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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本海默傳記-(3)

(2023-08-20 14:50:03) 下一個

原子彈成功後,奧本海默再次收到各大學的邀請。伯克利校長雖然不喜歡他,但還是親自去請他。但是奧本海默就認為伯克利並不歡迎他,而哈佛已經開出兩倍多工資。幾經考慮,奧本海默去了普林斯頓的Institute of Advance science,在那裏他可以按照他的意願打造IAS,同時離DC也很近。他已經轉化成一位政治人物,需要頻繁奔波在DC的各種會議邀約中。奧本海默果然按照他的心願發展IAS,這個本來多數是數學家的學院開始延請心理學家,文學教授,音樂家,詩人,甚至後來還有外交官加入。科學是多種多樣的,我也非常讚同物理學家能夠認識到文學藝術的不可或缺之處。不過數學家就挺不高興的。就是管理一群高級知識分子們也免不了雞毛蒜皮的勾心鬥角。然而這些和政治的險惡相比完全不算什麽。

從1945 年開始,奧本海默大聲疾呼美國應該和蘇聯合作,避免軍事競爭。他認為美國在核武器上獨大的現象不可持續。他還強烈反對繼續開發氫彈,認為這種比原子彈更大規模殺傷力的炸彈如果真的投放戰場,就和納粹沒有區別。奧本海默反對氫彈,也成了他曆史的“汙點“,被反複調查。他進入白宮想說服杜魯門總統,然而他把見麵搞砸了。他說“我感到我手上有血“。杜魯門大怒,說血都在我手上,還叫他crying baby,就是嫌棄他太軟弱的意思。書裏強烈責備奧本海默,說他在壓力大的時候會搞砸。唉,這能怪他嗎?

奧本海默多年都被FBI監視,從他在伯克利的時代就開始了。美國對共產黨的防範頗深。他的幾個學生,在伯克利讀書,後來有的進入Los Alamos,也有的留在伯克利的放射研究實驗室。他們後來試圖在實驗室成立工會,這幾位學生立刻被調走,不顧奧本海默的抗議,有的被送去軍隊。1949年,舊事重提, 這幾位學生又被HUAC開始調查。1949 年也是蘇聯成功實驗了第一顆原子彈。los alamos有兩個人(互相不知道),因為同情共產主義,偷了原子彈的圖紙送給蘇聯人。

1949 年幾個學生的往事被提起來,又麵對了兩年是否忠於美國的調查。作為他們的導師,奧本海默也被反複詢問。他在審問中說他的一個學生親自告訴他,自己是共產黨。這是致命的指控,但是卻是莫須有的。這份談話後來還被泄露了,學生後來在奧本海默弟弟的安排下,和他在私人場合當麵對質,他隻能痛苦的說“他也不知道當時為什麽那樣說“。他後來承認壓力過大的時候他那個天才腦袋就不工作了,就和麵對杜魯門總統那次一樣。
這幾個學生雖然經過兩年的調查,被認為清白無辜,但是他們的學術職業生涯都已經徹底毀掉。
Lomanitz’ fate was even worse. After his HUAC testimony, he was fired by Fisk University; he then spent two years working as a day laborer, tarring roofs, loading burlap bags and trimming trees. In June 1951 he was tried for contempt of Congress. Even after his acquittal, the only job he could find was repairing railroad tracks for $1.35 an hour. He didn’t get another teaching job until 1959. Remarkably, Lomanitz never seemed to harbor resentment toward Oppenheimer. He didn’t blame him for what the FBI and the political culture of the times had done to him. And yet, there was a lingering disappointment. Lomanitz had once thought of Oppenheimer as “almost a god.” He didn’t think Oppenheimer had been “malicious.” But years later he would say that he had come to feel “sad personally about the man’s weaknesses. . . .”
從神壇跌落的奧本海默。可是這不就是真實的人性嗎?誰沒有弱點,誰不會犯錯呢。
於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的弟弟Frank。弟弟比奧本海默小八歲,深受哥哥的影響和關心愛護。他是一位有前途的實驗物理學家,參加過原子彈的製作工作,後來在明尼蘇達大學做教授。他曾經加入過三年共產黨。戰後有一位記者采訪他,提到這件往事,他矢口否認了。過了幾年,他意識到不能撒謊,於是召開記者會坦誠這段經曆,他不僅僅被立刻開除,還又被谘詢,被反複要求交出他認識的黨員名單,Frank抵死不從。甚至FBI還和他說,你想繼續在大學工作就要跟我們合作。Frank還是沒有妥協。Frank後來隱居在Colorado農場養牛,一度需要賣父親留下的梵高名畫來維生。一直到60 年代,十多年後,他才被允許教高中物理,後來進入Colorado大學物理係。他還和妻子辦了一個博物館,推動孩子發展對科學的熱愛。
勇敢的Frank,恐懼的奧本海默。是因為他身居高位,得到越多,恐懼也就越多嗎?是因為他靈魂深處有什麽深深的恐懼嗎?無從知道。或者他隻是想一時妥協,可以換來安寧,不幸的是這安寧似乎永遠不能來。


