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舊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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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處西南任好風
正文

桃子 長篇小說 2007年 陝西師範大學出版社出版 30

(2016-12-30 13:28:40) 下一個

桃子 30,

 

十五

 

車上沒人講話,開出好一段路臧建明才開口問道:“一切還順利?”

欒軍窩了一肚子的火,回答很衝:“什麽都順利,除了你買來的那輛破車,差一點把我們擱在那裏了。你他媽的能不能少做點這種爛事?”

臧建明不解,歪嘴說了緣由。臧建明爭辯道:“這不能怪我,買這車是老大和你肯首的,你不是專家麽?何況前一陣都跑得好好的。”

欒軍甩了一句:“他媽的跟你一樣,一上陣屎尿就多。”

臧建明突然發火:“你小子嘴巴放幹淨點,我臧建明做了什麽對不起大家的事啦?不就是那四萬八千塊錢的糗事嗎?當初大家也同意的,出了事就我一個擔待。不知賠了多少笑臉,打了多少招呼,惡聲惡氣地還是像灰孫子一樣。輸了錢我沒話可說,但如果贏了呢?我他媽的會多分一份嗎?江湖上混到這個地步可真叫人心灰意冷。”

欒軍道:“我們這一行沒有‘如果’兩字。”

“那你說怎麽辦?割一隻耳朵還是砍兩節手指來還你的四萬八?共產黨還容許右派脫帽呢。區區這點錢就聒噪一輩子?既然這樣,還不如大家一拍二。。。。。。”

“住口。”我暴喝一聲:“誰都不許舊事重提。過去的就過去了,是人都會犯錯。兄弟間沒必要把這事掛在嘴邊。沒意思。”

說實在的,車子發動不了不能怪臧建明,他隻是看廣告打電話聯係而已。既然是舊車,說不定哪天就不工作了。就是新車也不是百分之百的保險。欒軍一直看不慣臧建明;說上海人都是這個德性,出力時避重就輕,分配勝利果實是爭先恐後,斤斤計較。歪嘴以前一直比較袒護容忍臧的種種毛病。但自從桃子搬了進來之後,他的態度起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有時對臧建明講話含譏帶諷的,他自己好像並不自覺。

我雖然也說不上喜歡臧建明,但做為一個小團體的頭兒,很多事不能一個人好惡為標準,一碗水得端平。否則,內部一亂,出事就在眼前。看來要找個機會跟他們倆做個思想工作。

我清了清嗓子:“那輛車本來就打算不要了,好在我們都全身而退。這件事不要再提了。”

臧建明卻不依不饒:“老大,話還是要講清楚。我不喜歡做出氣筒,不喜歡一有事就怪到我頭上,不喜歡多數壓迫少數。大家都一樣賣命,別人有別人的長處,我也有我的長處,每個人的付出都是平等的。如果你們真的覺得我礙手礙腳,不妨講出來。天下之大,不愁沒個去處,何必窩在心裏,大家都不自在呢?”

我斜瞟了一眼欒軍,他臉色發青,看得出是硬忍著火氣。我示意他別作聲,轉過身去對臧建明說:“建明,今天怎麽啦,像吃了火藥一樣?沒人把你作出氣筒。兄弟之間有個語言衝撞也是平常事,不能放在心上。也不許再提散夥的事,這麽多年也過來了,總不見得為了幾句口角把多年的情分一把抹去吧。”

歪嘴也勸道:“火頭上的話不能當真,也是太緊張了,好久沒幹這麽大的活了。鬼門關出來後一放鬆,什麽話不經大腦就脫口而出了。”

我乘機緩和氣氛道:“這活還幹得真漂亮,一點拖泥帶水也沒有。走,慶功去,到日本城去宵夜,吃韓國烤肉。。。。。。”

話還沒說完,欒軍一個急煞車,我狠狠地被摔在儀表板上。有兩個男女從路邊停泊的汽車間一下子衝出來橫越馬路,差點被我們的車撞上。

欒軍搖下車窗,正準備破口大罵。坐後座的臧建明突然打開車門衝了過去,衝到那對男女麵前,還不等人家開口,對著那男人當胸就是一拳。女人插進來阻擋,被臧建明一把推開,又是一拳揮了過去。圍觀的人群聚集起來,我趕忙叫歪嘴去把他拖回來,我們的槍還都在車裏,被警察纏上可不是好玩的。

