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我一連回了兩次國,一次輕鬆,一次沉重。但無論是帶著怎樣的心情,對於距上次回去有幾年光景的我,在這期間看到了故鄉的許多變化,也有機會和久未謀麵的親戚,街坊,朋友們聊天,感覺還是應該寫一寫自己的觀察和感觸,給感興趣的朋友和將來的自己看。
社區
故鄉屬於中小城市。幾年前回去,已經看到翻天覆地的變化,到處是施工現場,吊車,建築工人,熱騰騰冒著白氣的瀝青,水泥,圈起圍欄在建的巨型購物廣場… …這次回去,這一切都已變成現實。一片片新型小區,幾十層的高樓整整齊齊地排著隊,挺著胸,小區大門有保安24小時值班,大門上醒目的拱形大牌子標著“XXXX社區”。
“社區”這個詞上次回去還沒有注意到,這次已經遍地開花,包括開車經過周圍的村莊,都在村口豎著大大的“XXXX村社區”的大字。你別說,這兩個大字真的讓人有種煥然一新的感覺。想起當年出國,第一次聽到Community這個詞,還在琢磨怎麽翻譯好。社區門口是忙忙碌碌,出出進進的自家車;院牆外環繞著各色的便民餐館,小超市,診所;路口是綠樹成蔭,鮮花綻放的社區公園,打太極拳的,踢毽子的,跳廣場舞的,抽筋舞的,交誼舞的,唱紅歌的,唱大戲的,下棋的,好不熱鬧! 有時候陪父親去公園走一走,坐一坐,對於常年在外的我,還挺享受那種熱騰騰的生活氣息。
高速路和公廁
把它們列在一起,似乎有些不搭,但高速路和公廁是我這次回去感覺看到的國內公共設施的最大進步。高速路四通八達,無論是路麵質量,車道,收費口和收費技術,以及路上的服務區都令人驚歎。這次還有機會陪父親去了附近的太行山區遊覽。上學的時候學校曾經組織過去爬山,夏令營,記憶中那裏很貧窮,閉塞,車開在山路上,灰塵飛揚,路邊有三三兩兩蹲在地上,擺著兩個大籃子賣山棗的老鄉。如今高速路盤山而行,路邊種著各色野花,大山比記憶裏綠了很多,山裏人家也蓋起了小樓,開起了汽車,一副紅紅火火的樣子,令人興奮。
旅遊景點的公共廁所條件好了很多,也幹淨了很多,有的廁所還設了專人打掃。隻是多數還是采用蹲便,國人對坐便還是多有忌諱。公廁裏的衛生紙盒裝在那裏,但都是空的。好在已早有思想準備,出門必帶足衛生紙,沒有發生尷尬的事情。
公交和老年卡
這次回去,有時間陪父親轉一轉,特意好好體驗了一下國內的公交係統,給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公共汽車的條件很好,駕駛人員的素質也有很大提高,大家上車自覺打卡或交費,和發達國家沒有什麽區別。與多倫多不停上調的公交費相比,國內車票非常便宜,在市內坐車不管多遠隻需1元人民幣,夏天空調車2元,65歲以上老人辦理老年卡免費。車上乘客也都很有禮貌,看到的年青人主動給老人讓座。我給一位老大爺讓了座,老人家連連點頭致謝,讓我感到很溫暖。
除了公車免費,各大公園景點不論正常票價多高都為65歲以上老人免費開放。我陪父親逛了幾個新建的景點,有的植物園博物館建得很好,規模也很大,一天是逛不完的,父親很開心。我建議他平時有時間可以找幾個自己的老同學,老朋友過來多轉轉。這麽好的條件,又不收費,散散心,走走路,聊聊天,多好。
政府大樓
前麵提到的社區,高速,公交以及老人福利,進步之大,速度之快,令人驚歎。雖然有些細節還有待提高,但可以看出這幾年各級政府確實投入了巨量的工作和資金。在這裏略過令各國旅遊者驚歎的bullet train高鐵,它給我在國內的旅遊帶來了很大的方便,但因為很多人都已經描述過,就不再贅述了。
