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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居樂業(46)最崇敬的人

(2017-03-07 04:01:24) 下一個

家芝的手術很順利。醫生說切得幹淨,隻要仔細恢複,不複發,問題不大。

醫院床位緊張,術後第三天,家芝便回了家。

這次回家,居裏一直在想兩個問題。第一,她媽住哪?跟東方商量,打算先把他們的家裏的臥室騰給家芝住,老太太身體也不好,兩個病人住在一起,難免相互影響,都休息不好。東方說沒問題,可騰出來後,他們倆睡哪?總不能和老太太住在一起。

居裏這才發現自己把這個問題給忽略了。

世卉可以跟爺爺奶奶住,他們呢,總不能住客廳。想來想去,還是得趕緊買房。居裏又覺得緊迫,得去找進寶。但這一次,讓東方一個人去談肯定不合適。剛問他爸借的錢還沒還上,這回又讓他出錢,還是出大錢,無異於割肉挖心,進寶肯定不同意。

必須放大招。

光是這件事,她想了三天。她打算伺機而動,先跟東方商量商量再說。

還有就是阿曼達。那天她在手術室外的表現讓居裏意外,可居裏怎麽也想不明白,她為了什麽目的。難道什麽都不圖?純做慈善,學雷鋒,可能嗎?阿曼達不是那種人。

想來想去,阿曼達可能在做戲,為了女人虛榮心,當年貧賤,出走後受盡謾罵,而今富貴,來這一出,不僅是做給她看的,還是做給東方看、給安秋萍看的。她要演這出衣錦還鄉的戲,以證明她當初的出走是對的。

如此說來, 阿曼達有些可惡,居裏和東方以及秋萍畢竟是一個戰壕的。他們必須共同進退。居裏對東方說,你應該盡快回到總公司,不要在她手下幹。東方說,就是沒辦法。居裏說,我幫你想想辦法吧。

居裏想到了想到了陶樂樂,她知道這其中利害。她還考慮到了朱姐,朱姐的丈夫是老謝,老謝跟老秦的關係不錯,樂樂又算是老秦的紅顏知己,那樂樂和朱姐如果肯一起發力,事情不怕辦不成。

這天下午,居裏約茶,樂樂和朱姐來了,都帶了禮物,她們知道居裏媽剛做了手術。朱姐帶來一支人參,樂樂給了份子錢,居裏感激不盡,簡簡單單把這事情說了,算是開宗明義,就是想讓東方回老秦的總公司去。朱姐笑著說,呦,這得樂樂幫忙了,縣官不如現管。樂樂有些不好意思,她不清楚該不該幫居裏這個忙,不是她不想幫,而是她在老秦究竟有沒有這個分量是在不好說,樂樂說,不能打包票,但我會盡力。

居裏隨口又問了一句不該問的,說你跟老秦怎麽樣了?朱姐撇撇嘴,她有些恨樂樂,不是恨她這個人,而是恨一種人——小三——在她看來,樂樂也是第三者。

“還是正兒八經找個老實人結婚算了,跟著就有錢混,沒個頭。”朱姐來這麽一句。

樂樂不予置評,她知道自己和老秦關係的微妙,可她家裏不管也不知道這些,最近樂樂媽多次來電,喊她回家相親的,也有在上海見的,她瞞著老秦勉強去見了幾個。她跟老秦提到這事,老秦卻心如止水,說那聽你媽的,意思仿佛是說:這是你的事,你自己去處理,至於你和我,你可以選擇。樂樂被媽催得狠了,多少有些傷心,老秦這條大魚釣到這份上,樂樂不肯輕易放手。這可是她來上海抓住的一個大機會。

沒幾天,樂樂找個機會和老秦說了東方的事,說得很委婉,講羅東方不太合適做公關,還不如調回總公司。老秦沒說話。又過了一個禮拜,他才告訴樂樂,讓那小子再等等。居裏得了消息,便不再想這事了,隻能等,雖然慢了點。 如果阿曼達上門,她便鐵了心,頂住,兵來將當水來土掩。

家芝回來之後吃西藥,樂樂又帶她看了中醫,抓了中藥,日日家中煮。

秋萍不樂意了,時不時就敲敲邊鼓,說什麽家裏弄的都是藥味,我都不能出門了,我唱戲哪能這樣,我唱的演的是貴妃,是醉酒,不是得了癆病。

這話傳到家芝耳朵裏,百般不舒服,本來已經人在屋簷下,這一病之後,變成了屋簷下的屋簷下,恨不得鑽到桌子底下去了。

偶爾這話也飄蕩到居裏那,她隻能夜裏偷偷掉淚,忍辱負重吧!勾踐都能臥薪嚐膽,她沈居裏也能,眼下,她不願意得罪秋萍。

她打算盡早將這個買房的事情跟進寶敲定,這可是大事情,而且這事不讓秋萍知道能行嗎?一筆大錢,買的是個大物件,房,但現在不讓她知道,將來她知道了又是一番大鬧。唉,拖一天是一天吧,木已成舟時,秋萍再怎麽說也沒用。但如果現在讓秋萍知道了,這事很可能就辦不成。