回到車上臧建明還是氣呼呼的,歪嘴說:“何必呢?這麽點小事值得動肝火嗎?好了,好了,吃宵夜去。”

臧建明悶著臉,一聲不發。車開了一陣,臧建明道:“老大,宵夜你們去吃吧。把我放下來,我想一個人走走。”

我說你小子別掃興,一塊去。

無奈臧建明堅持,而且,欒軍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我肩上的傷口也在作崇,一陣痛過一陣。結果在市場街和凡內斯街交界處把臧建明放了下來。

我搖下車窗,對臧建明說:“別亂想,走一陣就回去,身邊帶錢了嗎?”說著掏出兩張百元大鈔遞過去。

臧建明麵無表情地接了過去,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車子一開動,欒軍就罵開了:“這小子他以為他是誰?不要搞錯,我們提著腦袋幹活,他開了車兜圈子而已。還輪到他來虎著個臉給我們看顏色?操他媽的十八代祖宗。”

我和歪嘴都不做聲。

欒軍又道:“我就不信死了張屠戶我們就吃混毛豬。這小子盡管搬出去,還有那個婊子。我看見他們就討厭。。。。。。”

歪嘴在後座說:“臧建明是有毛病,但我們也不要把事情做絕,搬出去他倆個怎麽過活?你又不是不知道臧建明那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有兩個錢馬上送到賭桌上去?”

欒軍冷笑一聲:“那女的可以去賣啊。姓臧的天生是吃軟飯的料。”

歪嘴急道:“你不能這樣混說一氣,桃子搬進來之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把個女人從髒水裏推不作興的,臧建明是臧建明,桃子是桃子。”

欒軍冷笑道:“我怎麽牙齒都酸了?”

我製止他們的爭吵,說:“是分是合都有命定,分易合難。既然在一條船上,大家總的有點擔待,五個手指伸出來也不一般長短。欒軍,這話不要再提了。”

欒軍不作聲,我看到車子不是朝日本城方向開,問道:“怎麽?不去吃宵夜了?”

欒軍悶悶道:“沒心情,吃個屁。再說,老大你肩上的傷口得包紮一下。”

 

回到日落區的住處,已經是十一點半了,欒軍為我把創口清理一下,包紮了起來。我自己看不到,據他說傷口還很深,還好被肩胛骨擋住,否則刺進胸腔就有我受的了。我說歪嘴你忘記那個江西佬班長是怎麽死的嗎?歪嘴說這哪能忘記?被一個越南農婦給打死的。我說我們都要記著點;女人,是這世界上最毒的毒物,別看她們赤手空拳,憑一根繡花針都可以要了你的命。

剛收拾完,桃子就上來了,問我們臧建明去了哪裏?欒軍道:“你問我,我問誰?他那個德性還有什麽說的?手癢了唄。”

桃子說:“不可能,他對我賭咒罰誓說再也不去賭了。況且,他口袋裏也沒錢。”

我們幾個對看了一眼,臧建明拿了二百塊錢,可能又上百合花去了。

“狗改得了吃屎?”欒軍嘀咕道:“別來煩,我們又不是他的保姆。腳生在他的身上,我們管得了他去哪兒了?”

桃子不作聲,眼睛朝歪嘴看過去。

歪嘴攤攤手說:“桃子,我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分手時他就講心裏煩,要走走散散心。。。。。。”

歪嘴真是的,跟她囉嗦什麽?說不知道就完了,沒必要讓這娘們知道我們的一舉一動。

桃子說:“他開了車出去,車子卻由你們開了回來。我擔心他怎麽回來。。。。。。?”

