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蟬脫殼楠楠

一屆草根 留學美帝 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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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才是真正的快樂

(2016-02-22 23:37:34) 下一個

朋友感歎找不到快樂,他列舉了一般人認為快樂的事,比如吃飯喝酒K歌吸毒洗浴按摩旅遊找小姐玩出軌,他說這些事他大都做過了(毒沒吸過,違法,不過感覺應該和酒癮煙癮差不多。小姐沒找過,據說也違法,但不找主要是因為怕性病傳染,也不喜歡那種性交易做買賣的感覺),感受不到那種發自內心的快樂。先說吃喝,沒吃的時候想著美味,吃幾口就飽了就饜了,那種吞咽的快感很短暫,何況吃多了還要走步消耗掉,怕胖怕三高。據說吸毒有欲仙欲死的快感,但那種快感也就維持那麽一小會,一天不吸就會難受得生不如死,何況吸毒對身體神經的刺激損害很大,吸得久了,身體髒器損壞了,對刺激也麻木了。嫖妓開房,肉欲刺激和吃喝吸毒的感覺差不多,也就那麽一小會的快感,之後是虛脫的感覺,還要付出很多東西,提心吊膽的,怕被抓住,怕染性病,怕被發現捉奸,沒有感情,嫖妓要花錢,找情人要送東西,比嫖妓花費還多,不是心疼錢,是那種感覺很不好。至於旅遊,山水石樹到處都差不多,很多景點純粹是為了賺錢現造的,所謂的人文古跡也大都是假的。很多人旅遊或是為了趕時髦隨大流裝風雅,人家都去旅遊了,自己不去旅遊,是不是顯得自己沒有品位?還有很多人旅遊是為了炫耀,旅遊是為了拍照,拍照是為了傳到圈裏群裏給別人看。有一次他去外地旅遊,忘記帶相機了,半路上想返回來,算算花費,幹脆到目的地買了一個中等價位的相機。朋友說,這些快樂的事實際上都不是真的快樂,吃喝玩旅遊本身並不快樂,關鍵還是看是和誰在一起吃喝玩旅遊,也就是說,思想感情交流是最重要的。有時覺得,看看書寫寫隨感,或者找個朋友,不吃飯不喝酒,隻喝茶聊天,一聊就是大半天,心裏感覺倒是挺舒服的。

前幾天和幾個同學小聚了一下。有幾個同學二十多年沒見了,但一見麵還是認了出來,叫出了名字,一握手同學的感覺就回來了。都早過四十奔五十了,麵上無塵,兩鬢無霜,但臉上還是能看出或多或少的滄桑。在這個年紀,該有的都有了,懂得什麽值得珍惜,什麽可以放棄,大致都能做到得不喜而失不憂了。吃飯時談得最多的是生活感悟。大家都認為快樂不在酒肉參鮑夜店狂歡按摩洗腳,更不在於別人豔羨的目光,而在於內心的體驗。比如,三兩個好友,一起沿著河往上遊走,累了就找棵樹,在樹下席地而坐,天南海北聊一通,仰頭看了一會雲,低頭看了一會水中的魚。口渴了,就到附近濱河小酒店中喝茶,推開酒店的後窗,是一片盛開的菊花,旁邊是一片菜園。喝完茶餓了,就接著點幾個小菜吃飯。天晚了,一起踏著月光回家去。有時相約去釣魚,支好魚竿,手捧著茶杯,隻顧聊天,看著魚吞食魚餌,也懶得去理,直到太陽西斜,才想到釣魚的事,抓緊換上魚餌,釣上兩條小魚,拎在手裏看了看,太小,不忍心吃,於是放了,收拾漁具,空手而歸,但心裏卻是滿滿的。這個應該是快樂吧,想不出還有比這個更快樂的事了。

