹背地走進大樓時,室內氣溫隻有六十八度(相當攝氏20度)。這麽驟熱驟冷,讓身體‘冷熱收縮不均’(中醫稱‘閉汗’),我十有八九會感冒。冬天,室內華氏70度(攝氏21度)左右,室外華氏45度(攝氏7度左右),從大樓走出去,又是一個驟熱驟冷,不加衣服的話,也多半會感冒。

    赴美第一年裏,我平均每月要感冒2-3次。每次一感冒,身上頻頻出汗,渾身無力,就去學校的infirmary(醫務室)查體溫,拿感冒藥。學校醫務室的那位護士小姐琳達(其實她已經年近六旬,大家都叫她琳達小姐) ,也很快和我這位‘常客’熟絡了。開始用藥靠琳達小姐的Tylenol(泰諾,現在中國已經引進),加上一些從國內帶去的中藥散劑,基本能夠對付。後來,中藥用完了,琳達小姐有限的泰諾供應也不夠用了,自己就去藥店購買。泰諾是非處方藥,藥店和雜貨店都可以買到。我喜歡那種價廉,大包裝而且標示有‘extra strength’(特效)的那種,性價比高一些。不過,這麽勉強維持的‘平衡’也有打破的時候,而且局麵十分‘恐嚇’。

    1993年冬天一個周末, 門羅的氣溫已經降到℉42度左右。我因為急事需要到室外去,由於室內室外溫差太大,當時穿的衣服也很單薄,結果得了重感冒,回家後晚上開始發燒。我感覺渾身軟弱無力,吃了兩次藥片後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睜開眼睛,感覺口渴,撐起身去拿水瓶,身上沒有勁夠不著,而且又想起來,水瓶因為保溫不好,已經有段時間沒有用了,隻好放棄喝水的打算。在床上躺著,一個鍾頭過去了,兩個鍾頭過去了,最後到下一點鍾還是沒有睡著,睡不著就開始胡思亂想。

    在家裏雖然也經常感冒,可從沒有這麽厲害過。再說了,在家裏病了有妻子照顧,什麽事都有她,完全不必自己操心。現在落得這步田地,無人陪伴,無人問津,想喝口水也無人求助。忽然間,我回想起家鄉成都的好來,想到碧波蕩漾的母親河錦江,想到家裏的溫暖和妻子的體貼。更想到這次病得這麽重,要是好不起來,可否真的會應驗出發時‘客死他鄉’的兆言。

    以前,我曾經幾次經過門羅的Memorial Park Cemetery(紀念公園公墓),那裏綠草如茵,花香鳥語,優美的環境中躺著各種人,也有我這般年紀的壯年人。如果我要是這次就這麽死了,也可能會埋葬在那樣的公墓裏。墓園裏,墓碑整齊安放在公園綠地上,環境安謐寧靜,死者沒有勞累和牽掛,永遠地結束了一切的煩惱,也許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但這裏對我畢竟是異鄉異土,離開家鄉有半個多地球遠,周遭躺著的全是不認識的外族人。長眠在那裏,花開花落,冬去春來,沒有人清明節會來掃墓,也沒有人來獻花,千裏孤墳’‘獨自成殤’,那該有多孤獨多淒慘啊!想著想著,一股悲涼的滋味湧上心頭,一行傷心的熱淚流下來浸在了枕頭上。那一夜,在發燒、口幹和噩夢的煎熬中度過。

    第二天起床後,我的症狀依然沒有改善。我不得不打電話給米勒博士請假。按照日程,我那天應該去他的辦公室作學生工。這是我在ULM學習的兩年半中,唯一一次請病假。第三天,我感覺身體稍稍硬朗了些,但是神情仍然顯得有些倦怠,這還不算很大的事情。早上起來,我突然發現我的上嘴唇上方長出一溜皰疹,暗紅色,像小氣泡一樣鼓鼓囊囊的,有點怕人。到教室上課,到辦公室幹活,見到熟人都無不驚訝地問:‘My God,what’s the matter with you,Frank?’(天哪,你這是怎麽啦),臉上還帶著驚恐的表情。我知道,我‘恐怖’的麵相是一回事,害怕傳染到疾病,這才是最讓他們擔心的。但我也知道,這些皰疹是因為我前兩天發燒身體提抗力下降引起的,過兩天會自動痊愈。這樣的事情,在國內時有過好幾次,不久都痊愈了。 教育係辦公室女秘書Jennifer 給了我一種類似唇膏的藥,抹塗在皰疹上,皰疹液體很快收斂並結痂。七天後,我的感冒痊愈了,一切又如常了。 

    那次‘事件’之後,我逐漸摸索出了一套預防感冒的辦法。比如,夏天要進入大樓前,在門口停留十到十五分鍾,等身體稍微‘冷卻’一些、毛孔有所‘關閉’後再進樓去。需要長時間呆在大樓裏時,準備一件外套,耐不住空調的冷氣時就披上。冬天比較好處理,進大樓後脫掉外套,出來後趕緊穿上外套。我用這套辦法,無微不至地嗬護自己的身體,後來感冒的次數也顯著少了。更讓人高興的是,在美國那種空調環境中生活和‘磨練’,我身體的抗寒能力逐漸提高,等到回國時,即使不采取上麵提到的特殊措施,也基本不感冒了。

    從我在去美國前後身體的‘遭遇’和變化中可以看出,環境決定並深深著影響一個人;反之,人也有一種能力,去逐漸適應變化了的環境,而且這種能力往往是一種潛藏能力。也許你過去從不知道自己體內存在這種潛能,等到有一天你不得不用到它讓它爆發出來時,它的能量之大會讓你自己都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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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貓姨 回複 悄悄話 佩服高齡留學

進出大樓帶個外套
到處有微波爐可以熱水熱飯
同樣空調問題女同胞們不會因此生病
秋婉 回複 悄悄話 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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