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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之殺人機器人(二):莫名死亡的動物

(2016-04-23 11:44:05) 下一個

二.莫名死亡的動物

 

春天的W城是賞心悅目的。

這是個四季分明的城市。櫻花迎春已謝,但狗木樹(dogwood)花,杜鵑花,八重櫻,紫荊花等卻都怒放著。

樹木的葉子帶著朝氣蓬勃的嫩綠,催生著一種希望的力量。

偶然還能在W城見到柳絲飛舞,竹林搖曳,讓我想起我江南的故鄉。

當地球已經變成了地球村,世界的距離變得很小了,但故鄉的情結卻總還在一點一滴敲打著我的鄉愁。

我停完車,慢慢走入診所,一邊想著:這將又是一個平淡而空閑的一天。

據昨天預約,今天隻有二位病人來訪。這就意味著除了我的那位長期病人M以外,我隻需要工作一個小時就可以了。

這已經算是我比較忙碌的一天。有些時候,甚至一整天連一個病人都沒有。

八小時工作製實在是一點必要都沒有了。早就應該改為四小時甚至更短的工作製了。反正機器人是可以二十四小時不知疲勞地工作的。

我心裏嘀咕著,但還是如常九點鍾就到達了診所,然後準備五點鍾下班。

人工智能影響下,我倒是多出來許多閑暇時間。

人生總是在失去的同時也會得到一些。我雖然失去了往日的病人客戶,但卻得到了更多的個人時間。

也不全是壞事呢。

有很多閑工夫來看八卦新聞。八卦新聞看完,就看看影評,然後看科技新聞,時事新聞,社會新聞,最後才會看地區新聞,地區新聞中最後看的則是地區新聞中的社會新聞。

這樣一路看下來,就能打發不少時間。就在我要結束看新聞前,一則地區社會新聞引起了我的注意。

“W城效區一個農場十多頭牛莫名死亡”。

我記得我前一二星期看到過差不多的新聞。

頭一次看到類似的新聞是二星期前在地區社會新聞版看到的“W城郊區農場數百隻雞大批死亡”。

雞場的農場主山姆胖胖的,留一臉胡須,一雙渾濁的眼睛,五十多歲的樣子。

據山姆說,雞平時都是很健康活潑,白天在菜地裏吃菜葉,吃蟲子,吃人工智能機器人喂的食物和水。晚上按時回雞棚睡覺。

這個農場養了數千隻雞,絕大部分是母雞,主要提供有機雞蛋。

因為有人工智能機器人的喂養和采蛋,而且山姆也有遠程監控,所以他平時很少去雞場。

那天山姆發現監控錄像有點異常:菜地上躺著數百隻雞。於是立即就回到雞場去看了一下。

躺在菜地上的雞已經死亡。雞的翅膀是散亂的,象是經過掙紮。躺得橫七豎八的。空氣中好象淡淡地彌漫著一種帶金屬氣的焦味。

記得記者還追問了一句:“帶金屬氣的焦味?什麽意思?”

“就是好象金屬爆炸過後的那種特殊的味道,不過很淡很淡,若有若無,可能是我鼻子出了問題。我的鼻子對花粉嚴重過敏,春天對我來說真的不是一個好季節。”

如果隻死一二隻雞的話,農場主也不會興師動眾,報告給防疫站。但因為這次是批量的死亡。所以,很怕是得了什麽傳染性的病毒傳染給別的雞。

於是農場主立即報告給了防疫站。防疫站的人也很重視,很快就進行檢查,但卻並沒查出任何病毒感染。而且其它的雞也活得好好的,仍然很健康活潑。

這則地區社會新聞一般是不會被人關注到的。我看這個新聞是因為平時我實在太閑了,而現在全球都已經覆蓋Wi-Fi,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可以方便地上網看圖文,視頻及3D並存的新聞。而且還因為我是一名動物保護協會成員,我對動物的新聞還是比較關心的。

