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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情事》十四——記憶疼痛

(2016-03-14 19:09:34) 下一個

許是白天睡醒了,晚上就睡不著了,第一次不用想著早起上班,這麽清閑寧靜的夜,她打開剛剛沙漫調好的電腦,想著他的周到和無微不致的關心體貼,又不知該如何去和這個男人相處了。遠不得近不得,愛不得恨不得,亦正亦邪,又冷又暖!男人,這奇怪的動物,他是什麽材料做成的?怎麽有時那麽柔情有時又那麽冷酷呢?
算了,不想他了。想想自己的日子吧。
有好幾個月了吧?她沒有再敢去觸碰以前的生活。奔忙,勞累,苟且偷生,醉生夢死,她隻想讓自己盡快走出那噩夢般的過往,甚至有時她都忘記了自己是個曾經有老公的女人。今夜,在這閑適寂靜而又有些脆弱的時刻,她大腦裏關閉的一部分忽然有一些複活了,她想弄清自己的來路和去路,她不由自主地任由手指敲擊著鍵盤,再次在網絡上去尋訪那段噩夢的根源和路徑。
迷霧繚繞。她穿梭於過往那些熟悉的博客和論壇,仔細地嗅著各種味道,憑著一點點的蛛絲馬跡,她攀網越線、穿牆破洞般地又找到了她的目標物,那些東西居然還生命力頑強地存活著,而且,活得張牙舞爪。
網絡上勾跑了老公的那個一笑傾城,還有一個名字叫劉麗虹,這個名字不知是真名還是化名,吳夢因無從查起,但她發現這個女人也是有老公的,好像老公是一個煤老板,一個有些家底的土豪,財大氣粗人也粗,多金多女人,家裏的女人似乎也就無暇去碰去管了。這劉麗虹好像是不知哪家小報的掛名娛樂記者,既不服於命運安排又天生喜歡惹事生非,身邊的麻煩似乎也惹了不少了,於是又隱遁於網絡的大海中立誓要尋一份真愛,就這樣和她的老公項懷玉一拍即合了。
劉麗虹開了一個新的情侶博客,博客頭像就是她和項懷玉的親密合影藝術照,雖不甚清晰,但還是能看出她年紀也不小了,PS過的圖片上也能看出她滿臉歲月的風塵,有一些驕橫的妖嬈,算不上善類,樣子不醜,也沒有多麽出眾的美麗。她稱項懷玉“項項”,“我的阿想”,項懷玉稱她“麗麗”“小麗”,他們以老公老婆相稱,自稱他們倆是“理想(麗項)”組合。百般的情書情詩互答互應,大秀他們琴瑟和合的恩愛樣子,讓吳夢因看的差點沒有吐出血來。
博客置頂一篇,是他們的愛情宣言:今生,我隻為你而活,隻為你的愛情而活,我們不懼世間的一切阻礙,今生今世,來生來世,感謝遇見你,我們永遠相守相愛永不分離!
……瘋子!不可理喻的瘋子!
吳夢因不知該說什麽,她真想留個言在下邊:話不要說絕,好好愛,能堅持一年以上再說,不要讓我看笑話了。
但是,她什麽都沒寫,並且悄悄地刪了自己的瀏覽痕跡,她就當自己什麽也沒看見,一切吞在肚子裏咽了,她實在是不想再惹事端了。看看以前自己的博客、空間,所有網上自己去過的地方,幾乎都有那個女人留言的影子,一遍一遍地來惡心她,損毀她,她後來忍不住回敬了幾句,她就更加猖狂地一天留言謾罵幾十條,她不知道那個女人哪來那麽多精力和時間來和她較勁,她實在被折磨的要崩潰了,去找一位信任的老師求助,記得當時老師聽完事件經過,沉默好久,隻說了幾個字:
“不要去管它!無視!”
她不解,問我就這麽窩囊地忍了?老師說:“假如一條瘋狗咬了你,你要再回咬它一口嗎?不要降低自己,任何時候,做好自己,笑看流言自己瓦解。”
當時在氣頭上,她不太能理解老師的話,但她照著做了。今天看來,不理是對的,否則那場無休止的網絡罵戰不會有盡頭。現在,她關停了自己以前的幾乎所有網絡通道,那個女人在自我發泄一通後,找不到對手,就偃旗息鼓了。現在,她又換了這種秀恩愛的方式來挑釁,吳夢因能感覺到,這個情侶博客是那個女人怎樣精心設計,然後故意在她地盤裏留下蛛絲馬跡,引導著她來讀這些,讓她痛苦生氣,然後那個女人就在背後勝利地微笑了。
一場真正的愛情,需要挑起戰爭?需要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才能存在嗎?吳夢因無法理解那個女人的思維邏輯,她也不知道她的丈夫是中了什麽盅會陷進這樣一個女人營造的愛情氛圍裏。
他們,那兩個愛著的男女,在博客裏透露,他們現在雙雙隱居在地球某端一個無人找到的地方,幸福地相愛著,過著無比甜蜜的日子。
招搖地炫愛?隻有對愛有危機感的人才會這樣做吧?吳夢因甚至有一刻覺得,丈夫是被那個女人劫持的,以愛的名義,她有些可憐起項懷玉了。但他一個大男人,以這種突然失蹤失聯的方式倉惶逃遁,還是讓她心裏堵的像壓著一座沉重的大山。 
唉,不去想也罷,不去看也罷,這世上總有許多事不是人力能去改變和挽回的,也許一切都有命數,該有的劫難,在劫難逃,上帝總是喜歡製造一些事端去考驗每一個人,看著人們經曆著不同的事件,不同的應對和表演,有的是鬧劇,有的是悲劇,也有的會演成喜劇。
上帝隻在幕後靜靜地欣賞。
夜,寂靜的冬夜,靜謐中裹脅著躁動,城市即使睡著了也睜著光亮的眼睛,有各種未知的聲響在遠處湧動,有車流聲,叫床聲,還有隔壁鄰居的磨牙聲都清晰可聞。吳夢因徹底刪除了自己以前在網絡上的各種帳號博客文章,她把以前的生活痕跡都清理了,就像清理了三十多年的生活,一瞬間她釋然了,又一瞬間她忽然覺得自己輕若塵埃。
大睜著眼,看著天光漸白,她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她又一次深刻地感覺到自己是這個城市的一浮遊生物,漂啊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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