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眼觀點：人類基因編輯和生物異化

如果沒有嚴謹的科學原則，人類在生物學上的異化將從基因編輯開始。

今天本貓被一個很可怕的新聞驚到了，“首例基因編輯嬰兒”。在缺乏嚴謹的生物學術研究的基礎上，進行人類基因修改，是一種很不負責任的做法。在發表學術報告之前，先上新聞媒體，更是一種缺乏科研倫理的行為。本貓的驚恐在於，看到了在道貌岸然的科研幌子下，有一種人類末世的瘋狂！看起來，當轉基因食物的辯論聲還沒有定論的時候，“轉基因人類”可能很快就會產生。

科技是一把雙麵劍，既會給人類帶來潛在的收益，也會有潛在的風險，這個風險就來源於未知。 就目前而言，人類並沒有完全掌控住生命的規律，雖然已經破譯了一些遺傳物質，但在基因的表達與調控機製等領域仍存在很多盲區。

國際生物倫理委員會（IBC）對一些呼籲放開基因編輯限製的聲音表示，這將引發嚴重的擔憂：一旦人類基因組的編輯應用於生殖係後，從而引入遺傳修飾，而這種修飾可能會傳給後代。目前，許多國家明令禁止對人類胚胎進行基因編輯，基因編輯工具隻能用於非生殖的成年細胞。在一些國家，用人類胚胎做實驗是犯罪行為。

對這次報道的基因編輯嬰兒手術，采用的是CRISPR-Cas9基因編輯技術，通過它對CCR5 基因進行修改。而CCR5 基因正是艾滋病（HIV） 病毒入侵機體細胞的主要輔助受體之一。通俗解釋就是，把這一可能致病的基因加以剝離，從而讓人體對HIV病毒免疫。在從事的臨床醫藥研發過程中，基因作為一種重要的生物指標（biomarkers），對於基因的研究，本貓有自己的心得體會。在本貓的理解中，這個基因編輯嬰兒手術在技術上是不完善的，在安全性上的考慮是缺乏的，在倫理上是有嚴重問題的。

首先，我們來看看這次到底編輯了什麽基因。這次基因編輯嬰兒手術是把編碼CCR5蛋白的基因修改成了它的變體CCR5Δ32，這裏的希臘字母“Δ”意味著它少了32個堿基對。

CCR5是一個負責免疫的基因，雖然通過編輯獲得CCR5Δ32最大的好處是，對HIV-1有很強的抗性。但不能說這意味著對艾滋病完全徹底的免疫，因為HIV病毒的毒株有很多。而且CCR5Δ32也有缺點，會對感染後的炎症反應帶來不良影響。比如遭受一些病毒感染後，有更高概率出現嚴重的症狀，以及患流感以後的死亡率可能也會增加。

再來看看這次基因編輯嬰兒手術中使用的CRISPR基因編輯技術。使用CRISPR進行基因編輯，這個操作本身就是有風險的。被稱為“基因魔剪”的CRISPR-Cas9技術並不精準，脫靶率較高。

原理圖 圖源：A Review of CRISPR-Cas9:How is the Gene Editing Tool Changing the World? LABIOTECH.eu

這個Cas9是一種蛋白質，可以識別在CRISPR中存儲的特殊序列，並通過序列匹配剪切DNA。那切錯了怎麽辦？這就叫脫靶效應，簡單來說，就是本來想對這個基因進行編輯，切割的地方就被稱為靶點，但一不小心，切了靶點以外的基因，就叫脫靶，然後引發了一些列不想要的基因突變，那就會大大增加了人類患其他疾病的風險。

最重要的是，如果人類胚胎基因編輯出錯了，結果導致其他病變，想要把胚胎的基因改回來，這是沒有辦法的做到的（基因編輯是一個不可逆的過程）。在接受基因編輯之後，新的DNA會在嬰兒體內永久留下印記，直到死去。利用CRISPR基因編輯技術修改受精卵或早期胚胎的基因，這個技術以前也有很多研究者做過，但是都會在胚胎發育極早期就中止。讓修改過的胚胎完全發育直到誕生，這是第一次。

在有些領域，脫靶不是很大的問題。比如要基因編輯一個農作物，那很簡單，編輯完了之後養養看，不斷檢測各種指標，如果出了問題，扔掉重來就是了。

但是在人類胚胎的基因編輯裏，脫靶就是非常嚴重的問題了，因為你隻有一個檢測窗口——那就是胚胎早期。等到胚胎發育起來再發現問題那就晚了，你總不能把一整個活人給扔掉。而且，這個人長大成人之後還要結婚生子的，脫靶帶來的錯誤編輯還會傳給後代。所以，在目前有限的基因編輯技術，對人類胚胎進行操作，不僅是風險非常大，而且是極不負責任的。

更糟糕的是，根據美聯社的報道，這次的雙胞胎裏，至少有一個沒有完全編輯成功，換言之這個孩子沒有獲得真正的抗性。沒有抗性，卻還是遭受了編輯過程以及它伴隨的脫靶風險，這個場景就很不好了。按照常規，沒有編輯成功的胚胎就不應該允許它長大才對。所以，這次的這個實驗還是有嚴重的倫理問題。

在2015年12月召開的“全球人類基因編輯峰會”，成立人類基因編輯委員會。經由多國頂尖科學家，倫理學者等對“人胚胎的基因編輯”問題充分討論，與會者達成共識：“鼓勵基因編輯的基礎研究和體細胞的臨床應用，但是生殖細胞的基因編輯研究應遵循限製性的倫理規範，未來在條件允許下才可以考慮臨床應用。”

圖像來自網絡

結論是，這個基因編輯嬰兒手術在技術上是不完善的，在安全性上是有巨大風險的，在生物醫學倫理上是有嚴重問題的。當事人對人類的基本理性和科學原理的缺乏追起碼的尊重，應該受到堅決的反對和強烈的譴責。如果沒有嚴謹的科學態度和科學原則，人類在生物學上的異化將從基因編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