我打斷她道:“到要回來時自會回來。一個大男人,還怕丟了不成?桃子,你下去吧,我們要睡了。”

桃子轉身下樓時盯了我一眼,那幽幽的眼神含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怨意。

 

我吃了幾片消炎藥,回房先睡了。不知是傷口疼還是緊張,睡得很不穩。剛迷糊了一下,渾身是血的‘爆米花荷西’突然從地上彈跳起來,手持明晃晃的冰鑿向我撲來,我一扣扳機,烏茲槍卻‘突’的一聲卡殼了。心裏一沉,人就醒來了。歪嘴的床還空著,我想抽煙,煙盒卻空了,我起身來到廚房找香煙。

通往樓下的那扇門開了,歪嘴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我背著身說:“兄弟,我剛講過。。。。。。”歪嘴一愣:“老大你說什麽?”我歎了口氣:“我說不要忘了班長是怎麽死的。”轉身過去,看見歪嘴臉上不自然起來,嚅囁著想解釋什麽。我揮揮手打斷他道:“你我多年兄弟,我絕對信任你。隻是我想提醒一下,人說江湖之事,上不告父母,下不傳妻兒。吃我們這行飯的,更是心軟不得。人之常情與我們無緣,女人更是要防備。。。。。。”

歪嘴道:“老大,桃子是何等聰明之人,她跟我們住在一起,瞞不過她的,心裏有了結反而不好,還不如。。。。。。”

“還不如什麽?”我的眼光犀利起來,聲音也硬繃繃的。

“我隻是去安慰安慰她,我自會把握分寸,老大你要相信我。”歪嘴急了。

我深吸一口煙,把心中的怒氣壓下去,再深吸。同時把煙盒扔給歪嘴。

我們在廚房的燈下抽了好一陣煙,我再開口時聲調平緩:

“白子,話講重了,我的命都是你救下的,我不相信你還相信誰?這話不要再提了。但我還是要說一句;關於桃子,這女人是有吸引人處,我們長年單身在外,說不動心是騙自己。但再深想一步,這樣個精致出挑的上海女人是否你我擔待得起的?我看她就算跟你睡在一起心裏還是看不起你。另外,我們吃這碗飯的,最怕就是兒女情長,心中有了牽掛,一猶豫,一閃念,事情就起了變化。。。。。。”

歪嘴狠命地抽煙,臉上那條疤神經質地跳動著。

我說:“多說無益,白子你是個聰明人,我也點到為止。”

歪嘴道:“老大,我還是不明白,雖然我們在江湖上混,心狠手辣的事也幹了不少,但那是社會逼的。我們總歸還是人,是人就有同情心。一個弱女子,倒了黴,男人對她又不好,我表示一下同情總是可以的嗎。老大你幹嗎揪住不放,小題大作?”

“陷阱就是從同情開始,啊,這女人好可憐啊。我來安慰一下吧。安慰就要接近,接近就會心軟,心一軟,跟下來的就是動情。動了情,就由不得你了。一步接一步,拔都拔不出來囉。俗話說;由憐生情。就是這個意思。”

歪嘴想說什麽,結果嘴角牽動幾下,還是沒說。

“早點睡了,”我也不想再這個問題上再糾纏下去:“明天買張報紙看看,戲唱大了。”

歪嘴又點了根煙:“你先睡吧,我開車去海邊走走,吹吹風。”

 

臧建明連續二夜沒回來。

世界日報在當地版上隻刊登了一則不滿五百字的消息,說萬聖節之夜有幾個蒙麵人在米馨區的一家酒吧開槍,警方說有人死傷,估計是幫派酒後械鬥。星島日報也據此發了一則短短的社論;說舊金山的治安日下,華人居民要看緊門戶。倒是英文報紙在首版登了一長篇文章,還配了酒吧的照片。照片上可以看到酒吧被警方用黃膠帶圍了起來,還有一張是地上用粉筆畫出的人形,一張是幾枚彈殼的照片。可惜文章看不懂,想起找臧建明,才發現他一夜沒回來。

我倒不擔心,這小子肯定又去賭了,聽說戒賭的人要麽不開賭,一開賭刹都刹不住。就跟戒煙的老煙槍一樣。反正就是那兩百塊的本錢,玩光了之後自會回來。

桃子在廚房裏準備午餐,看得出她昨晚沒睡好,臉色蒼白,眼眶發青。我和歪嘴都在看電視,裝著沒看見。偏欒軍這小子生事,大聲嚷嚷道臧建明這次發了,兩百塊錢竟然玩到現在還不回來。人家說情場得意,賭場失意這句話不一定準,臧建明這小子大小通吃,財色兼收。話還沒落音,廚房裏‘哐當’一聲,桃子扔下手中的煎鍋,掩麵衝過客廳,跑到樓下去了。

我皺起眉頭:“有這個必要嗎?”

