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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情事》七八—身陷絕境

(2016-06-23 19:29:28) 下一個

沙漫感覺陷入到了絕境中,兩個不認識的女人似乎在暗中較著勁,兩兩相逼,軟硬兼施,把他擠壓到了一個連轉動身軀都困難的夾縫中。
單位今年又輪到了他有競聘新職的資格,他原來想著林雅回來順利離婚,他和吳夢因合法攜手,他再升遷一級,晉到正處,新人新職新生活,前途一片光明。可是,生活總是不給他做美夢的機會,他剛剛蠢蠢一動,就給他當頭一擊。
現在好了,兩個女人他都對不起了,他本意是讓兩個女人都好,結果卻是兩個都不好。強行和林雅離婚他做不出來,和吳夢因有了婚約後兩人再像以前那樣相處也不可能。命運逼著他這樣一個最不擅長殺伐決斷的人舉起屠刀,但他對哪一方都下不去手。
園子裏一別,吳夢因一反常態,最後那幾乎要撕破了臉皮的電話事件和發卡事件,那麽毫無預兆地突然上演,又匆匆收場,短暫、迅疾,卻給了他深深的震撼。
吳夢因這樣一個在他眼裏從來都是知書達理、溫雅寬厚的女人,竟然如街頭市井女人般上演了一出潑婦鬧街的電話相逼,和所有女人幾乎都懂得的上不得台麵的小伎倆。但是不能不承認,這些招術對他的威懾力是巨大的,那一刻他明白了,在以往的任何時候,吳夢因隻要稍作小手腳,把一枚女人發卡、一片他親筆寫的愛語小卡片、幾縷長發絲、一張房卡、女人物品的購物清單……這些標誌著他在外麵有女人的物證偷偷放在他衣袋或提包裏讓林雅發現,那麽,他在家裏的從容地位將徹底改變,他將不再被林雅用盡手段卑微地挽留,而是會被無情地驅逐……那時,吳夢因將是一個主動者,她擁有了進退自如的選擇要他還是不要他的權利。
她給他留了尊嚴,她給他留了餘地。她連平時電話短信聯係他都嚴格遵守從不在不安全的時段打擾他,怕讓他難堪。是的,正如她說,這餘地一直就留著,不是她傻,不是她不懂,而隻是她給愛留了一份尊嚴。或者是她不屑於掠奪和強求,她要的是他全心全意心甘情願的主動選擇。
可惜,他沒有全力以赴,他隻想要一份不傷筋動骨的安穩情感,而並不想不顧一切不計代價地去打破人生的所有重新開始。
這也許就是男人和女人的致命區別。也是他這樣一個缺乏內心力量的生活享樂者的苟且態度。
吳夢因的變臉讓他窺見了自己的一點小自私,正是他一直模棱兩可的騎牆兩全和恐懼變動選擇讓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是該好好反思一下了,既然兩個女人誰都無法麵對了,他選擇了逃,他千方百計爭取來一個下基層考察的機會,以工作之名,遠離了北京和兩個女人,遠遁深山修練去了。

吳夢因開始冷靜下來了,一直以來步步淪陷,直到不知不覺中為愛飛蛾撲火,孤注一致。換來的卻是心靈如此的慘痛。
當她試圖點醒沙漫的執迷不悟,告訴他林雅的情史,甚至還想說林雅用下三濫的床上誘引,那運用嫻熟的性誘惑八九是從陳同那裏訓練出來的。但他說:你汙蔑,她純潔如小女孩,不是你想的那種人……林雅在他心中還是如此單純美好。
當她優雅盡失,電話相逼,發卡試探,那麽不堪地撕破自己臉皮衝到第一線,想要把事情引向短兵相接,快速了結的層麵時,他情急之下說了一句話讓她痛徹心扉無法麵對甚至想要忽略遺忘,但那句話卻還是深深地一字字刻在了心上。
他說:“你憑什麽把她扯進來?你為什麽要這樣傷害她?你讓她怎樣麵對這些紛爭?她受不了這些的啊!”
他情急之下不過腦子的話語,字字如利劍刺痛了吳夢因的心。他還是維護林雅的啊,即便到了這樣的地步,他卻還不忍心林雅受傷害,而從沒有想過吳夢因受了多少傷害,忍了多少不能忍受的。那一刻,吳夢因心碎了,感覺整個人跌入了萬丈深淵!一種徹骨的心酸與寒涼讓她幾乎窒息。
她開始著手辦理兒子出國留學的手續,她失了對沙漫的期望,那份深藏心中的情感,她也強迫著自己一點點地冷卻,怕陷的越深,痛苦也愈發深重。

