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靄曉雯

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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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兒子患甲型H1N1流感期間 …

(2015-09-13 09:54:03) 下一個

在兒子患甲型H1N1流感期間 … …

這是五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六晚上。 正在外與幾位朋友聚餐,我的手機鈴響了。 一接,是我那中學生兒子打來的。

“媽媽”,兒子在電話的另一端說,“我感覺不好,像是生病了”。

“體溫計在廚房島中間的抽屜裏”,我說,“趕緊量一下, 看發不發燒”。

“量過了”,兒子回道,“是102.5度 (華氏度 )”。

這相當於攝氏39.17度,高燒呀。想起下午和兒子一同去市公共圖書館時,他曾說過感覺有點累,而且提到當風吹到或太陽曬到身上時,都感覺怪怪的不舒服。當時他沒有發燒,我也就沒太留意。

當我匆匆趕到家中時,發現兒子已躺在床上。不見了平日的活潑生氣,連耳朵都燒得紅紅的。他既不咳嗽也不咽痛,一點上呼吸道症狀也沒有,不像普通感冒。也沒有肚痛腹瀉症狀,不像是普通消化係統的疾病。在帶大自己一 女一兒兩個孩子的過程中,照顧孩子普通疾病的常識和經驗多多少少還是積累了點。 對於普通流感,看醫生或送醫院是基本沒有用的, 因為醫生一般連處方都不給開,隻是醫囑你要讓孩子好好休息,多多喝水,控製體溫不至高燒, 讓人體的免疫力戰勝流感病毒。

這麽晚了,又是周末,醫生的診所是不開門的。 先給孩子退燒吧,萬一退不了燒再送醫院急診處! 我就這樣決定了。

於是,我先讓兒子服下家中常年備用的退燒藥(NyQuil),又要求他飲下大杯的水和鮮橘汁兒,然後不停的用濕涼毛巾敷在他額上為他物理降溫。“內外兼修”,應該有用吧, 我想。

孩子在病中是最聽話的, 他的身體好像也很配合。這樣忙碌了一個小時之後,兒子的體溫降到了100華氏度 (大約38攝氏度)。夜深時,看著兒子終於安穩了熟睡了,我的心這才稍稍放下。

這過後的整個周末,兒子的體溫時上時下,像坐過山車一樣,把兒子和我都折騰得不輕。好在, 一經我們的齊心努力,內服外敷,兒子的體溫在大部分時間可被控製在100華氏度之下。到了周日的半夜,當兒子的體溫又一次升到102.5 華氏度 時,我打定主意:即便是普通感冒,明天一早也一定要帶他去看醫生。

周一早上,我起床時天剛麻麻亮。上樓到兒子的臥室,再一次給他量體溫,他的體溫還算正常。 這大概是3小時前吃的退燒藥正起著作用。

下樓來到書房,我打開電腦,第一件事就是給我工作公司的頂頭上司發一封伊妹兒。 這封伊妹兒是這樣寫得: “因為要帶兒子去看醫生, 我今天不得不晚一點兒去上班”。然後便給兒子學校的“學生缺席報告熱線 ”打電話,為兒子請病假。大事小情,雜七雜八,直忙碌到7點30分時。 想來醫生護士們該起床了吧,我就撥通了醫生診所的電話。

“有可能的空檔是明天上午早11時, 可以嗎?”對方問道。

“不可以的!”我平和但十分堅定地回答,“他已發燒兩夜一天了,務必今天盡早看醫生”。

他也同意。在他的幫助下,預約時間終於被安排在當天早上的9點30分。

當我把兒子帶到醫生診所時, 兒子體溫還較正常,除心跳得很快 (每分鍾92次)之外,其它指標也屬正常。醫生在對他做了一番仔細檢查之後, 對我說:“盡管看來僅僅是普通感冒。 不過... ",他話鋒一轉,問道:“ 你知道當前肆虐的甲型H1N1流感嗎?”

