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2-5
昨天傍晚開到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其實是隔多瑙河的布達和佩斯兩城）。布達的皇宮城堡是強大的匈牙利君王的象征，而佩斯的議會大廈則是悠久的貴族立憲議政的象征。現在匈牙利位於喀爾巴阡盆地的疆域，算歐洲小國。而曆史上的匈牙利的統治者曾經是歐洲一霸，最強盛時的拉約什一世，甚至控製北至波蘭、立陶宛，南到意大利、巴爾幹半島的東歐。改變整個歐洲的曆史進程。其國土曾比現在大幾倍，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時，歐洲強權之一奧匈帝國瓦解。
古代打打殺殺你來我去，匈牙利一帶曾被數個民族先後占據，包括凱爾特人、達契人、羅馬人、哥特人、匈人、旺達爾人、法蘭克人等等。公元五世紀時以匈牙利為根據地的＂上帝之鞭＂匈人阿提拉，橫掃歐洲，打得東、西羅馬帝國喪權失地，威名盡失，最終導致西羅馬帝國崩潰。公元九世紀時，來自歐亞北部草原的遊牧民族馬紮爾人的七個部落遷徙至此定居，成為現代匈牙利族的直係祖先。因此，數字七在匈牙利有特別意義。馬紮爾人源自哪裏一直有爭議，有一說其源自兩千年前中國北方的匈奴人西遷到中亞遊牧。一個根據是至今匈牙利人仍保留一個與歐洲人不同的傳統，姓前名後的東亞式人名。十世紀末，大公爵斯特凡一世Steven I(又譯伊什特萬、史蒂芬)建立西歐封建領主式的第一匈牙利王國，改信天主教，以拉丁語為官方語言，全盤西化。在博物館陳列的他的王冠，稱神聖匈牙利冠Holy Crown of Hungary，有個獨一無二的特征，冠頂上的金十字架是傾斜的。起因眾說紛紜，但此後匈牙利獨立運動以此象征匈牙利的獨立獨特，成為國徽一部分。
十三世紀初的匈牙利王室因部分擁有境內的金銀礦，是歐洲最強大富有的王國之一。匈牙利軍隊也是歐洲最強猂的之一。國王率第五支歐洲十字軍遠征，但失敗。源自歐亞遊牧民族馬紮爾人的匈牙利貴族，仍保持部分部落大會協商的傳統，不滿＂西化＂的國王專權揮霍，乘機鬧事。
1215年，英格蘭王國的貴族和大主教為限製國王約翰的權力，迫使其簽署《大憲章》，這是現代君主立憲和議會製的起源，曆史意義重大。但很少人知道，僅僅7年後，不滿甚至反叛的匈牙利王國馬紮爾貴族，在封建領主會議上，迫使匈牙利國王簽署著名的＂1222年敕令＂，明文規定限製國王對貴族領主們的司法、稅收、征兵等權力，保障貴族們相當程度的權利和獨立地位。每年兩次貴族聚會，與國王一起討論國政。這是歐洲各王國史上最早的立憲議會製度之一。這道敕令備份送交多個機構包括羅馬教廷，曆史意義不亞於英國的《大憲章》。隻是後來匈牙利沒有英國的世界影響力，這個獨特憲章的影響隻限於本國。匈牙利建立的國王權力有限的貴族議會製度，成為持續幾個世紀的傳統和國體。
源自東北方遊牧民族並返依基督教的匈牙利，是基督教歐洲扺抗後起的東方遊牧民族和伊斯蘭入侵的支柱。當成吉思汗的孫子拔都率領＂長子西征＂的蒙古鐵騎到達東歐時，是匈牙利國王貝拉四世領軍在蒂薩河阻擊。盡管蒂薩河之戰是蒙古輕騎兵戰勝歐洲重裝騎兵的世界戰史上的經典，匈牙利王大敗而逃，躲到亞德裏亞海中小島才生還，但匈牙利確實拖延蒙古大軍的進程，讓西歐僥幸逃脫蒙古軍的踐踏。拔都的蒙古軍為爭繼任大汗撤軍後，貝拉四世返國重建，修築數百個石堡，從此阻擋後來蒙古輕騎兵對中歐的入侵，守護住天主教歐洲地區。
當土耳其奧斯曼帝國北侵匈牙利時，匈牙利王拉約什二世率軍抵抗陣亡，匈牙利一分為三。奧斯曼帝國攻占布達佩斯，哈布斯堡王朝控製西北部稱皇家匈牙利，以目前的斯洛伐克首都為都。位於現在羅馬尼亞的匈牙利東部為馬紮爾貴族的自治區。17世紀歐洲聯軍在維也納城下擊敗奧斯曼大軍，此後匈牙利聯合盟友擊退奧斯曼帝國，疆域擴大。雖然哈布斯堡王朝的皇帝兼匈牙利王，但匈牙利馬紮爾貴族一直力爭獨立的貴族議會政體傳統，迫使皇帝讓權。這種獨立自由精神，表現在1848年科蘇特·拉約什領導匈牙利的獨立運動中，詩人裴多菲Petofi名詩＂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