為了走快速通道出國,她托周海城找了關係,她在滿心傷痕中奔波於京城的大街小巷,開各種證明,補齊各種手續,遞交各種申請,轉讓花店,出手字畫,籌集經費,她對這個城市再無期盼和留戀,一些每年到這個時候都會有的呼籲高考公平和戶籍改革的文章和請願遊行她也無心參與和關注,她不再期盼任何製度和任何人能夠改變一個外鄉人和兒子求學的命運,她最終懂得了拯救自己的隻有自己,此時,她還不能倒下,她隻是一個漂泊異鄉的人,她沒有倒下的資格。
周海城趁著她求他辦事的機會,不失時機地向她表達了他的願望。
“跟我一起過日子吧,我們有共同愛好,我也一直很欣賞你,喜歡你,我也有北京戶口,隻要你答應,明天我們就可以去領證,現在還趕得上你兒子在北京參加高考,你也不用費那麽大勁送孩子出國,出去有什麽好?你錢又不多,孩子又小,大人孩子都受罪。”
吳夢因一聲不吭,沒有答應,也沒有反對,這讓周海城看到了希望,他進一步表白:“你看,我們都來自外省,小時候都在農村生活過,都經曆過物質貧困的時代,也都有一顆不甘命運擺布求上進的心,而且我現在已經有了一定的物質基礎,在北京有房有車有戶口,你跟著我肯定不會讓你受苦,過衣食無憂的安穩日子毫無問題。我們才是一個階層的人,你那個北京小子別指望了,跟本不靠譜!”
“說完了沒有?說完了就打住,以後這話題不要再提了,婚姻最重要的是感情,沒有這個為前提,其他的無從談起。”她對周海城的表白不為所動。
“有感情啊,我喜歡你啊,別看我粗魯,我這人仗義,你要是不喜歡我,假結婚給你兒子弄個戶口也行,我願意成全,你陪我過個二三年後我還你自由 。”周海城十分誠懇。
“謝謝你。對不起,我從未想過拿婚姻做交易。”吳夢因十分冷淡。
“認真想想啊,不要一口回絕。哎,文人的德性!清高不能當飯吃,愛情也不是麵包。”周海城進一步開導。
吳夢因已經沒有了蹤影。

沙漫修練幾日回來了,他沒有告知林雅,順勢又住回了原來母親的房子中。
之前訂製的鑽戒到貨做好了,收到通知他約吳夢因一起去取貨,吳夢因卻不想去了,她說:“不想要了,你退了貨吧!”
沙漫知她賭氣,一個人去付完餘款取回了鑽戒,他上門親自送去,想著親手給她戴上,一定會讓她重綻笑顏,出乎意料的是,她說什麽都不肯要了,給她戴上她又取下還給他,始終冷若冰霜不見一點笑顏。
他崩潰了:“你到底想要怎樣啊?你親自選定的東西又不要了!”
她掃了他一眼:“你真想讓我接受它,就在應該它出現的日子裏給我戴上,其他的日子裏我沒權戴,不敢越界了!”
他明白她說的那個日子是指婚禮上,可是他現在望不到那個日子,所以也不敢給她任何承諾了。看她鐵定了心的樣子,他隻好暫時收起那顆象征著愛情婚姻信物的鑽戒,怏怏地坐在她麵前。
“給我做頓飯吃吧,好久沒吃你做的飯了。”他向她請求。
“佐料不全了,做不出你想要的美味。”她以前給他說過,她做給他的飯菜是以情感為佐料烹製的。
“沒關係,我們再一起研製新的佐料。”他領悟力極強。
“怕是不容易啊!”她一聲歎息。
他有點抓耳撓腮了,似乎愈發的想吃她做的飯了,那種感覺超過了做愛,超過了看她的笑顏,超過了渴望世上所有的美味,就像是血液和氧氣,沒有了,就渾身不自在,就立刻地要阻斷了生命的存續。他仰頭張大口一張一合地收縮著頜部肌肉,有些神經質般的抓狂。
“給你,菜錢,佐料錢,回頭備妥了做給我吃好嗎?”他從包裏取出一張附近超市的購物卡,放在她麵前的桌子上,然後,生怕她拒絕似地,羞愧地掩麵轉身,欲匆匆離去。
“不做!不想做!你不要期待,我不害人,你也不要害我了!”她喊著,有些悲慟欲絕。他哪裏明白,她每給他做一次飯,情感就更升華一次,她就陷的越深,對他的愛戀就越是無法自拔。現在,她抽身無力,隻希望自己不要再進一步深陷了。
那張無辜的購物卡孤獨落寞地躺在桌子上,被兩人冷森森對抗的目光揉搓的無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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