公共設施高速發展的同時,在國內的中小城市轉,還注意到的一個非常醒目的現象是每個城市的政府大樓,開發區管委大樓,市法院,檢察院都建得豪華之極。讓人接受不了的是以前隻在天安門前看到,令我肅然起敬的繞著蟠龍的華表,現在竟然成排好幾個佇立在市政樓,開發區管委樓前。市政樓廣場寬敞得可以在裏麵騎自行車,踩滑板,還增設了巨型噴泉,燈光,陣勢堪比天安門廣場。看了心裏怪怪的感覺,不知當地的老百姓是為之自豪,還是到底怎麽想。
三代人
這次回去跟老,中,青三代人都有機會接觸。發現很多家庭老年人和中年人之間存在著很大的矛盾和價值觀分歧。他們把這個歸咎於他們成長的不同的時代 - 毛時代和鄧時代。
國內目前退休的老年人多是毛時代的代表,他們或出生於農村,或曾經上山下鄉,經曆過吃不飽飯的歲月,如今靠退休金和有限的存款過日子,生活簡樸,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更舍不得旅遊,幫孩子把孫子孫女也帶得上了大學,如今每天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老哥們幾個,或老姐們幾個聚在一起嘮嗑。白天在公園裏或小區裏嘮,晚上在微信群裏嘮。傳頌讚美祖國的繁榮富強,很快成為世界老大之餘,他們常常大罵鄧培養出的“這代小年青人“,一切向“錢“看,為了錢做人的底線,親情友情都可以不要。就知道”啃老“,很多到現在都在父母家蹭飯吃,孩子從小擱在父母家帶,兩口子掙了錢往自己腰包裏揣,還盯著父母的房子和退休金。當然也有發財做了老板的,老婆小三搞得亂七八糟。
鄧時代的這批“小年青人“,如今也已是四五十歲,在職的多已成了單位的老員工,長一點的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地進入提前退休的隊伍。有的確實有了錢 ,坐擁好幾套房子,孩子送到國外讀書。他們認為自己是最辛苦的一代,不論用什麽方式,賺了錢為孩子創造一個美好的未來是他們最大的人生夢想。他們認為是鄧小平救了中國,對文革走過來的父輩非常無奈,覺得他們沒有追求,野蠻,好鬥,習慣於標榜自己,誹謗他人,思想僵化固執,不愛學習,不愛讀書。有些人雖然老了但做出的事情非常不值得尊重。
聽兩代人互相抱怨,我也不知道該向著哪一邊,隻能做一個聆聽者。兩代人都是中國發展過程中必不可少的時代的產物,信仰不同,誰也別想說服誰。
也有機會跟國內的新新一代聊了聊。他們多是獨生子,從小在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兩代人的嗬護下成長,不論家裏富裕或工薪,他們都是在優越的環境下成長,穿得好,吃得暖,也不管成績如何,父母都想方設法把他們送入大學。他們心裏都是滿滿的小王子,小公主的自信和自戀。對自己的前景樂觀,有想法,不管是否現實。他們大多有禮貌,由於不缺錢,也少了父母一輩隻顧賺錢的“greedy”。
以前認為他們這代人不關心政治,這次回去發現中國的愛國教育真的非常了得。帶父親到電影院去看久聞大名的“我和我的祖國”,觀察周圍,觀眾多是結伴而來的十八九歲的他們這代人。父親睡了好幾覺,我勉強堅持看完七個大導演串在一起的七個煽情的故事,不敢相信條件這麽好的電影院,票價一張70元,滿口可以說流利英語的陳大導演這麽多年過去,怎麽執導的電影還不如當年的《霸王別姬》深刻真實。更令我深思的是,看完電影在衛生間裏偶爾聽兩個小女生議論,她們說這個電影好感人,都哭了!
這時我下意識地打開手機,開始思念 Google, YouTube, Facebook, 和WenXueCity, 可惜隻能看到百度和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