十九世紀中，普魯士聯合奧地利之外的所有德意誌各邦國，建立德意誌帝國。被排擠的奧國當時被迫聯合俄國鎮壓匈牙利獨立運動。妥協之後，哈布斯堡王朝不得不特別予匈牙利與奧地利同等地位，成立二元的奧匈帝國。奧地利皇帝兼任匈牙利國王，隻能在奧地利集權而在匈牙利虛位。那時的匈牙利盡管表麵沒獨立，但自治，比現在英裔加拿大中的法裔魁北克省還舒服。大匈牙利的疆域有現在三個大，包括當今鄰國的部分，例如斯洛伐克、克羅地亞、部分羅馬尼亞和烏克蘭、部分塞爾維亞和斯洛文尼亞。按理說，那都是匈牙利的馬紮爾人，曆史上侵略征服斯拉夫人的領土。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獨立成立匈牙利共和國，失去三分之二國土，人家也要獨立。崇尚本國反侵略壓迫的民族英雄時，最好照照鏡子，本國曆史也有侵略壓迫鄰國的惡棍時候。盲目的民族主義愛國主義失正義。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匈牙利又占錯隊，被蘇聯戰敗和控製，損失慘重，影響至今。
位於佩斯東部的英雄廣場為紀念匈牙利民族英雄。中間的千禧年紀念柱周圍有七個馬紮爾部落大酋長的騎馬銅像，柱前是無名英雄紀念碑，柱後半圓弧形柱廊左右各七孔，中豎立多位民族英雄的紀念像，比如全盤西化的斯特凡一世、阻擊蒙古的貝拉四世、抵抗奧斯曼的拉約什二世、反抗奧地利的科蘇特·拉約什等等。
英雄廣場背後的公園中有著名的塞切尼溫泉浴場，宏偉豪華，是溫泉城布達佩斯的代表。幾年前曾在那裏泡一個下午，這次時間緊，隻草草走過場。
去布達佩斯，第一不能缺的旅遊項目是乘遊船觀多瑙河兩岸夜景。佩斯城沿多瑙河邊的匈牙利議會大廈，是歐洲國家中最早議會製度的象征，外觀莊嚴輝煌，尤其從多瑙河這邊的夜景，光彩奪目。白天陰天，反而不那麽醒目。
從布達山丘上俯瞰議會大廈及佩斯老城，是必須的打卡景點。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參與軸心國的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最終被蘇軍攻克，受到嚴重的戰爭損壞。現在布達城堡是重建的部分建築，遠望仍然雄偉。近觀改為國家藝術館的建築，材料和質量顯粗糙。
不遠處相鄰山丘上的馬加什教堂是曆代國王的加冕教堂，幸免於戰火。新哥特式與巴洛克風格混搭，顯得華麗優質多了。
旁邊的漁人堡由近代改建修複馬加什教堂的同一位建築師父子設計建造，是觀景裝飾平台。城樓或亭子上七座白色尖塔，象征匈牙利族祖先的七個馬紮爾遊牧部落。新哥特式與羅曼風格混搭，頗具異國童話情調。由此處俯瞰多瑙河、議會大廈、佩斯老城，白天或夜晚都風景絕佳，我認為是布達佩斯的最佳旅遊景點。
聖·斯特凡巴西利卡，以封聖的第一匈牙利王國的國父冠名。雖是首都的天主教主教堂，但與羅馬和歐洲其他的大教堂相比並不獨特出色。前麵廣場上現設成聖誕集市，倒蠻熱鬧的。
布達佩斯老城區仍彰顯匈牙利悠久的多樣文化曆史和曾經的風光。但因屢遭戰亂，尤其二戰期間的破壞和戰後近半世紀共產黨政權造成的蕭條，與歐美其它大都市比，布達佩斯重建的建築與市容略顯平凡低調。不過對旅遊客消費相對價廉物美，治安良好，值得一遊。
在曾經哈布斯堡王朝治下各地雲遊近十天，今晚返回其大本營，開車回到維也納機場還車。明後天公交、徒步，維也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