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夢因繼續奔波,加緊辦理著兒子的出國留學手續。
資金是一個最大的難題,原來打算實在不行用老家的房子抵押換來出國的費用,可是現在,那座房子已經被項懷玉投資酒店折騰沒有了。善良的老家人得知為了孩子教育,不計代價傾力相助,但畢竟都是平常人家底子薄,項懷玉和吳夢因兩家親戚湊了二十萬過來,加上吳夢因這些年自己的積攢和以前出書的版稅,但還是有缺口。
別看當今出國隊伍浩浩蕩蕩,留學大軍也是如履平地,但這也隻是一部份有錢人的特權,對於普通收入家庭來說,出個國不是易事,更何況吳夢因這樣連遭變故的家庭,出國留學實在不是好的選擇,那是需要硬梆梆的經濟基礎做支撐的,他們偏偏缺少這樣的基礎。
但不出呢,國內的教育環境與當下異地求學所要承受的巨大不平等待遇,使吳夢因不忍心看著自己的孩子因為戶籍而受到歧視。樂樂是個堅強勇敢的孩子,天資也很聰明,作為母親,吳夢因願盡自己最大努力為孩子創造一個好的教育環境,對於無權無錢無社會背景的普通知識分子家庭,為後代拚教育也是唯一不能放棄的一條光明出路。
這時代說好不好,說壞也不壞,再多特權再多不公,畢竟每個人隻要努力,出路總會有一些的,來去也是自由的。不懶,都能活下去,活好活壞那就看個人造化了。吳夢因為自己和兒子選了一條艱辛的出國之路,是她高傲的心性逼著她必需走下去,向前,向上,向著那未知的遠方。
錢方麵的缺口,她想到了閨蜜曉月。好幾次聽曉月談到,股票形勢大好,她發大財了,去年投入的資金現在已經翻番了!
看來,是時候剝削一下曉月了。
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見到曉月時,曉月正坐在電腦前,一改往日的頹廢和迷茫,她兩眼放光,神采飛揚,講起話來滔滔不絕,更加閃耀著理性思辨的光芒。
“你看這K線圖,你看這走勢,一路向上飆升啊,上證指數已經跨過四千點了! 我去年玩的時候,才二千點呢,指數都漲了一倍了,你說我能不賺一倍嗎!”曉月指著電腦上紅紅綠綠的K線圖,KDJ、MACD、布林線等各項指標,興致勃勃給吳夢因講解著。
“我又不做股票,看不懂這些線啊!你給我講純屬對牛彈琴。”吳夢因盯著電腦一片茫然。
“那牛市熊市你懂吧?06、07年的牛市聽說過吧?一千點漲到六千點你想想那是什麽概念?做的好翻十倍都不是問題!真是刺激!可惜那時候我沒趕上,不過還算幸運,我剛研究股票時間不長,就趕上了這輪牛市,聽說這次最少能漲到一萬點,能牛個二三年,我得好好把握,一生能發財的機會不多哈。”曉月沉浸在發財夢中。
“也要小心啊,資本市場不確定因素太多了,到時候不能即時抽身就慘了。”吳夢因想起了沙漫曾說過他最好的發小就是在一次股災中跳樓身亡的。
“這次是國家費了好大勁才發動起來的牛市,那麽多大資金都進去了,不會輕易息火的。再說了,我又不做長線,我天天盯盤,主要以抓漲停板為主,一般一隻股在手裏不會超過一周,想套我不容易,”曉月自信滿滿。
“那就好啊!這樣來說你的資金很金貴啊,恐怕是不舍得借我了吧?”吳夢因有點不安。
“真的是不舍得呀,有時炒得好一天就能賺10%,給你就成死錢了。但有什麽辦法呢,誰讓你是我好朋友,這些忙是必須要幫的,還差多少你說個數就是,我隨時都可以轉帳給你。”曉月還是很豪爽。
“有你這句話我就安心了,先讓你的資金跟著指數再飛些日子,到最後用的時候你再給我。”
“好!如果不急,等指數漲到4500點我給你打一半,漲到5000點再給你剩下的,賺這些我也知足了,減點本金我壓力也小些。”曉月不知是寬慰吳夢因還是寬慰自己。
曉月給吳夢因看了她的股票帳戶,資金都達到七位數了!曉月說這裏麵還有姐姐的錢,當她告訴吳夢因所有原始資金加起來不足五十萬時,吳夢因還是吃了一驚:半年多時間?賺這麽多?這何止是翻番啊!難怪曉月看不上花店的經營,這些日子一門心思沉迷股市呢,果真是搶錢一樣的節奏啊!
