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舊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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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 長篇小說 2007年 陝西師範大學出版社出版 22

(2016-12-22 15:18:19) 下一個

桃子 22

 

我提出銀行裏最後一千塊錢,給了臧建明五百塊去賭場打探,另外,我和歪嘴,欒軍帶了烏茲來到海奧德的靶場。

傑米看到我們,什麽也沒說,隻把靶場的鑰匙遞了過來。我們較了準星,試射了一個小時,以確定槍械的性能良好。還了鑰匙出門時,傑米對我使了個眼色,我讓歪嘴他們先去車上等我。

傑米問我傷好了?我聳了聳肩沒有回答。傑米說有個報仇的機會,你感不感興趣?

我不作聲,傑米說搶你的四個人是屬於舊金山米馨區一個叫血腥幫的成員,這個幫派由墨西哥的新移民組成,這批人由於一無所有,出手特別凶殘。一直跟也是米馨區的斧頭幫爭奪地盤。斧頭幫是由哥倫比亞人和海地人組成的幫派,控製了舊金山大部分的可卡因買賣。幾個月前,斧頭幫的老二在保齡球館被人開槍打成重傷,斧頭幫放在街上的小盤毒販也屢遭搶劫。兩個幫派幹過幾仗,但血腥幫人多勢眾,斧頭幫沒討到便宜。準備找人收拾血腥幫的幾個骨幹份子。

我說:“這跟我們有什麽關係?我被人搶了隻能自認倒黴。我們來練槍隻是出於興趣,真的打打殺殺的事可不敢做。”

傑米盯住我的臉好一陣:“你這話可騙不了我,今天你走進門我就看見你眼中的一股殺氣。我是從朋友的立場出發。。。。。。唉,算了,血腥幫凶殘無比,人見人怕。就當我什麽也沒有說過。。。。。。”

我‘哧’地冷笑一聲:“傑米,你也懂激將法。血腥幫再厲害也不會厲害過正規軍,老子野戰軍出身,會怕這幾個毛賊?說吧,你為什麽要攪和進來?”

傑米詭譎地一笑:“錢。隻有這個理由。”

傑米說斧頭幫願意出二十萬美金擺平血腥幫,如果事成之後,他也能收到二萬塊錢的酬勞:“我早就不想在這裏幹了,瑪麗一直想開家寵物店,有了二萬塊錢,我們可以在南麵的聖荷西盤下一家店。那兒雖然還不怎麽熱鬧,但很多大公司已經搬了過去。。。。。。”

我打斷傑米的話頭:“二十萬!他們真的肯付這麽多錢?”

傑米道:“二十萬,對可卡因大盤商說來是鴻毛一根。斧頭幫興旺的時候,周末一天的利潤就不止二十萬。現在這條陰溝塞住了,請人通陰溝要花大價錢囉。”

我說讓我想一下,這事太大,我要跟哥們商量個說法。

傑米說:“回頭給我個準信,斧頭幫心急火燎,我怕他們找了別人。”

 

這事打亂了我的心境,本來作好了準備對賭場下手,那是三個手指捏個田螺——手到擒來,那些賭鬼手無寸鐵,又攻其不意,說起來是小菜一碟。是對付血腥幫就是另一回事了,那些家夥跟我們一樣心狠手辣,配備槍枝彈藥。而且他們地形熟悉,徒眾甚多,一個不小心反被蛇咬,後患無窮。

但是,二十萬的現款吆。這筆錢可以讓我們無憂無慮過上好幾年。。。。。。

吃過晚飯,我要歪嘴陪我到海邊去散步。

從住處出來走二個街口,穿過三十五號公路,就踏上一條慢跑小道,從這兒望出去,太平洋正在退潮,荒涼的海灘延伸出很遠,我們一直走到沙灘盡頭,一二隻海鳥貼著海麵飛行,霧開始從海天交接處掩了過來。

我說了傑米的事,歪嘴沉默不語,隻是一支接一支地抽煙。濃重的煙霧被海風一下子吹散,歪嘴有點怕冷的樣子,躬著背,衣領豎起,口中香煙煙灰積起老長,我們倆深一腳淺一腳地行走在潮濕的細沙上。

我站定:“你看如何?”

