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序曲》（三皇五帝到夏商）之六十四

杼八年，他遠征東夷，經過數年征戰，杼取得前無古人的武功霸業：東部九夷被他悉數征服，捎帶著把東海的三壽國也給收拾了。東夷是蚩尤後人，驍勇善戰，黃帝斬殺蚩尤後，其後裔分散在東海一帶，不時出來騷擾一下，自五帝到夏從未消停過，寒浞曾打服其中三夷，寒浞一死，他們全都“勇敢”地撒野了。東夷的行事方式很像後來的匈奴，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充分體現了遊擊戰的精髓。

杼能征服九夷，靠的是他的偉大發明：革甲。九夷皆擅長射箭，這種技能讓他們的敵人疲於奔命，累得不行了，最後隻能訕訕撤軍。有了革甲，竹箭或石簇的威力大減，它幾乎不能對帶甲士兵產生致命傷害，大都隻是皮外傷，皮外傷的疼痛很容易讓人惱羞成怒，於是化憤怒為力量，把射箭的人往死裏揍。東夷就是被杼發明的革甲革了命。

沒有東夷的掣肘，夏朝的勢力空前強大，東南抵閩越，西至伏羲的故鄉天水，自帝杼開始，夏朝進入全盛時期。據說杼凱旋歸來時，捕獲了國家0級保護動物：九尾狐。我想象力有限，不知道有九條尾巴的狐狸什麽樣，我知道的是，九尾狐屬於頂級祥瑞，如同黃帝的“寶鼎神策”。中國史籍有個常規套路，隻要某位君主做成一件大事，必有稀奇古怪的東西出現，那些東西讓科幻都弱爆了，屬於玄幻。

《竹書》載：“征於東海及三壽，得一狐九尾”，九尾狐的產地是東海的青丘國，郭璞說：“太平則出而為瑞。”九尾狐是狐仙級別，至少四千歲以上，因為它每多長出一根尾巴需時五百年。不過怎麽處理這個“瑞”是個敏感問題，因為它喜歡吃人，如果杼不喜歡被吃，那就隻有把它吃掉，其肉有強大的辟邪功效，（《山海經·五藏山經》記有：“又東三百裏曰青丘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杼得到九尾狐沒過幾年就崩了，看來狐肉沒有延年益壽之效。有沒有九尾狐對於帝杼來說並不重要，對於我們來說多了點談資而已。

九尾狐的產地青丘比狐仙更值得一談。大禹所劃的九州之一青州得名即源於青丘，青丘還是蚩尤的另一個葬身之地，據《歸藏·啟筮》雲：“蚩尤出自羊水，八肱、八趾……黃帝殺之於青丘。”，蚩尤八隻胳膊、八隻腳，造型如同蜘蛛。青丘應該就在山東沿海一帶，山東不少地名裏有“青”字，比如濰坊市西麵有青州市，膠州灣有青島市，日照市的南麵有青口，淄博市北麵有地方名叫高青。《說文》：“青，東方色也。木生火，從生丹；丹青之信，言象然；凡青之屬，皆從青。”這個解釋太深奧了，或者說“青”太深奧了，敢情煉丹之術也是從“青”而來。青乃東方之色，難怪古代的煉丹方士們都從東方而來。總之青“是種很玄的東西，如影隨形無聲又無息，出沒在心底”，出沒的次數多了就結成丹。

杼十三年，水利工程師商候冥積勞成疾，病逝於治河途中，他像焦裕祿一樣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抗洪救災當中去，他的死重如泰山，所以《竹書》隆重吊唁：“（杼）十三年，商侯冥死於河。”

杼在位時間不長，僅十七年就去世了。但他對夏朝的影響之大僅次於大禹，如果把少康比成漢文帝，杼就是漢武帝。他重整河山，讓夏朝從亂世走向盛世，《竹書》對他的一生總結很確切：“杼，能帥禹者也，故夏後氏報焉。”

杼的兒子槐，也叫芬，子承父業，他在位的第三年收到一份大禮，九夷集體來朝拜（“三年，九夷來禦。”），這份禮物是父親杼留給他最大的遺產。

       芬在位期間，波瀾不驚，無內患亦無外憂，他舒舒服服地做了四十四年的太平天子，幸福指數極高。

       芬十六年，和諧社會發生了一件不太和諧的事，兩諸侯有洛國用與西河國馮夷互相看不順眼，打了一架（“洛伯用與河伯馮夷爭”）。他們不是爭奪領土、資源或者美女，隻不過路上偶遇，一言不合打了起來，純屬偶發事件，據說當時先動手打人的是洛伯用，這很不好，破壞了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麵，有關方麵特此批評了用先生。《歸藏》也提到這起衝突“昔者，河伯筮與洛伯戰而枚占，昆吾占曰：不吉。”，看樣子後來兩國並沒有開戰，他們請德高望重的昆吾氏為他們算了一卦：不吉。昆吾是個厚道人，他如果說“大吉”，河、洛還不打得血流成河？對於帝芬而言，這隻是個小插曲，並無大礙，說不定就是他讓昆吾冒充算命先生去調停的。那時候的人很單純或者說很莽撞，戰爭這麽大的事就取決於對筮草與龜殼的解讀，而解讀權在巫師。

    芬三十三年，昆吾去世，爵位由他兒子繼承，封地在有蘇（三十三年，封昆吾氏子於有蘇），昆吾氏完美地詮釋了何謂世襲封侯。有蘇在今河南武陟縣，有蘇氏將誕生一個家喻戶曉的美女：蘇妲己。

芬的父親杼是位發明家，芬也是個發明家，而且他的發明現在世界各國還在用：在位第三十六年他發明了監獄。《竹書》雲“三十六年，作圜（念元）土”，“圜”通圓，不過不是團圓，而是團團圍住，關起來的意思，“土”是指土牆。《釋名》曰“（獄）又謂之圜土，築土其表牆，其形圜也”，即圓形的土牆建築物，把犯人關在裏麵，皋陶的“畫地為牢”終於在夏朝第九代實體化。商、周兩朝沿用“圜土”作為監獄的代稱，《周禮·地 宮》說：誰違法亂紀，就要被抓起來關進監獄（“若無授無節，則準圜土內之”）。

        國泰民安，連犯罪分子都有了著落，芬在位第四十四年，安心離開人世，把天下交給他的兒子芒，是為帝芒。（本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