“當然知道”,我回道。雖然表麵平靜,可他一下子觸到我這幾天來,一直想到但不敢提到的可能性。 我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兒。

“需要給他做一個化驗”, 醫生繼續道:“隻要5至10分鍾就可確診”。

“謝謝,請做這樣的化驗吧!”我當然是太願意做這樣的一個化驗了, 試圖證實我這兩天的擔心都是不必要的。

發源於墨西哥的甲型H1N1流感,流到美國後, 首當其衝的應是我們居住的得克薩斯州。美國有4個州和墨西哥接壤, 得州是其中之一。自今年4月以來, 在甲型H1N1流感剛開始被人們聽到談到的那幾周內,媒體宣傳得沸沸揚揚,人們也有一點緊張。 當得知得病的後果不是那麽嚴重後,就好像都鬆懈了。在公共場所,可以看到為消毒而備用的液體洗手劑;在公司的廚房和衛生間裏多了幾張請大家勤洗手的告示;在網上有了教大家如何禮貌而科學地打噴嚏的方式。除此之外,一切如常。

兒子正在上中學,學校裏孩子多,被感染的機會大。於是我一直叮囑他在學校要勤洗手, 尤其是在用午餐前。可孩子到底是孩子,尤其是像他這樣的半大小子,正處逆反階段,對大人的叮囑, 總是不以為然的。他仍然是那裏熱鬧就往哪裏去,還不經意的笑話某些同學對甲型H1N1流感的大驚小怪。

的確,直至這日之前,我一直都覺得甲型H1N1流感離我,離我的家人,離我周圍的人都很遠很遠。

不到十分鍾,醫生回來了,帶著一臉的嚴肅。“化驗結果出來了,對甲型流感呈陽性反應。這就是說, 他患有這甲型H1N1流感”。

”我的天!”盡管有點心理準備,我還是不由自主地輕聲叫出,“這怎麽可能!?”

醫生接著說下去:“我們已經報告了得州公共健康署,正等回複 … … ” ,正說著,他被叫了出去。

片刻,他返回來,告訴我們:“得州公共健康署已回複了,沒有其它要求或行動,由我治療即可”。看來,得州公共健康署對甲型H1N1流感,早已司空見慣了。

“不過,”他補充道,“你們全家人都要與其他人隔離。不要上班上學, 盡量呆在家中,盡量不去公共場所”。 這好辦,因為我丈夫剛好在外地出差, 我們這個屋簷下目前隻有兒子和我。

兒子和我都得到了醫生處方,同樣的藥品。由於我什麽症狀都沒有,作為預防,我的用藥量隻是兒子的一半。 我看看處方上的藥名,念道“Tamiflu,Tamiflu,糖蜜福祿!”好藥名。至少這個藥名讀來透著甜蜜吉祥。嗬嗬!

在我們要離開診所時,醫生還告訴我們,兒子是他的診所所遇到的第一例甲型H1N1流感病人。兒子玩笑道:”一個不小心,我當上第一了,不錯嘛!”

揣著醫生剛剛開出的處方,我開車帶兒子回家,準備老老實實遵醫囑,在家享受“隔離”待遇。

在途徑山姆俱樂部(Sam's Club)時。 我決定在這裏的藥店拿藥,因為在山姆俱樂部中,不僅有藥店,還有食品和其他日用品,我可以在這裏將“隔離”期間所需物,一並購齊。

我把車停在山姆俱樂部商店前的停車場。 得州6月初的太陽是很大很毒的,真是不忍心把生病的孩子一人留在停在大太陽下的車中。 我和兒子商量:“我進去拿藥,你就留在車中,行嗎?”

“媽媽你進去吧! 我現在是‘公眾健康的威脅’, 理應不能到車外麵去的”。好孩子!他總是這樣通情達理。

山姆俱樂部藥店裏接收我處方的, 是一位白人女藥劑師,苗條利落,溫文爾雅,是看起來就覺得親切和值得信任的那種。看罷處方,她看看我,問道:“這是為兩個人開的處方,是你和… … ”,

“… … 是我和我兒子的處方”, 我接上,“我兒子在門外車裏,不便進來”。說到這裏。我還用手在自己的臉上比劃了一個口罩的樣子,對她建議道:“你是不是要現在就戴上口罩?”

她平靜的笑了笑,說:“謝謝, 沒關係的!”。我不由得對她肅然起敬。 想起幾年前的初春,我在北京出差時,正趕上國內薩斯(SARS)剛剛開始。 不巧我因氣候不適,發了點小燒,到所住酒店的診所去就醫。當得知我發燒時,我目所能及的所有醫生護士的臉上, 一轉眼間都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口罩。

配藥需要十分鍾。我用這個等待時間,在山姆俱樂部貨架上大抓特抓我覺得有用的食品和其它物品。 同時,我還不斷地在心裏誇這位女藥劑師,也更希望她不會由於和我的接觸而被傳染。

