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人在旅途。
從San Diego，到Santa Cruz，沿西海岸，驅車疾駛。周五早上六點出發，走州際高速5號北，避開臭名昭著的洛杉磯早高峰。翻過San Gabriel山脈後，再轉州道46號西，橫穿加州中央穀。夫婦倆一邊趕路，一邊瀏覽沿途的田園風光。幾次深呼吸後，頓感全身放鬆，心情靚麗。臨近晌午，停在46號邊的小鎮Paso Robles，車加油，人打尖。稍後轉國道101，繼續北上。下午3點前，抵達Santa Cruz。這是一個坐落在太平洋海岸，背靠紅杉如蓋的屏山，以氣候溫和，風光旖旎，文化多元，個性獨特而聞名的濱海小城。
小城故事多。
17世紀末，在這塊依山傍海的原生態土地上，來了一幫借布道之名，行殖民之實的西班牙傳教士(missionaries)。在此之前，這裏是土著印地安人世代繁衍生息的家園。這些土著原住民分散在8個部落，采擷漁獵，生活自在安寧。部落之間以不同的方言為樊籬，雞犬相聞，老死不相往來。這應是史書上記載的那種小國寡民，敦厚純樸，與世無爭，卻缺乏共同禦外的凝聚力，以致其社會結構鬆散。一旦外敵犯疆，頓時土崩瓦解。
近來有種猜測，說是美洲大陸的印地安人，原是從東北亞，穿越白令海峽，輾轉來到此地的殷人。殷人是有文字的，殷墟出土了大量的甲骨文。但是印地安人卻幾乎沒有文字。所以，印地安人是殷人後裔的這種猜測，始終難以讓人信服。即使印地安人留下了一些文字遺跡，也難以保存至今。據Wikipedia網頁披露，在西班牙人到達後的50年內，土著文化和生活習俗實際上消失了(disappeared)。印地安人被趕出了(kicked off)世代生存的土地，淪為仆人、農奴和牧民，掙紮在死亡邊緣(struggling to survive)。土著人經曆了文化暴力(cultural shock)，瘧待(mistreatment)，甚至染上由傳教士帶來的各種疾病(disease)。這是西方人的描敘，注意他們的用詞，極力輕描淡寫，卻難以掩飾殖民時期的血腥與殘暴。
這些來自西方，自詡受過教化的“文明人”，左手舉著象征博愛的Santa Cruz (神聖的十字架)，右手提著沾滿“野蠻人”鮮血的刀槍，在這塊原本祥和安寧的土地上，寫下了一段令人不堪回首、不忍卒讀的黑暗曆史。19世紀20年代，墨西哥人經過獨立戰爭，從西班牙人的統治下獲得獨立，這片土地隨之並入墨西哥版圖。隨後的一股淘金潮，從東海岸吸引來大量的移民。從此，在這塊不再寧靜的土地上，不斷上演著一幕幕鬧劇。例如曾經宣布脫離墨西哥，僅存在了25天的加裏福尼亞共和國，至今仍是當地人在偶爾回首往事時的談資之一。在1848年美墨戰爭後，加裏福尼亞成為美利堅聯邦的第31個州。Santa Cruz也便成為該州最初的幾個建製市之一。
而今，這座美麗的濱海小城已發展成為擁有6萬多常住人口，以旅遊休閑、水上運動、商服娛樂為主的度假勝地。風景如畫，聞名於世的加州1號公路，貫穿小城而過。這裏還是加州有機食品種植研發基地；在教育資源方麵，小城有10多所上好的中學，以及加州大學Santa Cruz校區等多所高等學府。
小城沿海岸呈南北向帶狀分布，靠海一側點綴著一處處迷人的海灘，如Natural Bridge State Beach(上圖)，吸引著遠近遊客紛至遝來。城東山巒起伏，鬱鬱蔥蔥的綠帶之間，州立公園，珠連玉串，是戶外野炊露營的好去處。翻過山嵐，在東邊山腳下，是傳說中的全球高科技之都——聖何塞市，那便是聞名遐邇的矽穀之所在。
去歲仲春，第一次到訪Santa Cruz。那時，吾家小子剛搬來不久，他在此地謀得一份心儀的工作，正式成為一名新鮮的本地人(fresh local)。待他遷居甫定，我和他媽前來探視。見小子在老城中心，正臨海灘，租了一套海景公寓。剛到的那個晚上，失眠了，患了一種海風海濤綜合過敏症。
海風你輕輕地吹，海浪你輕輕地搖。
那是蘇小明唱的軍港之夜。Santa Cruz之夜，此地不那麽輕柔的海風海濤聲，把我折騰了一宿。天不亮就爬起來，出門遛彎。向右是海灘公園，向左是海濱大街。大街臨海一側，有各種風味餐飲店，另一側是一片度假屋。往東幾步，來到購物步行街，風格迥異的建築，裝飾搶眼的店鋪，比比皆是。那種多變而又協調，紛繁卻也安逸的印象，讓人留連忘返，不思歸期。
今年夏初，小子又搬了新居。有趣的是，新居正好位於加大Santa Cruz校園附近的Mission Street上，這條大街就是穿城而過的加州1號。小子欣賞中華文化元素，也癡迷風光攝影。搬來Mission Street，是以加州1號為家，還是為演繹中國風略盡綿薄為己任(a mission of his own)？抑或是兼而顧之？都說知子莫若父，我卻赧然汗下，猜不透這小子的心事。他媽聽說小子又搬了新居，心裏一直記掛著，三番五次，提議要去巡視。實則舔犢之心，昭然若揭。這個周末得了空閑，於是再訪Santa Cruz。
小子把我們迎進公寓，我抬眼一望，房間布置得整潔明亮，舒適溫馨，看起來井井有條。他媽高興得合不攏嘴，我則被牆上掛著的一幅幅風光攝影所吸引——那都是小子的業餘作品(以上兩幅是最近所攝)。步出陽台，見半輪新月，漸臻漸盈。剛好中秋佳節臨近，難得一家人相伴相依在一起，分享這團圓團聚的時光，共度這溫暖溫馨的夜晚！
生活，原本普通而平淡；幸福，方才實在而簡單。有詩為證：
一桌餐，一家歡。
夜未央，情正酣。
東窗外，月望園。
人長久，共嬋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