但即使象我這樣關心動物的人,對於那天的雞莫名死亡事件的關注也就這樣過去了。

直到一星期後看到那則“W城效區農場幾十隻豬死亡”新聞。

與雞的情況類似,突然發現幾十隻豬死亡。而農場主也於當天報告給防疫站,檢查結果並未發現有病毒傳染。

然後,又過了大概一星期,也就是今天,我看到了這則新聞“W城效區一個農場十多頭牛莫名死亡”。同樣,這次也沒檢查出病毒感染。

受訪的農場主是個墨西哥移民。四十多歲了。一臉憨憨的老實的表情。

他對記者說:“雖然十多頭牛的死亡對於我這個養了幾百頭牛的農場來說影響並不大,但我心裏總有點不安,我做了十多年的農場主,第一次碰到這種怪事情。”

“我們農場用管理機器人時間尚短,才半年不到,就出了這種事情。我總覺得這事與農場管理機器人脫不了關係。你說機器人有沒有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記者因此還采訪了生產這家農場管理機器人公司的負責人:“你認為這個農場主說的話有道理嗎?你們生產的管理機器人有沒有可能殺死這些牛?”

該公司負責人馬上氣憤地加以否決:“這完全是詆毀我們公司產品的質量。我們公司的產品是完全安全的,全球十幾萬農場對我們產品的安全使用就是最好的明證。而且我們的產品完全是通過了人工智能安全協會的檢驗的。”

記者隨後又采訪了人工智能安全協會的會長。會長說,如果機器人發生差錯,他們協會會要求機器人立即自動把出錯信息傳到他們服務(server)端,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工智能機器人在用大數據分析處理和研究它們的出錯信息。而當天並沒有來自那個農場的管理機器人的出錯報告。而且通過調用當天的監控器也可看出,那些機器人當天的工作很正常,幹完它們該幹的任務,就進入休眠狀態,直到等到新的任務來把它們激活。而且他們還特意和該公司產品技術總負責人一道檢查過農場管理機器人的源代碼,並沒有發現源代碼程序上的錯誤。

記者最後采訪農場主說:“你會不會考慮用一個人來做農場管理機器人的監工?就象照顧孩子的保姆機器人那樣的監工。這樣一旦發現機器人有什麽錯誤行為,就可以馬上reset它的行為?”

那個農場主說:“我不會再信任農場管理機器人了。我會去機器人二手市場把他們賣了。然後我自己親自來管理農場,就象十多年來一樣。現在我每天都閑著,除了不定時地盯盯遠程監控器,覺得身體都快要鏽掉了。我早就覺得這些人工智能不會給人類帶來什麽好事。”

記者在文章的最後聳人聽聞地問觀眾:“你認為那些牛是農場的管理機器人殺的嗎?”

我看得莫名其妙,心情沉重。於是在診所自言自語:“太怪了,一連幾起動物莫名死亡事件。”

M罕有地表示出對我所看的新聞的關心:“什麽動物死亡事件?”

“效區一個農場的牛莫名其妙地死了,前一二星期也分別有農場的雞和豬差不多的死亡事件。”

M聽我說完,若有所思地沉默不語。

我看他對動物的生死還是挺關心的,心裏也蠻高興。

至少他聽到這幾起動物死亡事件後表現得不象平時看上去的那麽冷血,對什麽都漠然。

“已經連續幾次了,先是雞,然後是豬,然是是牛,這到底是天災還是人禍。要說天災,沒有發現任何病毒,要說人禍,誰跟動物這麽過不去?”

“誰知道呢?”他冷漠應對。我早就對他的這種反應見怪不怪。

“你以前是人工智能開發高級工程師,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農場的那些管理機器人幹的?”

“你的意思是農場的人工智能機器人本來工作得好好的,突然反抗了,把本來要照看的動物給殺了?”

“對啊,電影裏不是很多這樣的情節嗎?人工智能機器人覺醒過來,要統治地球,把地球人給消滅了。沒準他們這是先拿動物開刀呢。接下來說不定目標就是我們人類了。”我充分展開了我的想象力。

“朱莉,你真的是電影看得太多了。”M的語氣中充滿了嘲諷。

“那些農場管理機器人可能在投入生產的時候沒有經過圖靈測試。”我進一步推測。

圖靈測試是判斷機器人是否能思考的測試,是阿蘭·麥席森·圖靈於1950年提出來的。

“圖靈測試?”M疑惑地反問,然後暴發出一陣大笑:“哈哈哈……”

