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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以棟: 我看?諾貝爾經濟學得主塞勒

(2019-11-07 21:50:12) 下一個

我看諾貝爾經濟學得主塞勒

 

劉以棟

諾貝爾獎年年有人得,今年(2017年)的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隻有一個人,就是理查德-賽勒。我喜歡塞勒,是因為他的研究成果比較人性化,也喜歡他的人性化的個人經曆。 

塞勒得了諾貝爾獎以後,介紹他的文章很多,但我感覺那些文章都比較學究味,所以就編譯一篇我的看法,供大家參考。

塞勒1945年出生在一個猶太人家庭。他爸爸是普天壽保險公司的一名精算師。他媽媽以前是一名老師,後來辭職在家全職帶孩子。塞勒是家中老大,他還有兩個弟弟。我目前還沒有看到介紹他父母的文章,但是做老師的媽媽對他的教育應該有比較正麵的影響。老師一般比普通家長更有耐心。我以前一個同事的母親是個老師,然後他說他不喜歡當老師。我問他為什麽,他說,老師要成天說:約翰是個好孩子!這個教育理念跟中國教育理念有些差異。中國家長和老師容易關注孩子的缺點,期望 孩子去 改正缺點。而美國老師容易找孩子的優點,並且不停地表揚孩子。這樣對孩子的自信心的培養很有幫助。

塞勒就讀的大學,是位於俄亥俄州克利夫蘭市的凱斯西部儲備大學(Case Western Reserve University)。凱斯大學在美國排名不是很靠前,50年前排名應該比現在強,但肯定也不會排名太靠前。塞勒本來想學心理學,但是後來擔心學心理學找不到工作,就去學經濟學,並取得學士學位。

這裏我們可以看到,本科上什麽大學也不是特別重要。塞勒從凱斯大學畢業,不一樣可以得諾貝爾獎嗎。

塞勒大學畢業後,感到自己會是一個很糟糕的公司員工,所以就去羅切斯特大學念了碩士(1970),然後又念了博士學位(1974)。

博士畢業的塞勒,找工作並不順利,所以就留在羅切斯特大學教書。他的簡曆上寫著是教授,但我估計不是終身教職(Tenure Track)。

這段時間,塞勒做了一件驚天地, 泣鬼神的一件事。塞勒的研究興趣是關於人在做決策時的非理性現象。這些現象不能用當時的經濟學理論來解釋。與此同時,他了解到以色列的兩位心理學家在做“人的決策方麵的心理” (Human Decision-Making)研究工作。當他得知這兩位心理學家,卡尼曼 (Daniel Kahneman) 和 特沃斯基(Amos Tversky) 將到斯坦福大學做一年研究時,就通過一切途徑(by hook or by crook),勸說羅切斯特大學讓他離開,並想方設法找來資助,讓他去斯坦福大學去跟那兩位心理學家一起做研究工作。

塞勒不懂心理學,卡尼曼和特沃斯基不懂經濟學。當他們來到一起時,智慧的火花產生了,那就是現在的行為經濟學(Behavioral Economics) 的誕生。 

在這三個人裏麵,卡尼曼和塞勒先後獲得了諾貝爾經濟學獎,並建立了終身友誼。特沃斯基去世比較早,跟諾貝爾獎無緣。 

哈佛大學的一位教授(Laibson)後來評論說,塞勒為行為經濟學的誕生起了關鍵作用。他是經濟學和心理學之間的橋梁。

現在就讓我們來看幾個行為經濟學的例子。

沉沒成本謬誤 (Sunk Cost Fallacy)。在一個暴風雪的夜晚,你願意冒著生命危險開車去看一場免費音樂會嗎?在同樣的天氣情況下,如果你已經買了音樂會的門票,你願意不去音樂會而讓你的票作廢嗎?從經濟學的角度,這兩種情況的成本是一樣的,但是,更多的人會選擇不去免費音樂會,卻不願意讓自己手中的票作廢。

這樣的情況我有一個切身體會。我們銀行的客戶經常給銀行送一些免費票。一次,我得到兩張籃球比賽的票。那天中文學校結束後,大雪紛飛,寒風凜冽,我咬咬牙,就沒有去看比賽。同一天,我們中文學校的理事長開車去芝加哥,路上發生嚴重車禍,他太太落下終身殘疾。如果我是自己花錢買的票,我可能就去了。 

禮物效應(Endowment Effect)。同樣的一個咖啡杯子,大部分人隻願意付三美元去買。但是,如果這個杯子是別人贈送的,人們要等到出價升到六美元時才會願意賣。 從使用價值的角度,價格應該是一樣的。 千裏送鵝毛,禮輕人意重,應該也是這個意思。 

精神記賬(Mental Accounting)。假設 你帶200美元去賭場。當你贏了200美元以後,你把400美元分成兩個200美元,留下本金200美元,用剩下的200美元去賭。當你輸光那200美元以後,你並不感到難受,因為你感覺那錢本來就不是你的錢。 雖然事實上你還是從400美元少了200美元。

這個假說讓我想起一件小時候的事。當時村裏開大會,我的一位本家侄子在會上講賭博的危害時說:贏錢不耐用,輸錢大窟窿。我那位侄子的父親自己就好賭,所以他應該深有體會。贏來的錢,經常大手大腳花掉了;輸掉的錢,卻需要用別的方麵的開銷來彌補。可惜我那位侄子不是經濟學家,那時中國大學開門辦學,也不需要經濟學家。 