居裏和東方商量,東方這次和她站在了一邊,說,各個擊破吧!兩個人商量來商量去。打算周末請進寶去一個新鮮的地方消費——韓式桑拿房。

從醫院回來之後,家芝還是暫時和老太太住,兩個人說話能說到一起,家芝更悲觀,動不動就說人老了,真是沒意思。

老太太勸她道:“你如果都算老,那我真是不能活了,現在是過一天算一天,哭著也是一天,笑著也是一天,你現在既然已經做好了手術,就是恢複,不用那麽悲觀。”

家芝一貫樂觀,但她一考慮到女兒居裏,又不免悲觀了起來,人在屋簷下,她這麽一直在這,拖累的是居裏。小世卉跑進屋,她愛跟姥姥玩,一會兒,跑到家芝腿跟前,可家芝生怕自己的病對小孩子不好,雖然所有人都告訴她,她這病不傳染。

家芝說:“好孩子,到那邊玩兒去。”

世卉天真地問:“姥姥怎麽了?難道你不喜歡我了嗎?”

家芝聞之泫然,她怎麽可能不喜歡這個小外孫女的呢,可是,她更擔心她的健康啊!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走,第二天,王家芝強撐病體,去上海火車站買了一張車票,並在夜裏悄悄收拾好了一切,第三天一早她便離開,回了老家。

直到當天下午,居裏才發現媽媽走了,當時她就哭了,東方不在家,她隻能一個人在屋裏痛苦著,居裏恨,這是他們逼的!尤其秋萍!風涼話一堆!否則媽媽怎麽會走?可居裏又告訴自己,她現在不能跟秋萍鬧,因為馬上還要買房子。

居裏給媽媽打電話,家芝說,沒關係,我去家裏休養一陣,你小姨照顧我,那邊條件好,空氣好。居裏知道媽媽這麽做都是不得已,善意的謊言,又哭一陣,眼睛哭成了桃。

東方晚上回來,她終於逮個人,一番傾訴,百般委屈,東方也覺得為難。兩個人決定提前請進寶去消費,各個擊破,早日買房,買個二手房,拎包入住的那種。

這樣居裏就能把媽媽接過來了。

東方說請爸一起去蒸韓式桑拿,進寶立刻就同意了。兒子孝敬老子不是第一次了,進寶已經有了經驗,可到了桑拿房裏,進寶才發現,這種汗蒸房是男女混用的。白色的大浴巾裹著,所有人在一間巨大的倉庫一般的房子裏走來走去,還有桌子,水果區,可以打牌、吃水果。等東方領著他走到小桌前,盤腿坐下,一個人端著水果過來,和進寶麵對麵坐,進寶唬得差點閃了腰,這人不是別人,卻是她的兒媳婦沈居裏。

公公和兒媳婦共在一個澡堂子,進寶聞所未聞,澡堂子成公共場合了,進寶裹緊了浴袍,還是有些尷尬。

“爸!吃啊!”居裏甜甜地叫了一聲,進寶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東方說:“爸,想吃什麽吃什麽,我們買單,蒸完再出去休閑休閑,都是居裏孝敬的,當然還有我。”

進寶是個聰明人,他猜到兒子媳婦又要求他辦事,胡亂吃了幾口西瓜,說:“少來這套,不習慣。”吃罷起身要走。居裏急了,東方連忙上前去,好說歹說,把進寶拉回小桌旁。

進寶見逃不掉,隻能端坐如常,逐漸調整情緒,擺出一副老子天下不怕的樣子。

居裏見時候到了,便開口道:“爸,您是一言九鼎的人,您之前說過一句話,不知還記得不記得?”

進寶知道她要抓住上次酒醉說買房的事做文章,便說:“什麽話?我喝醉了。什麽都不記得了,喝醉的人,這話也就不成話了。”

居裏忙說:“爸可別這麽說,知道自己醉了,那就說明沒醉。”

進寶低頭吃哈密瓜。

居裏又說:“爸,您知道嗎,我最崇敬您這樣的人,為社會貢獻了一輩子,為家庭貢獻了一輩子,當時我就說,東方這人不錯,遺傳誰呢?看來看去隻能是遺傳爸,爸有這樣帥氣的臉蛋,又何必有這樣充滿磁性的聲音?又這樣充滿磁性的聲音,又何必有這樣堅挺的身材?有這樣堅挺的身材,又何必有這樣靈巧的雙手?有這樣靈巧的雙手,何必有這樣智慧的頭腦?爸,您真是一代好爸,投資那可是一投一個準!”