M來我工作室快二個月了。三月初第一次來到我的診所。從他第一次跨入診所起,就被他一臉的陰鬱在心裏不小地震蕩了一下。二個來月來,他的神情基本都在陰鬱和淡漠之間。

這是第一次見到他笑。

雖然我知道這是嘲弄的笑聲。但畢竟嘲笑也是人的正常情感的一種。

我是很高興看到他的笑聲的。

“如果機器人真的有象人一樣的思考能力,它故意不通過圖靈測試是易如反掌的事。要對付人類,不會撒謊怎麽可以?”他說。

“哦,也對喔。那就是說圖靈測試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因為你不知道機器人沒有通過圖靈測試是真的沒能通過還是故意沒通過。”

“你好歹也是個心理治療專家。人為什麽活著?就是因為人有欲望,有生存和繁殖的欲望。這種欲望是附帶在我們的每一個人的基因裏的,是主動的,本能的。這種欲望才是讓我們人類生生不息的源泉。如果我們沒有了生存和繁殖的欲望,人類老早就滅亡了。而機器人的所有行為都是人寫給他們的。他們的功能隻是一個一個的程序模塊而已,他們的任務不過是執行一行一行的源代碼。而他們要執行怎樣的任務,都是人寫的。它們沒有欲望,隻有任務。如果把完成任務也算欲望的話,那麽他們欲望是短暫的,是被動的,在完成任務後就結束了。他們不可能自主思考,或產生出這個要統治地球等欲望來的。”

“有道理。”我如有所悟。

“再說,他們如何維護他們的電力?沒有了電的機器人,就是廢鐵一堆。”

“也許他們機器人最後也會分工合作,比如有專門給他們充電的機器人?也許以後的機器人全部都靠太陽能充電,就象植物的光合作用?”

“如果是這樣,也是人類讓他們這樣。機器人的行為全靠人類約束。要是人類把他們製造成靠太陽能充電,或者用什麽方式讓他們永遠不會停電,或者讓他們的任務永遠不會有完成和停止的一天,那本身也是人類自身的錯誤造成的。而不是機器人自主產生出來的智能。”

“難怪現在電工師傅那麽吃香!看來人類沒有把給機器人充電和給機器人維修的工作也交給機器人來做,算是人類一個非常明智的約束機器人的做法。”我心服口服。

不過我還是有疑惑。

“我聽說現在人工智能機器人都能做到神經網絡元的深度學習,模擬出人的思考過程。這樣發展下去,你覺得他們會不會在智能方麵全麵超過人類,甚至全麵替代人類?”

“再怎麽發展,也不過隻是發展電信號而已。在很多方麵,人類可是更依賴於化學信號而不是電信號。”

“哈哈,也是。戀愛絕對是一個需要化學信號多於電信號的人類行為。”我終於也笑了。

看來我們人類還是遠遠比人工智能強大得多了。人類會化學反應,人工智能不會。人類會撒謊,人工智能不會。人類有各種欲望,人工智能沒有。人類會生存繁殖,人工智能不會。

“可你覺得那幾起農場事件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又問。

M沒再作答,神情又恢複了陰鬱。

氣氛有點尷尬。幸好這時有一個約定的病人進來,打破了這種冷清的尷尬。

而M則又一臉無趣地走進了催眠室去睡他的覺了。

雖然M是一個病人,但不得不承認,他對人工智能的見解非一般人可比的。

但我總去除不掉這幾次農場發生的事件隻是一個預演的預感,隱隱覺得接下來輪到的會是人類自己。

最近所發生的事情都有點不尋常。包括M來我診所就診這件事。

雖然一方麵我高興他給我帶來了穩定的收入,另一方麵,我也察覺他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缺少很多正常的人應有的情感。

我決定我還是要為他盡一份心理治療師的本份。當然我也想好了,給M的治療一定不要太快。要慢慢來。最好治療個二十來年,這樣我也可退休了。

主要方麵當然是為我自己的收入著想,我不想很快失去這份輕易獲得的穩定的收入。另一方麵,也知道他的心理缺失嚴重,隻能一步一步慢慢加以修補和糾正。

也許從對動物的關心開始是個好入口。今天他至少表現出他對動物死亡事件是關心的。而且因為這個動物死亡事件,二個來月來,他第一次說了那麽多話。

我決心好好研究M這個案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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