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關注疫苗，而不是“殤”的用法

和孩子有關的新聞最容易刺激公眾的神經，從毒奶粉到人販子再到山東非法疫苗，莫不如是。

有大新聞的地方就有筆仗，這次疫苗的事也一樣。今天許多人的朋友圈被一個“殤”刷了兩次屏，先是三年前記者郭現中的一篇手記《疫苗之殤》，後是和菜頭的“打臉”文章《每一個文盲都喜歡用“殤”字》。

和菜頭認為，《疫苗之殤》揭示的隻是“接種疫苗存在不良反應”，與現在的問題疫苗是兩碼事，進而指責該文“操控公眾的認知”，助長恐慌，“不但可鄙，而且可恥”。

然而和菜頭的“打臉”文章很快就被打臉了，有人貼出《疫苗之殤》原文，這篇文章有兩部分，除了第一部分的不良反應個案，還有第二部分對問題根源的揭示和反思。比如郭現中提到，流通環節的冷鏈保存容易出問題，而這次非法疫苗問題就出在冷鏈保存。《疫苗之殤》還講到衛生係統官員的坐視與冷漠、監管環節的漏洞、受害者的維權困難等等，並不是煽動恐慌的文章。

和菜頭看到的《疫苗之殤》可能是刪節版的，但以斷章取義“科普”斷章取義，還下那麽多誅心之論，就不僅是懶而且是壞了。

當然，現在再寫一篇文章專門聲討和菜頭也犯不上，因為問題的焦點隻會更加模糊。問題真正的焦點是問題疫苗和背後的監管體係，而不是“殤”字的用法。這本是常識，但是每逢重大安全事件都有人以智力優越感遮掩真實問題，幾乎已成了固定模式。

廈門市民抵製PX時，有人以“PX低毒”為由嘲笑人們無知，話音剛落，移往漳州的PX項目發生了爆炸。“PX低毒”沒有錯，但不等於PX工廠就是安全的，前者論證不了後者，中間還隔著環評、監管多個環節。這種智力優越其實是智力欠缺，總是忽視理論與現實之間的巨大鴻溝。

同理，看到問題疫苗不能因噎廢食，該打的疫苗還是要打，不選擇也是一種選擇。但發生幾億元的非法疫苗大案，還要求公眾麵不改色心不跳，就太不通人情了。在這個時候，恐慌才是正常的。相反，如果人人都覺得“打了問題疫苗也不一定會死，不必大驚小怪”，那麽我們永遠不可能有安全的生活環境。

不必苛責公眾的恐慌，一個正常的社會不需要每個人都是萬能專家。與其他國家的民眾相比，我們已經學會了太多的專業知識，比如三聚氰胺、“burn down”原則等等。專業領域的事本該由專業的機構來負責，是監管機構的失職把辨別危險的責任，轉嫁到了普通人頭上。

監管部門是問題疫苗出現的根源，也是公眾對疫苗產生恐慌情緒的根源。科普不是背書，既要考慮科學知識又要考慮製度環境。說來說去，我們不得不回到“體製”上來。

許多人可能一看到“反思體製”幾個字就感到審美疲勞，但公共安全不是修辭遊戲，不是擺出一個漂亮的姿態，問題就會消解於無形。牆上有個洞，一直沒有補上，於是有些“思想進步”的人就幻想那是塊玻璃，還不允許別人去戳那個洞，這不是聰明而是愚蠢。這次的非法疫苗，不過是從洞裏飛進來的又一批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