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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斯洛伐克前總統來我家作客

(2025-01-14 18:24:37) 下一個

@前斯洛伐克總統舒斯特在我家(右一)      

@總統在我家引吭高歌。

2003年1月,我們遊覽了北京和上海,是因我要讓安德烈親眼看看我的出生地上海,和我的成長地北京,1月的北京寒風凜冽,但好在遊人不多,而且冬季的北京有另一種美。出了機場坐上出租車,差不多要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路程才可抵達市內,安德烈是第一次到北京,他興奮地望著窗外的風景,激動不已。我則是帶著不同的心情,苦樂參半地默默回憶多年前離開此地的情景。

       車至天安門廣場,安德烈忍不住驚嘆:怎麽回事啊?隻見廣場上每個燈柱兩側都掛上了斯洛伐克國旗和中國國旗,我心裏有數,這一定是有斯洛伐克官員來訪,這是久居北京的人都知道的事-----歡迎外國元首的儀式之一。於是便跟安德烈開玩笑:你看,這是北京歡迎你呢!

         到了酒店,安德烈第一時間扭開電視,方知斯洛伐克總統舒斯特Rudolf Shuster來華訪問,果真不出我所料。巧的是,安德烈來自斯洛伐克,1968年移居加拿大,此次首次來京,居然跟現任斯洛伐克總統同日抵達,怎能不令我們感到不可思議?

         第二天,外麵雖冰天雪地、冷氣襲人,安德烈還是興奮地跟我跑到天安門廣場照相,特別要拍下飄揚著中國和斯洛伐克國旗,後麵襯著天安門城樓的畫麵。那時還沒有數碼相機,拍了太多照片,需要換膠捲了,安德烈將背包卸下,準備拿出裏麵的備用膠捲,這時,不知從哪裏跑出來的兩個警察,突然出現在我們麵前,並毫不客氣地要檢查安德烈的背包,我馬上操著我那一口純正的北京話,假裝是安德烈的翻譯,跟他們解釋:他找膠捲呢,沒別的事,你們放心吧。

          這裏需解釋一番,跟安德烈囘大陸,我總是把角色切換成他的隨身翻譯,加上我的一口道地北京話,幾乎無人懷疑。這裏的邏輯是,我把自己“變成”翻譯,令公安啊、武警啊產生錯覺,以爲我是當地人,也就是自己人,自己人就會“監視”這個外國人啦。所以,我跟那兩個警察説明之後,顯然他們相信了我,因此並沒有爲難我們,隨即走開了。

         次日,我們去天壇遊覽,雪尚未化完,圓頂藍瓦的天壇在凜凜寒風下,映著白雪顯得分外肅然。正在此時,安德烈跟我説,他竟然聽到不遠處有人在講斯洛伐克語,在北京的天壇公園,這怎麽可能呢?他驚奇地說這不是在做夢吧?我笑起來,隨即幫他向四周打量,果真20米開外的地方,有五、六個老外邊説邊走過來,説的正是斯洛伐克語。安德烈幾乎愣住了,我走上前,用我那有限的斯洛伐克語跟他們打招呼,這幾個人也愣住了,安德烈馬上走上前,跟他們交談起來。原來他們是斯洛伐克總統舒斯特的隨行人員,利用空閑時間出來玩玩。北京遇斯洛伐克老鄉,安德烈真是做夢也想不到啊。

**********

          兩年之後的2005年初夏,安德烈一朋友告訴他舒斯特總統剛卸任,首個計劃竟是來加拿大西岸觀賞自然風光,這位總統其實也是一名攝影家,此行也是履行他的拍攝計劃。總統從斯洛伐克飛到加拿大,會先在溫哥華停留一晚,因他的特殊身份,不想驚動太多的人,所以,正在考慮他的住宿問題。

         我得知後馬上說,如果舒斯特不介意的話,這一晚就住在我們家吧,安德烈也點頭同意。那位朋友於是打電話到斯洛伐克請示舒斯特總統,沒想到當舒斯特知道安德烈也是來自斯洛伐克,便很高興地接受了我們的邀請,唯一的叮囑是,此次屬於度假性質,他不準備接受傳媒訪問,也不想見太多的人,這個當然沒有問題啦。

       1990年捷克斯洛伐克結束共產黨統治,隨後捷克與斯洛伐克和平分手,舒斯特是第二屆斯洛伐克民選出來的總統,任期五年,2004年卸任後便不再擔任任何官職。這次出行隻有一行二人,一個是他自己,一個是另外一位攝影師,其實這位攝影師也是他的朋友,並不是專門為舒斯特拍攝的,更不是舒斯特的保鏢或隨行人員。

        舒斯特本人酷愛攝影,而且還擁有一個擺放各式古董照相機的博物館,這次來加拿大BC省北部和阿拉斯加拍攝,是他籌謀已久的,他不僅要親自領略那裏的獨特風光,更要將其拍攝下來,稍後還會出版他的加拿大育空攝影作品。

         那天,我們將主睡房騰出來,換上新的被單枕套,變成真正的“總統套房”,再將另一書房改爲另位攝影師的睡房,而我和安德烈則臨時搬到地庫。

        那天傍晚,舒斯特和他的朋友終於從機場來了,他身穿西裝,打領帶,非常正式的官式打扮。後來舒斯特告訴我們,世界所有國家現任或曾任總統的旅客,搭乘飛機都要西裝革履,打扮莊嚴,這是所有航空公司對一國元首的要求。