欒軍‘哼’了一聲:“這娘們,演得像真的一樣。老子說說都不行?”

我說女人緊張時像隻豎起毛的貓,最好不要去惹她們。

歪嘴黑著臉不吭聲,過了一會,站起身來,不理會我阻止的眼色,也下樓去了。

欒軍恨道:“這婊子隻是寄居在這兒,憑著有人袒護,倒給我看起臉色來了。”

我說:“不理她就是了。”又說:“明天你跟我去一下海奧德,收了錢出去玩一圈。”

“去拉斯維加。”欒軍興奮起來:“包幾間豪華房間,弄兩個嫩一點的小姑娘,玩個過癮。老大,你有沒有試過一箭雙雕。。。。。。?”

我還沒回答,歪嘴走了進來,說臧建明怎麽還沒回來,還是出去找一找吧。

欒軍說舊金山這麽大,去哪兒找?

歪嘴說桃子非常不安,一直說預感出了什麽事。

欒軍嘲諷道:“出事?能出什麽事?他媽的,這娘們發騷想男人,要老子替她跑腿,門都沒有。要找讓她自己去找。”

我沉吟了一下,說:“算了,白子你就帶她去一次百合花,省得煩惱。欒軍,我下午和你去海奧德,錢早點收回來放心。”

 

靶場的門口掛著Closed的牌子,平時開三百六十五天的。傑米的破卡車停在門口,繞到後麵的小屋,門也鎖著,拍門也沒人應。我直感不對勁,欒軍還在一扇小窗前向裏張望,我看四周無人,吩咐他把窗玻璃砸碎,跳進去從裏麵把門打開。

房間裏暗洞洞的,一股單身男人的臭味撲鼻而來,混和了臭鞋子,浸透被褥的汗酸味,廁所的尿燥氣,及長年不開窗積聚的尼古丁味。還有一股很濃重的擦槍油的味道。屋子裏亂得連落腳之地都沒有,鍋盤碗盞堆滿了水槽,我一動,腳下就‘當’的一聲,一隻空酒瓶骨碌碌地滾進床底下去。

我們又進睡房去查看,電視無聲地開著,床上堆滿了破衣爛衫,也沒人。欒軍嘀咕道:“就這麽點地方,人藏到哪兒去了,老大你該先打個電話過來。”我不作聲,眼睛在房內巡睃。欒軍什麽都好,但想問題還是簡單了些;中國有句老話叫做‘狡兔死,走狗烹。’我不想做完了活被人來個一鍋端。我吩咐欒軍:“你去廁所看看。”

欒軍拔槍在手,推門進去,小小的廁所裏,肮髒的澡盆裏放滿了水,水上漂著一隻破鞋子。馬桶裏還有一坨沒衝走的大便。欒軍掩著鼻子走出來:“媽的,像豬一樣,臭氣熏天”。

我目光落在那個大鋼櫃上,這櫃子傑米用來貯藏槍支。“撬開它。”

我們倆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撬開了那個大鋼櫃,櫃子裏有個帆布包,裏麵空空如也。連傑米收藏的那些自動武器也不見蹤影,架子上隻有一排老掉了牙的毛瑟槍靠著。

傑米失蹤了,他是被人做掉了呢,他是卷了我們的餘款逃走了?不怕我們找他算賬?

我們晚了一步,應該前晚一幹完活直接來這兒取錢的,有人搶在了我們的前頭。

 

欒軍問我怎麽辦?我發狠道:“老子們沒這麽好耍,或是傑米,或是斧頭幫,總有人要大出血。”

 

回家走進客廳,歪嘴和桃子已經在那兒了。沒等我們開口,歪嘴遞了一張報紙過來;大標題赫然入目“米馨區酒吧槍擊案縱深報導,一東方人被槍擊,生死未知。”我驚愕地抬起頭來,歪嘴低聲說:“今天的報紙。”我瞥了一眼桃子,她側頭望著窗外,看不見她臉,從她手握濕成一團的紙巾來看,顯然已經哭了一陣。我顧不得多說什麽,先讀那篇報道。