以上的這些例子雖然有點別扭,但是實驗證明它們在人們生活中經常發生。塞勒說,大部分人有類似的人性弱點。

在過去20年裏,行為經濟學已經被社會和經濟學界廣泛接受,但是在40年前,情況卻完全不一樣。

塞勒被經濟學並不特別強的康奈爾大學聘為教授以後,還得經常擔心是否能拿下終身教職。 

卡尼曼後來說,塞勒的聰明、幽默和彬彬有禮等個人品質,對行為經濟學的發展大有幫助。雖然很多人不讚成他的經濟學觀點,但卻喜歡塞勒這個人。

當然,不是每個人都善待塞勒。塞勒1995年申請芝加哥大學的教授職位時,就遭到米勒(Merton Miller) 教授的強烈反對。米勒教授當時是芝加哥大學經濟學界的重量級人物,1990年的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就是在塞勒正式變成芝加哥大學經濟學教授以後,米勒在樓道裏遇到他,也從來不正眼看他一眼。

這也是芝加哥大學的高明之處。雖然塞勒跟米勒的經濟學觀點完全相反,但是大學能不顧米勒的反對,把塞勒招聘到那裏工作。芝加哥大學能有那麽多的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跟它的這種開放學風是分不開的。

跟米勒不同,芝加哥大學另一位市場合理性教授,有“市場有效性假說”(Efficient Market Hypothesis)之父之稱的尤金-法瑪(Eugene Fama) 卻是塞勒打高爾夫球的搭檔。法瑪2013 年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他倆的經濟學理論觀點截然不同,卻可以一起打球。 他們的球友還有《魔鬼經濟學》 (Freakonomics)一書作者史蒂文·萊維特(Steven Levitt)。我認為萊維特得諾貝爾經濟學獎僅是時間問題。

在過去的25年裏,行為經濟學不僅被經濟學界廣泛接也為諾貝爾獎評選委員會認可。先後有六個人(George Akerlof, Robert Fogel, Daniel Kahneman, Elinor Ostrom, Robert Shiller, and Richard Thaler) 取得諾貝爾經濟學獎,占全部諾貝爾獎經濟學獎得獎人數的 6%。塞勒和席勒(Robert Shiller) 還同時被選為美國經濟學會(American Economic Association) 主席。 

斯坦福大學的合作,不僅使得塞勒和卡尼曼 結下了終身的友誼,也開啟了他們事業上的相互提挈。卡尼曼 在他的暢銷書《思考,快和慢》(Thinking, Fast and Slow)中,強烈推薦了塞勒的書,《微調》(Nudge,國內翻譯成助推)。而卡尼曼的書,則是在塞勒的多次勸說下完成。卡尼曼認為,沒有人會願意去看他的書,所以他至少有10次打算半途而廢,不願意再寫下去。但是,每次卡尼曼放棄以後,塞勒都勸卡尼曼繼續寫下去,結果卡尼曼的書成了暢銷書,銷售超過一百萬本,連卡尼曼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有興趣的朋友,可以把那本書找來看看,書的內容非常有見地。

卡尼曼2002年獲得諾貝爾獎時,帶著塞勒一起去領獎。後來卡尼曼(1934年生)年紀大了,就經常跟塞勒說,你要趕快得諾貝爾獎,這樣我在有生之年才能跟你去領獎。今年塞勒得到獲獎通知後,第一時間給卡尼曼打電話。可惜卡尼曼睡覺未起,隻好留下錄音。他們年底會一起去領獎。

或許有人認為諾貝爾獎的事跟自己很遙遠,事實上塞勒的研究工作直接影響我們的生活。《微調》一書的另一位作者(Cass Sunstein, 哈佛法學院教授)就曾經在奧巴馬政府任職,製定相關政府政策。2010年英國前首相根據塞勒《微調》一書的想法,建立了微調辦公室(Nudge Unit)。瑞典政府曾經跟塞勒討論儲蓄計劃。

結束此文時,我想講兩個簡單的故事,也算報答大家的閱讀時間。

故事1: 說一個飯館賣早餐。兩個收銀員在收錢。一個收銀員總是問客戶,你要不要雞蛋?另一個收銀員總是問,你要幾個雞蛋?結果第二個收銀員,每天都會多賣出去許多雞蛋。

故事2:美國公司裏麵鼓勵大家為退休儲蓄。塞勒建議,與其動員大家儲蓄,不如每個月自動把員工的工作扣下一部分去儲蓄,除非員工自己去把儲蓄部分改成0%。研究表明,通過這個途徑,員工的儲蓄率大大提高。

下次你去餐館吃飯時,如果服務員問你要哪種飲料,那麽她就用了塞勒的行為經濟學技巧(其實你可以不買飲料)。

今年是美國股市黑色星期一30周年(1987年10月19日)。現在美國股市處於曆史高位,塞勒說他對美國股市比較擔憂,我表示讚同。股市處於曆史高位時,大家感覺很好,其實風險很高。股市暴跌以後,大家感覺糟糕,其實風險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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