前段時間閑翻《宋詩選》,讀到南宋杜濬之的兩首詩。杜濬之為南宋度宗時人,品行高潔,南宋亡,寄食西峰僧寺以終。其詩一曰《書警》:食李弗嫌苦,食梅弗嫌酸。不為身所累,且從心所安。吾分固雲簿,吾誌亦非單。靜看如山禍,差之一念閒。所得甚眇眇,所喪已漫漫。百年修不足,一朝容易殘。雖處四壁立,如享萬鍾寬。靜坐明月窟,濯足清風灘。一曰《述誌》:寧往百裏步,曲木不可息。寧忍三日餓,邪蒿不可食。雖雲食息頃,便分淑與慝。誌士當暮年,聞道轉曆曆。要使此一身,如琢複如滌。整冠與納履,微嫌費疏剔。未若瓜李地,絕不見吾跡。身心兩安即為樂,然身安與心安常常不可兼得,在兩者之間做出選擇,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很難。安貧樂道很不容易,就連儒家聖人孔子也承認,所以他才對弟子顏淵佩服得了不得: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宋代學者周敦頤曾讓弟子程頤兄弟思考顏回生活那麽清苦,為什麽還那麽快樂。貧賤不可樂,但顏回超越了貧賤富貴,知道了人生中有比富貴更重要的東西,那些讓人煩惱的瑣碎就不會放在心上,內心深處有一種高度的充實、平靜和愉悅,人所不堪的貧賤或唾手可得的富貴也就不會使其身心失衡。與肉欲物欲滿足的快樂不同,這是一種內心自足的快樂,是一種持久的快樂。據說程頤程顥由此受到啟發,開創了一家之學。後來程頤的學生鮮於侁也請教程頤:顏子在陋巷不改其樂,不知所樂者何事?程頤問:尋常道顏子所樂者何?鮮於侁說:不過是說所樂者道。程頤說:若有道可樂,不是顏子。顏回不是為道而樂,他的樂是自然之樂,是無欲之樂,是閑適之樂,是無言之樂,是一種境界,達到這個境界的人沒有憂愁,一切都是樂。程顥在一首詩中說:雲淡風輕近午後,傍花隨柳過前川。眾人不識餘心樂,將謂偷閑學少年。一般人連安貧樂道都不可能,更不要說達到顏回的境界了。

當然,在如今這個時代,也沒有必要安貧,有條件的還是要享受,人生有限,人生短暫,應該盡量快樂地活。無論做什麽,無論什麽東西,都是為了快樂。問題是,很多所謂的享受卻並不能帶來快樂。富貴也是如此,孔子說: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如果富貴不能帶來快樂,那麽富貴就沒有意義。心不安則身難安,心不樂身怎樂?苟得的富貴,不義而得的富貴,很難帶來真正的快樂幸福。漢代的楊惲說:“人生行樂耳,須富貴何時?”晉代的張翰說:“人生貴得適誌耳。”清代劉孟揚有一首詩:財富人所羨,但須問來源。來源果正當,雖多不為貪。來源不正當,清夜當自慚。人皆笑我癡,雖癡亦自適。不癡何所得,癡又何所失。……錢多終非福,人格足矜持。富貴等浮雲,虛榮難幾日。人生數十年。所爭在沒世。

程頤認為,隻要是君子,都會很快樂,不快樂的就不是君子。對於快樂,各人有各人的理解體驗。孔子有孔子的快樂,顏回有顏回的快樂,莊子有莊子的快樂,魚兒有魚兒的快樂。快樂常常是可意會而不可言說的,如王陽明所說,他有不可言的樂。快樂又是共通的,那就是平常平淡,不以物累心,心裏很清明坦蕩通達。富而不驕,貧而不失其樂。無論高貴或貧賤,無論幸或不幸,無論得意或失意,無論在上位或在下位,都能泰然處之,這就是君子,如《中庸》所說: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快樂隻有向內求,向外求得的快樂難持久很虛幻。西方哲學大都是向外尋求快樂,結果不少哲學家反而變得消極消沉甚至自殺。清代的李漁說:樂不在外而在心,心以為樂,則是境皆樂;心以為苦,則無境不苦。問題是,在很多情況下,心不由自主,這就需要參悟的智慧,需要修養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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