‘本報記者李秀玲舊金山訊,據舊金山中央警局消息,繼前日發生的米馨區酒吧槍擊案之後。巡邏警車發現在離上述酒吧二個街口之處,一名東方人倒臥在一輛未熄火的卡馬洛汽車中。頭部和上身受到多處槍傷,由巡警召來救護車急送舊金山總醫院。警方發言人拒絕透露此案是否與前日的酒吧槍擊事件有關。隻說案情正在取證階段,希望目睹事情發生的居民與警方聯絡。’

另外還有幾篇相關的報導,其中一篇從舊金山總醫院發出的報導說醫生對被槍擊者的病情表示悲觀。還有一篇配了照片,照的是正從平板拖車上卸下的卡馬洛汽車,擋風玻璃上有好幾個彈洞,從開著的窗口可以看到座位上一大片血跡。隻是我們那輛卡馬洛是鐵灰色,在報紙上這輛看起來像是黑色的,也許是拍照用閃光燈的原因。

我使了個眼色,歪嘴和欒軍跟了我下樓到車庫裏談話,歪嘴說先去了百合花,沒見到臧建明,回來時桃子想去中國城買些新鮮蔬菜,停了車一進門,報架上就是觸目驚心的大標題。他們連菜也沒買,撿了份報紙就回家了。

歪嘴說:“我想不通他去那兒幹什麽?滿地的血腥幫,警察,他在那個關頭去湊什麽熱鬧?”

欒軍道:“這還想不通。老大說那輛車扔了,姓臧的小子肯定想占這個便宜,奔那輛車去的麽。”

“可是車鑰匙還在我這兒。”我說。

“他肯定乘你不注意時配了一把,這不,車子在兩個街口之外出事的。原來車子停在酒吧對門的巴士停靠線上的。”

“要錢不要命。這小子。”

我說憑報上說的還不能肯定就是臧建明。舊金山這個城市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居民是東方人,沒有確切消息之前別自己嚇自己。

這話我自己也不怎麽相信,他們倆都不做聲。

三人悶頭抽煙,半晌欒軍問道:“現在怎麽辦?”

我腦子裏也飛快地轉著念頭;臧建明如果死了,一切好說。但如果臧建明的性命被救了回來,警方一定會想盡辦法要他開口,我不相信他抗得住,如果他的口供落到警方手裏,我們的處境就難了。

走,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我們沒有別的選擇,總不能等警察找上門來。

“還是去拉斯維加,你們去準備準備,明天一早動身。”

 

回到樓上,坐在客廳窗邊的桃子突然叫道:“老大。。。。。。”

我站住腳步,這女人平時嘴很甜,從來大哥長大哥短的,今天第一次叫我老大。

“什麽事?”我心中詫異。

“我要和你談談。”桃子臉上還有淚痕,口氣卻很鎮定。

“談什麽?”

桃子卻不做聲,我朝歪嘴欒軍揮揮手:“你們先去房間。”

桃子坐在桌邊,我在她對麵拉開椅子坐下:“有什麽話就說吧。”

桃子攪著兩手,眼睛卻不看我。我不耐煩了:“說呀,我可沒時間和你談戀愛。”

“老大你能不能陪我去醫院看看建明?”

“為什麽要我陪?也許你可以讓歪嘴。。。。。。”

“正因為你是老大,臧建明不管怎麽說也是你們的兄弟,不能在他出事之際一走了之,你必須有個擔待。”

這女人肯定偷聽到我們的談話了。

“看了又怎麽樣?不看又怎麽樣?我們現在還不能確定那人就是他,你也不是不知道,臧建明賭起來沒日沒夜的。幹嗎去趟混水,萬一臧建明回來了呢?”

桃子微微地搖頭,眼睛盯著我,一聲不響。這是個太聰明的女人,很難向她隱瞞事情的真相。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我就陪你跑一趟。但我先要把話講在前頭,不管看到什麽,或者什麽也沒看到,都不要露出聲色來。我們不想找麻煩,不想被警察沒完沒了地盤問。聽到了嗎?”

桃子輕輕地點了點頭,垂下眼睛。一霎間,我內心動了一下;一個男人能這樣被女人惦記著,也不是容易的事。像我們這些人,今天一伸腿,明天就被人忘個精光。罷,罷,多想無益,男子漢橫行世上短短幾十年,求的不就是個無牽無掛,來去自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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