很快美國進入麥肯錫時代,奧本海默也遇見他終生的敵人Lewis Strauss。
我不能理解在美國贏得二戰後,本應該自信心爆棚,為何卻陷入恐懼之中。麥卡錫橫行的時候,艾森豪威爾進入白宮,這可是二戰英雄啊,但他對麥卡錫議員胡說八道也是隱忍放縱的態度。可能因為他也是保守的republican吧。本來艾森豪威爾聽取了奧本海默在核武器的意見,他是很讚同的。杜魯門堅信美國可以獨大,蘇聯永遠不會有核武器。蘇聯有了核武器之後,這證明奧本海默的預言是正確的,但是杜魯門繼續不聽,繼續瘋狂推動氫彈的研發。
艾森豪威爾本來打算聽從奧本海默的建議,被Lewis  Strauss橫加阻攔。
Lewis Strauss也是猶太人,他就像奧本海默的反麵。他沒有受過高等教育,高中畢業。長在佛吉尼亞保守的猶太人家裏,他後來在猶太temple任職。猶太是他很重要的身份認同(奧本海默家裏不過猶太教)。他高中畢業後賣鞋,一戰中加入海軍,給胡佛當助理,胡佛後來成為第31任美國總統。一戰後Strauss成為成功的銀行家,然後憑借財富和與政治上層的密切關係,開始加入原子能委員會,並主持一些科學工作。他支持保守的共和黨。他是IAS的受托人,代表IAS的出資者們邀請奧本海默成為director。
兩個人完全不同,Strauss認為奧本海默羞辱他,他用一種passion來憎恨奧本海默,後來全身心投入對奧本海默的迫害之中。多可憐的一個人啊。

雖然Strauss對於奧本海默有一種超出尋常的仇恨,他當然並不孤立。杜魯門多年拒絕奧本海默任何意見,後來更禁止全體科學家公開談論核武器發展這件事,更遑論大規模的社會討論。後來無計可施又憤怒的奧本海默在電視上公開發表反對觀點,被視為對總統的違抗。有非常多的保守共和黨人不喜歡奧本海默。

這裏我想到了“美國的反智主義“這本書。對於奧本海默這樣的天才,難道他對Strauss溫和一點就不會有這場大禍?當然不是,沒有Strauss也會有別人。這隻不過就是保守美國人對天才的集體恐懼憎恨,想要把他的才能永遠封存起來。


對於奧本海默security risk的調查是Strauss一手安排,和當時的FBI局長胡佛密切聯係,調出所有檔案,並且多次舉報,安排監視。他還安排了一個叫William borden的人寫告密信。信裏都是炒冷飯,沒有任何新聞。Strauss還非常擔心麥肯錫會搶先發難,打亂計劃。Strauss精心安排三人對奧本海默的安全證問題進行聽證會,確保他會被羞辱。對奧本海默的谘詢並不符合程序,奧本海默一方也因為缺乏很多信息(拒絕他的律師要求調閱的要求),雇傭了一位沒有法庭經驗的律師,有說他的律師太軟弱,導致奧本海默處在非常不利的地位。
對奧本海默的不公平引發了很多科學家的憤怒。愛因斯坦就是其中敏銳又尖銳的一位。他曾經告誡奧本海默不要領會這些質疑,不要去聽證會,不要隨他們起舞,不要被這肮髒有毒的氣氛汙染。奧本海默拒絕了他的建議。愛因斯坦說“ 奧本海默隻不過愛上了一個女人(美國),而這個女人不愛他“。“ 我有大象一樣的皮膚,沒有人可以傷害我,而奧本海默很容易受傷害“。
有一位Los Alamos同事給他寫信說“ somehow fate had chosen you as the one who has to bear the heaviest load in this struggle。 “ 命運選擇了你替我們承擔這痛苦。。。
John Mccloy,Chase bank chairman 曾經憤怒給艾森豪威爾寫信,說你能想象牛頓和伽利略被這樣對待嗎?他還親自參加質疑會為奧本海默辯護。他說讓國家安全的是擁有最好的大腦,如果科學家被這樣對待,我們可能會輸了核武器競賽。
經過兩個月的羞辱,奧本海默失去了安全檢查,不能接觸機密文件和項目,他退出了政府職位。— 好諷刺。Strauss尤嫌不夠,搞出了文件泄露的事故,他把整個過程打印,散發,但是這些泄露的文件,也讓大家清楚看見奧本海默受到的折磨。

奧本海默的故事在歐洲也引起了廣泛的同情,歐洲人拍了好幾個劇反映這位悲劇英雄。

 

奧本海默的朋友們說,這件事摧毀了奧本海默。他的那種生命活力不見了。他對於這個國家也失望了,從此很少對核武器發言。不過朋友們在年底的party上見到他們夫婦非常驚訝他們夫婦從打擊中挺了過來,看上去氣色不錯。

奧本海默還是持續他在普林斯頓的工作,在電視上講話,去歐洲訪學。他宣布從普林斯頓退休的時候,被查出來喉癌,62 歲就去世了。

如果查閱在那關鍵的兩個月審問奧本海默的那些人,很多人都過得不錯。Strauss雖然惡名昭彰,還是在2000 英畝的大農場活到78 歲。這些人都活的比奧本海默長,還擔任了很多公職。讓我為奧本海默感到憤憤不平。

回到本書的書名,奧本海默被比喻成神話裏的悲劇英雄普羅米修斯,他為人類偷了火種,卻被憤怒的宙斯懲罰,每天都有一隻老鷹啄食他的內髒。
奧本海默後來的折磨,難道是對他盜取核能這件事的懲罰嗎?奧本海默有一個學生,畢業後在普林斯頓和愛因斯坦一起工作,非常有才華。他不幸也是在1949 年被調查,被逮捕,後來又被解雇的麥肯錫主義受害者。這件事發生後,他遠走巴西。他後來看了法國人拍的奧本海默的劇,就給奧本海默寫信,希望他不要懷有負罪感。奧本海默回答說,他對於過去發生的事情並沒有遺憾。大家都相信,如果往事從頭再來,奧本海默還會參與主持曼哈頓計劃,但是他會強烈反對投彈在日本。

我相信,奧本海默有個不凡的靈魂,也要經曆一段不尋常的人生旅程。他的靈魂是要在這些事情中得到淬煉,升華。人生不以長短論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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