問起常磊,曉月說:“不讓他去美國後,在家悶了一段時間,不分晝夜地玩了幾個月遊戲,我也不理他,愛咋愛去!最近,好像忽然又開竅了,徹底放棄了對大製作影視劇的夢想,開始琢磨小成本的網劇製作了,說是現在網劇市場開始火起來了,又糾結了一幫兄弟研究起網劇來了。男人有事做就好,管他折騰出什麽來,不出去惹事生非我就知足了。”曉月一付看淡男女一切的姿態。
“沒準有一天真折騰出什麽名堂出來,到時你就跟著享福吧,人家做的事可比你大多了,賺的肯定也不是小錢。”吳夢因說。
“不指望。這幾個月還不是靠我養著。男人隻有在沒出息時才會聽你話,真飛黃騰達了,哪還有女人說話的地方,我早就看透這些了。”
“嘿嘿,你的思維還是不轉彎,總是這麽絕對。”吳夢因笑著調侃。她並不認同曉月的觀點,但這一點也不影響她倆的閨蜜情誼。
股市收盤後,兩人一起去外麵吃飯。
望著日漸憔悴的吳夢因,吃個菜也不像以前那麽利索,夾來夾去就吃下那麽一點點,還挑來揀去不時皺著眉頭難以下咽似的,從前白晰透亮的麵色也顯得灰暗,整個人看上去氣色很差。
“唉,看把你折騰的,項懷玉不靠譜,我看沙漫也好不到哪去,這男人做事太墨跡了!好好的事兒硬是被他拖黃了大半,眼看著兩全其美的事兒,硬是把樂樂獲得北京戶籍的時機給錯過了!孩子這麽小,這一出去山高水遠不知要受多少苦呢。”曉月表示憂心。
“是啊,苦了孩子了,但有什麽辦法呢,誰讓我們不甘心認命呢,但願今日吃些苦會讓未來更美好吧!我也聯係了前幾年移民出去的一位同事,都在一個地方,讓她幫忙關照下樂樂,實在不行,到時我也一起出去陪兒子讀書。就是眼下,和沙漫的事讓我難下決斷,不知是出去好還是留下好。”吳夢因訴說自己的苦惱。
一邊是兒子的前途,一邊是自己的幸福,本以為可以兩全其美,事到如今,沙漫的拖延已經讓兒子失去了獲得北京戶籍的最佳時機,吳夢因本人的去留又成了一道選擇題。生活,總是不輕易賜人完美,卻時常給人出兩難的選擇題。每個人在與命運的對抗中不是傷痕累累,就是一敗塗地,完勝者寥寥無幾。
“要是我,幹脆就走了,不知你還留戀什麽?”曉月不解。
“留戀這七年的光陰裏編織的所有美夢,那些幸福和苦痛,感動與愛戀,一草一木,一言一笑……太多了,你若愛過,就知道有多難割舍了。愛也是一種不知不覺的滲透和習慣,和一個人一起久了,似乎對方的一切都相融到了一起,動一下,都是傷筋摧肝的疼痛。生生地離開,無疑於信仰的崩塌,那生又何樂?”吳夢因夢囈般地喃喃著。
“情感太細膩會害死人的啊,你醒醒吧,不要自虐了!男人有幾個是靠譜的?”看著沉迷深陷的吳夢因,曉月又在敲響警鍾。
吳夢因苦笑一下,她何嚐不明白道理?但又怎麽可能自拔?現在,她在和命運的較量中已經用盡了自己的力氣,接下來,就真的要看命運的臉色,怎麽來安排她就怎麽受。安頓好了兒子的事,她鬆了一口氣,卻又好似從巨大的期望中突然跌進了虛無的深淵,她整個人綿軟的如一團透明氣體,她都不知道自己飄忽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