取藥時, 接待我的不巧仍是剛才那位和藹親切的女藥劑師, 仍是沒戴口罩。我考慮到今後幾天要用現金的時候可能會多一些,在用信用卡付款時,就輸入取$100現金的要求。在我簽完字後,她把藥品袋遞給我,並例行規定的囑咐我有關的服藥注意事項,然後迅速消失在櫃台後。她消失之快,使我有點察覺到,她不像我剛才感覺的那樣“無畏”。不過,她這樣是對的,我想。

正打算離開,忽然發現她剛才沒有把我要取的現金給我。不得已,還得麻煩她。

“對不起,… …, 對不起!”我提高嗓子,叫了兩聲。 她從櫃台後的一個藥架後麵探出臉來。“我的現金呐?”我問道。

她這才想起,笑了,趕緊回來給我拿錢。

“祝你兒子早日康複!”離開時她微笑著對我說。

“謝謝!日安!”我微笑著回複。臨了還加一句:“別忘了好好洗洗手!”

回到家裏,馬上給兒子服藥, 我自己也服藥預防。將兒子安排停當之後,接下來要辦的是已經排成了長長的一列。

頭一件要做的,是給毛子(我的老公)打電話,除了告訴他孩子的病情,而最主要的,是告訴他一定要盡量在外多工作幾天,本周不要回來。“少添亂啊”, 我再三警告他。

接著, 我給兩天前的那個星期六晚上, 在一同聚餐的朋友們發出了伊妹兒。 通知她們小心關注自己的身體反映,萬一有流感症狀,立即去看醫生。到底是朋友,馬上就得到朋友們的鼓勵問候和援手。一時電話和伊妹兒不斷。

又給我所在工作的頂頭上司, 發了今天的第二封伊妹兒。沒一會兒,他就回複了:“留在你家中, 千萬別把病毒帶到辦公室裏來!你有何需要,告訴我,我會給你送到家門口”。我簡單回道“遵命!”。看來,我已和甲型H1N1流感病毒畫上了等號,人見人怕了!不一會兒,不少公司裏的同事也知道了這孩子生病的事。有一封同事的伊妹兒寫得有趣:“建議你發一個伊妹兒給你的老板,要求將你的工資漲上10倍(1000%)。如果他不同意,你就要求到他的辦公室麵談”。人才呀!高,實在是高! 我怎麽就沒有想到呢? 嗬嗬嗬。

這一周,不巧正值兒子所在學校這學期最後的一周。 他所修的各門功課的終考, 都被安排在這一周期間。無疑,兒子的考試要被耽誤了!於是,我給兒子的學校打電話,先報告兒子的情況, 而後商量孩子的補考計劃。 下午時,我還接到兒子學校護士打來的電話。她在電話中的第一句話是:“你及時通知學校弗萊克(我兒子的名字)的病情,以防止病情傳染,真謝謝你!”這還用提嗎?誰會不這樣做嗎?

後話

三天後,兒子恢複了,沒有任何症狀了。一周之後,他又回到那活潑陽光的日常生活和他的同學朋友之中。我在那周星期五的下午,感覺到渾身的肌肉酸疼, 但是沒有發燒症狀。於是便自作主張,改服每日兩粒“糖蜜福祿”。 效果不錯,次日症狀就消失了。

我們, 我兒子和我,已戰勝了甲型H1N1流感病毒。

據醫生說,甲型H1N1流感的死亡率是很低的,甚至遠遠低於普通流感的死亡率。 但它的威脅在於它的高度傳染性。所以我們可以不怕它,但要小心預防它、避免傳染它。

下表是我昨日從WHO網站上查到的統計數據。

源自世界衛生組織(WHO)                                       截至6/24/2009

發病國家

確診病例

死亡病例

死亡率

Mexico

7847

115

1.466%

USA

21449

87

0.406%

Canada

6457

15

0.232%

China

906

0

0.000%

Whole World

55867

238

0.426%

看著這張表,我便想到:這其中美國確診的21449宗病例及全球確診的55867宗病例中,有我兒子這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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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於得州達拉斯

2009年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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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不言有罪 回複 悄悄話 寫得好。
螺絲螺帽 回複 悄悄話 寫的好, 讚你的文筆和你的為人之道
每一個明天 回複 悄悄話 H1N1剛開始爆發的時候,我所在的城市一台空餘的呼吸機也沒有了。 你兒子症狀不嚴重,很幸運,也是你這個媽媽照顧的好。 嚴重時候呼吸衰竭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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