        我們跟這位卸任不到一年的總統舒斯特握手致意,並表示歡迎他的到訪,隨後他便上樓更衣,等他下樓出現在我們麵前時,總統已變成平民------一身牛仔便服,70歲的他彷佛隻有50嵗。

        爲了滿足舒斯特的要求,我們隻請了兩對夫婦,都是從斯洛伐克移民到加拿大的移民,八個人圍坐在餐桌旁,開始了這特別又不失隆重的晚宴,飲酒是必不可少的,那是斯洛伐克人的傳統,一輪敬酒之後上菜了。與傳統中國豐富得令人目不暇給的佳餚全然不同,晚宴隻有三個菜,一個是斯洛伐克風味的燉鷄,另兩個是我做的中國菜,炒南瓜和素什錦,這也是總統一再叮囑的------不要做多過三個菜,主食是什麽呢?15個大土豆,削皮煮爛再碾成土豆泥,放在餐桌上,堆得像個小山似的,客人們吃得心滿意足,還喝光了兩瓶酒。

       席上,安德烈跟舒斯特談起兩年前(2003年)我們的北京之行,恰好我們抵達的日子跟他赴華進行國事訪問竟是同一天,甚至我們去故宮博物院參觀,跟總統也是同一天,可是那天因斯洛伐克總統的蒞臨,他與中國政府官員一行受到相當高規格的安保,當我們走到太和殿這個故宮裏麵非常著名的大殿前麵,隻見大批保安人員將所有中外遊客全部攔在十米之外,不準靠近。因此,我們也失去了參觀太和殿的機會。

       舒斯特聽了表示非常抱歉,說“你如果高聲用斯洛伐克語跟我喊話,我一定請求他們讓你和我一起參觀”,聽罷此話,大家都笑起來------你當年貴爲總統,假如安德烈真要喊話,保安人員一定先把他抓起來,哈哈!

         飯後,舒斯特拿出他前不久出版的一本硬皮裝幀的書,並簽上他的名字送給我們,那本書是關於他家鄉的攝影集,還有他收集的各種古董相機。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們一家與當時的教宗保羅的一幀合影,原來,他在任職總統期間,曾親自邀請教宗訪問斯洛伐克,這,在共產黨統治時期是不可能的事。

        這時,安德烈的朋友,也是斯洛伐克音樂家伊凡走到鋼琴旁,邊彈邊唱起斯洛伐克民歌,舒斯特總統立刻站起來放開喉嚨便唱,一邊唱一邊還隨著歌詞內容做不同的手勢,表情十足,然後揮動手臂,指揮大家一起唱,不僅唱,還要按照他的指揮唱兩個聲部。唱罷,他拿出一盒錄音帶放給我們聼,原來那是他和斯洛伐克一民間樂隊合作的唱帶,主唱者就是他本人,真想不到總統竟如此多才多藝。

         舒斯特給我們講了一個他當選總統之前的故事。當年,斯洛伐克第一任民選總統在任時,有一次到一個城市視察,那城市的市長恰好就是舒斯特,那城市被改造得十分成功,市中心地帶辟為綠化區,種滿花草,所有人不得駕駛機動車輛經過市中心。

        那位總統一行人到埗便要驅車往市中心視察,但是卻被當地警察及時截停,那部總統車上的司機十分詫異地搖下車窗,剛要投訴,隻見那警察很有禮貌的説道:

       “對不起,我們這裏的市中心,是不準任何車輛通過的。”

       司機馬上說:

     “你知道這車上坐的是誰嗎?他是我們的總統啊!”

      “這是我們這裏的法律,任何人都不能違反,這是我們市長規定的。”市長就是舒斯特,警察依然堅持著。

        總統沒辦法,於是他打電話給舒斯特市長,把受到警察攔阻的事説了一遍,舒斯特不慌不忙地說:

        “對啊,這個警察做得對啊,我們這個城市確實有這個規定,任何人都不能違反。你是總統,我們可以尊敬你,但你違反我們的規定,非要開車在市中心,那就不行了。爲了這點小事,你就不怕背上壞名聲嗎?”

         一席話説得總統無話反駁,舒斯特市長又再加了一句:

       “你也有兩條腿,爲什麽不能走路呢?”

       總統最後聽從了舒斯特的話,沒有再堅持驅車視察市中心,而是真的與他的隨行人員到市中心走了一圈。

       第一屆總統任期滿了以後,第二屆的民選總統,斯洛伐克人民就選了當年的市長舒斯特。而他那天就坐在我家客廳,與我們麵對麵侃侃而談。安德烈問我,如果此事發生在中國,結果會怎麽樣?我答這種事情幾乎不可能在中國發生,警察敢攔阻高官的座駕,那他的後果不僅馬上丟掉工作,連人身安全及生命恐怕都會失去保障。

        世界上的事情真的很難預料,2003年我們與舒斯特互不相識,卻同訪北京;兩年後的2005年,居然有幸在溫哥華家裏接待了他。安德烈離開斯洛伐克多年,從未和那裏的政治人物打過交道,命運卻安排了這一場聚會,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2005年年底,我們收到從美國斯洛伐克大使館寄來的郵包,打開方知,那是舒斯特特別從斯洛伐克寄來的水晶器皿,造型別致,是爲了特別多謝我們的禮物。其實,我們倒是要多謝他這位卸任總統,不拘一格來到我家作客,並住了兩晚,令我們留下難忘回憶。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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