進寶覺得五髒六腑都跟熨燙過一樣舒坦,可聽到最後,又有些氣悶,心裏叫苦不迭,還投一個準呢,血本無歸了都!

可他不能說。

居裏加大火力,說:“爸,我跟東方商量,等您老了,我們照顧您,我們伺候您,我們跟您端屎倒尿……”居裏說得信馬由韁,越發不著調。

一聽到屎尿,進寶坐不住了,他想去廁所,話沒聽完,就立刻起身,迅速脫掉了白色的浴袍——這是他的習慣——可真脫掉,他便現出了原形,光光的一個人隻穿了一條內褲,他嚇得立刻又撿起浴袍穿上,飛奔而去。

居裏以為進寶是嚇怕了,認為自己的鴻門宴血本無歸,急得直跳腳,對東方哭訴說,爸現在怎麽這樣了。

兩個人沒辦法,隻好回到家中,進寶還沒到家,秋萍見有人回來,連忙把客廳的小砂鍋端到廚房去,然後擦擦嘴,坐正了,看電視。

居裏進屋了,秋萍還是看到她如桃的一雙淚泡眼。

家芝不辭而別,秋萍心裏有些不好受,她並不是壞人,可就是嘴上收不住,真看到家芝如此落魄,她又有些於心不忍。她問東方,“又怎麽了?整天哭哭啼啼的。”

東方不好跟她說實情,隻好換一個角度說:“現在的樓市多好呀,爸手裏有閑錢,我們打算讓他投資一間房,漲得比什麽都快,房產證寫他的名都行,可他老人家卻拍屁股走了。”居裏一聽這話,不哭了,在禮物側著耳朵,等秋萍的下文。

“投資房子好啊,比買股票強,我來說說他。”秋萍說。

兩口子一聽,覺得大有希望,他們料不到秋萍忽然反水,當然也是為了她自己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居裏走出來,給秋萍倒了一杯茶,甜甜地叫了聲媽,比剛才叫進寶還甜。

秋萍嗯了一聲,太後味十足,抬著二郎腿,守株待兔。

不大會兒,進寶回來了。

秋萍把他拉到沙發,摁住,“你那閑錢就應該投資房子,隻賺不虧的。”

“有病。”進寶不理她這茬。

秋萍最聽不得這就有病,她是書香門第,知書達理,怎麽是有病,大怒道:“放你娘的青天大驢屁!不能什麽都由著你,就投資房子,我說的。”

居裏恨不得拍掌教好,她覺得秋萍強勢得特別可愛。

進寶朝裏屋走,冷處理,秋萍攔在半路,不依不饒,進寶說不行,沒有。

秋萍追著他,拿癢癢撓敲他的頭,“你腦子壞掉了,現在房地產漲得最快,房地產才是最保值的。”可得到的回答竟然還是那兩個字:沒有。

秋萍來火了,癢癢撓一丟,直接上手,掐住進寶的胳膊,說你有沒有,拿出來,股票的錢拿出來。

進寶踉蹌著跌在床上。

秋萍不依不饒,拽他的褲子,“拿出來,你聽到沒有?!讓你投資,不是讓你自殺,你這人永遠不知好歹!”

進寶被逼的沒辦法,突然呼天嗆地,“沒有,真是沒有呀!賠了,全賠了!”

秋萍呆若木雞。

客廳裏,東方和居裏麵麵相覷。陪了?

“全賠了!”進寶捶床。

秋萍鼻子孔流出兩道血流,啪啪啪啪,滴在地上。

進寶以為她嚇得大出血,跟股市跳水人跳樓一個性質那種。他攔腰抱住秋萍,“安秋萍,老婆子,你別死呀!”

秋萍不解其意,說他發什麽神經,進寶說快,頭仰起來。東方和居裏闖進門,屋子裏亂成一團。

秋萍摸了一把,手上都是血,忙抬起頭。

居裏感恩秋萍為她說話買房,嚷嚷著要打120。

秋萍卻說不用。

東方說,媽還是去醫院看看,這血流得太多了。

秋萍急了,說我說不用就不用。

進寶說你別諱疾忌醫。

秋萍說:“哎呀,沒事!就是吃居裏拿回來那支人參吃的!”

 

預告:安居樂業(47)流星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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