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務家事，事事走心；潛水冒泡，泡泡扯談。
近來扯談少了，一來是有些瞎忙，二來是沒找著話頭。
前幾天，馬英九卸任台灣地區領導人，媒體有很多報道，朋友圈中也有些帖子，跟著起哄。其中有一個觀點談到，僅就做人而言，馬英九不可謂不好。要風度有風度，要高度有高度。儒雅家風，秉承嚴父慈母，恭謹孝悌而錦標門楣；經略學問，貫通中西古今，成就建樹可光耀宗祠。一生勤勉，家庭事業俱佳；兩岸維係，功名利祿通贏。做人做到如此境界，堪稱大滿貫。擱著平常百姓，不妨嘚瑟起來，正所謂“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可是，慢著——，作為一方首腦、守疆王侯，馬英九卻乏善可陳。曾兩度執璽，八年布政，雖順乎民意，卻缺乏擔當。前有雷池，不越半步；唯推諉搪塞，庸弱不爭。形象清廉，風度依然；歎鋒芒不再，橫秋老矣。從萬人迷開始，到丟城失地，再到黯然下台。待光環散盡，身後僅剩下一種馬英九現象——
做人易巧，王者難期。
我是從觀摩馬英九的書法入手，來打量著這個人。字如其人，原是有些道理的。看馬英九的字，或者看他寫字的專注神態，可以感到其人中規中矩。他寫的條幅，好有一說：
自始至終，字字妍媚，起勢收鋒謹隨法理，沉穩有餘；瞻前顧後，筆筆老練，謀篇布局墨守成規，個性不足。
這讓人聯想起乾隆禦筆，即近世書家所指的一種軟媚書風，或叫“乾隆媚”。字的確好看，每個字都好看。待仔細看了，又覺中看不中品，似乎缺了些氣勢，短了些筋骨。
由字及人。馬英九其人，無疑很傳統，傳統之人守規矩。守規矩，首先是守孝道，據說馬英九是個孝子。孝與順又連在一起，孝順孝順嘛。何謂順？隨順也。在家要隨長輩意，順長輩心；為公則隨民眾心，順民眾意。隨順了，自然就少了自我，以至忘了自我。
自我是個什麽東西？
自我可是個好東西。實現自我價值，追求自我成功，是推動社會進步的原始動力。自我也是個壞東西。舍我其誰，唯我獨尊；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
所以，中華傳統教育，曆來強調“克己複禮”——克製自我，忘掉自我，複興道德秩序。結果，幾千年來“克己複禮”，克出了多少個馬英九現象？
令人稱道也好，讓人失望也罷，馬英九的功過是非、道德文章，自有史家評說。馬英九現象，卻值得深思。仁義理智信，忠孝勇廉恥，還有溫良恭儉讓。中華傳統，淵遠流長，盡善盡美。美則美矣，卻束縛個性，難以造就王者風範。
有些事，費思量。
歲月靜好，正宜潛水。潛久了缺氧，憋不住，冒了一個馬後泡。
2016-5-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