歪嘴把口叼的煙頭‘噗’地一聲啐到老遠,又取了一根,用手圈住作打火狀,卻沒點火。

“老大,你來美國也一年多了,你覺得日子過得怎麽樣?”歪嘴不經意地問道。

怎麽說呢?隻要腦筋正常的人都知道美國是個好地方,地大物博,氣候良好,自然環境優美,老百姓富足,就算你是外來人,英語說得結結巴巴,美國至少也給你一份尊重,那怕隻是表麵做做樣子。但是,在這麽一個地方,日子還是過得蹩拗,是什麽道理我也說不上來。

看到我吞吞吐吐,歪嘴‘拍’地點上煙,說道:“老大,美國是個好地方,但是要看對誰而言,對有錢人來說,這兒是天堂,但對我們這些身無所長的黑戶口移民來說,這兒是個地獄。我說的這個地獄不是指吃不飽穿不暖。也不是指有人壓迫你。在這兒,你自己壓迫自己。你不相信?好,你住在地下室裏眼看人家住高樓大廈,你開輛老豐田眼看人家開奔駛寶馬,你吃三塊九毛九的一份午餐眼看人家上高級館子,你看黃帶打手槍眼看人家臂彎裏的女人如花似玉。同樣是人,為什麽你會處處低人一頭?就是這種想頭擠兌你,使你覺得沒一處比得上人家,再好的日子也會使你覺得像在地獄一樣。”

我說:“我隻是想聽聽你的意見,你怎麽把問題弄得這麽複雜?”

歪嘴停頓一下,吐了一口濃煙:“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這個國家隻有一個標準——錢,你有了錢,你就有了地位,就有了尊敬,也許這份尊敬是看在錢的份上,至少你自己心裏平衡。你可以汗流夾背地做苦工,一分一分地積錢,你也可以強取豪奪,像那個姓趙的一樣。我們要弄清楚自己到底要什麽?”

我有點驚訝地看著歪嘴,我認識他這麽多年,不記得他什麽時候講過這麽長的一篇話,而且用這麽激烈的語氣。我想了一想,還是沒弄懂歪嘴的話是什麽意思。

歪嘴在我背上拍了一下:“老大,我們能吃的也就那口飯。”

 

要麽不做,要做就做大,賭場要端,血腥幫也要摸一把。二十萬哪能輕易地放過。不管怎樣,飯還是得一口一口吃,我跟歪嘴商量好了,還是先端賭場,解決燃眉之急,風險也較小。

臧建明回來說,他在中國城一個禮拜看下來,有個會館叫得勝堂的,坐落在太平洋街和都板街交口,這地方在中國城的邊緣,過去就是小意大利和紅燈區。沿途都是飯館酒吧,脫衣舞戲院。會館雖說是潮州人同鄉會租用,但一再轉租現在連房東都搞不清到底租客是誰了,反正有房錢收就可以了。會館分上下兩層,下麵前部的店麵租給一家物業管理公司,從一條小通道進去後麵是會館的辦公室,其實哪有什麽公可辦,就是供那些老華僑喝茶說家常的地兒。角落裏一架樓梯上到二樓,前後兩間房,放了六張八仙桌,每晚總有三四桌開賭。到了周末,六張桌子全滿,連樓下辦公室也用寫字台拚起再開兩桌。通宵達旦。

房子後麵有條荒僻幽暗的小巷,連接太平洋街和傑克遜街。而太平洋街和傑克遜街是兩條相反方向的單行道,一條通向諾布山,一條通向紅燈區和金融區。過去沒幾個街口就是高速公路,逃走很方便。

我們和臧建明一起實地踏勘了一下,也覺得是個不錯的選擇,唯一的問題是這裏靠近舊金山警察局的中央派出所,警察不用兩分鍾就可趕到。

決定下來在七月四號那天動手,那天是美國國慶,連警察也放假,隻留幾個值班的。正好給我們一個下手的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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