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徒》：女人，酒和事業

偶然邂逅了香港電影《酒徒》， 看了一遍就被其頹廢的情緒感染，又看了第二遍。對我來說，現在能值得二刷的電影已經很少了，這說明這部電影橈到我的G點，觸發了心靈的共鳴。

《酒徒》是基於香港作家劉以鬯的同名小說改編的。這是部意識流小說，改編不容易。《酒徒》編劇、導演黃國兆是香港影評人，本次請劉以鬯做劇本顧問，張國柱、溫碧霞(在線看影視作品)、韋偉、嚴浩等跨代電影人出演意識流電影《酒徒》，成績值得鼓勵。電影相對小說而言，意識流使用不多，更側重現實意味的表達，但依然是不一般的實在。文字和影像都可以無限接近真實，當然也能隨意掩蓋真實，在斑駁的光影與字陣之間掩映著太多秘密，真偽都在搖曳著。

《酒徒》描寫了來自上海的、不成功的文人、成功的酒徒劉先生的放蕩人生。在陰差陽錯的人生際遇中，他經曆了如西西佛斯般永恒的心靈苦役，不過他的煙、酒、女人的緣分倒是如絲如縷不曾斷絕。劉先生追逐靈感和豔遇，在童年記憶、戰爭夢魘、職業焦慮中和貧困生活中不知路在何方，對女人和事業既拒絕又渴望，在沉淪中希冀救贖，最後淪落到寫黃色小說為生。

《酒徒》的小說和電影，都能追溯到五四文學傳統、民國電影精神，也是對香港的處境做出反身自省，審視與旁觀的區別隻在於隨時轉變的視角，視界於是大有不同。文學理想的情懷，與現實的商業屬性之間，處處有苟且、時時有反抗，糾結的心靈苦役至今依然。顯而易見，做了八年失敗小編劇的王家衛曾從劉以鬯小說中獲益匪淺，《阿飛正傳》、《東邪西毒》、《花樣年華》與劉以鬯的小說和本片都有著諸多勾連。最近的《繁華》，也可以看到王家衛的風格和本片有相似之處。

張國柱演的劉先生很是到位。在駱駝牌香煙的煙霧繚繞下，張國柱的國粵語都很醇厚迷人，而各種酒瓶與杯中物，均是顛倒紅塵之奧秘，中西合璧、分奏的樂曲，飄渺、遼遠、淡然，別有風情。

《酒徒》中出現的女人有很多種，每一種都對劉先生很有誘惑。郭善珩飾演的房東家的小蘿莉施瑪莉，看了納博科夫的《一枝梨花壓海棠》，時時來勾引，不成就誣陷劉先生欲行不規，打發他走時，又不舍，求新地址而不得，卻告訴他一個秘密：原來她15歲就已經墮過胎，這讓劉先生無言以對。女人有天生惡的，而無論其年齡大小。男人戀童，和同性戀不一樣，是正常但不合法的天性，於是被很多壞女人利用。劉先生原來以為施瑪莉這樣是因為年齡小，不知社會的險惡，豈不知道人家早是洞壁生繭的老手了。不過那施瑪莉幼女確實讓人感到誘惑！

江美儀飾演的老情人張麗麗，那麽多年時常救濟她，隻剩下親人般相守望，卻也不可能結婚。喝喝酒吃吃飯聊聊天共同緬懷下過去。溫碧霞飾演的新房東太太王師奶，丈夫出海幾乎不回家，劉先生酒醉之後與之一夜風流，王師奶有意誘惑劉先生，劉先生卻又倉皇而走。蔣祖曼飾演的年輕舞女楊露，很是喜歡劉先生這種款式的中年熟男（事實上張國柱出演本片已經62周歲），不過雙雙都是窮人之家，事實上也無可行。最終張麗麗和楊露，都嫁給闊人，劉先生也毫無辦法。“把她當作妓女，我是英雄。把她當作愛人，我渺小得可憐。”的心靈獨白，極為恰當描述了文學男中年的淒惶、矯情和自尊。

劉先生的財政危機，遇到韋偉飾演的雷太太大有轉機，患有老年癡呆症的雷太太將他誤認為是死在重慶的長子，直接給了他三千塊，他又花在了煙、酒與女人身上。酒醉後竟然罵雷太太，使得雷太太絕望自殺。劉先生有次去嫖妓，碰到一個十四歲的雛妓，說這是她的第一次，為了攢錢為爸爸看病。劉先生覺得她在撒謊，憤然離去。事過幾天，又後悔，去問時，得知那雛妓已離去，他又仿佛自己有罪過。

在女人方麵，劉先生很有緣，但都掌握不好。或是碰到壞女人，差點被騙；碰到真心對待的，他又不珍惜。想去拯救女人，又沒有能力。總之，沒有什麽成就，非常的失敗。

在事業上，劉先生曾是個不錯的文人。嚴浩飾演的導演倒是一再欺騙他，拿了他的作品卻假稱未被采用，既貪了劉先生的錢也讓他倍感挫折，最後是在電影院看電影時才發現這是自己寫的劇本，他最多也不過發發文人脾氣。至於蔣祖曼飾演的另一個角色，甚至看不出是男是女的文學青年，應該也是富二代，提出讓劉先生做文學雜誌的編輯人，劉先生即使提出了《前衛文學》的刊名，也終究是為稻粱謀而去寫黃色小說：《潘金蓮做包租婆》，用十分之九的篇幅來寫床上運動。最後因為醉酒，誤了黃色小說的連載，連這種爛小說社也開了他。

事業不行，女人不行，隻有飲酒，麻醉自己。李白有詩，將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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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年輕失意時，曾一度嗜酒，就安撫情緒確實有良效。但克服失意，有很多方法，沉於酒色是非常消極的。真正的解決，還是要東山再起，但東山再起的前提是得留著青山在。嗜酒將使青山不再，談何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