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濱故人----給小白的一封信
親愛的小白,
你在信中說:"你走的那個下午,下起了好大的雪,又想起我們在操場上堆雪人,在雪地上焚燒祭文,以及雪地上大大小小的"心珠"二字.......想知道當年的浪漫女孩,是否依然演繹著當年的浪漫故事,是否依然有著當年的燦爛微笑與晴朗的心......”
收到EMAIL時,此地正值感恩節,這裏下起了與家鄉大連一樣大的雪.這是我到這異鄉的第二年. 先生和孩子睡得很香.我點起了一支蠟燭,在沒有風的夜晚,燭光也是輕輕搖動......象遙遠的記憶,緩緩的,輕輕的湧上心頭. 三毛說,隻要偶而想起,心中仍然溫柔,便是好朋友了. 的確如此. 還記得海濱故人嗎? 我們寢室八位來自不同地方不同性格背景的女孩成了好朋友...
從學校通往海邊的路,我們都很熟悉.每年到了春末夏初,我們總是相約看海.那片海域有個好聽的名字--夏嘉河,的確是夏日的好去處,水淺,沙細,又很幹淨.我們總喜歡傍晚時分才去,為的是要看天邊最後一抹輝煌沉入海底......通往海邊的路不長,但要經過火車道,記得嗎?每年丁香花開放的時候,我們總是沿鐵路沿線采丁香,據說誰能采到五瓣丁香,誰就能得到幸運......好象我們從未看到過...回來的時候,總是大聲唱著歌,有時也念: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 遇到的人總是要問:是中文係的吧?
戀愛的季節到了.倩兒成了第一個從海濱故人中分出去的.大一下學期,倩兒與我們班最高大的大剛成了令人羨慕的"金童玉女".可惜的是,這段持續三年半之久的感情終於隨著倩兒的遠赴大洋彼岸而告終.據說大剛在倩兒離去的不久就結了婚,班裏許多同學參加了婚禮.大家都說,新娘子眉眼竟有些象倩兒.而奇怪的是,大剛那天沒有喝酒,卻對老同學說了許多莫名其妙的話……
接著阿華愛上一位體育係的外號"186"的小夥子;蘭兒與西交大的男友分了手,與班裏的同鄉阿廣建立"親密友誼".有一次我們與蘭兒開玩笑,問她阿廣怎麽稱呼她,還"不懷好意"地告訴她:當阿廣把她的名字從三個字簡化到兩個,再簡單到一個字的時候就可以嫁給他了.......海濱故人越來越少了.......到了大三下學期,隻有你和我仍是"死黨",健兒很有幾分男子氣,瞧不上班裏的男生.晶兒的父親去世,使她沉浸在憂鬱中.那時就隻有我們四人常去海邊了.有一次路經療養院,一位將軍模樣的老人對我們說:你們這樣的年齡,給個司令也不換啊......
終於你,小白,我的最後一個"死黨"在那個夏天(清楚的記得那年是世界杯年）,"凡心大動".我們的體育委員-很陽光的岩向你發起"猛烈進攻:本來嗎,良好的家庭環境及自身的優越,使你有一種嬌弱敏感的氣質,我想這正是吸引岩的地方吧.不過愛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你就象<<天龍八部>>裏的王語嫣一樣,為和岩有更多的共同語言,開始自修"足球".你本就聰明,漸漸的,你不僅知道什麽是"越位與反越位",還經常說起許多在我們聽來象外星人的名字.什麽古力特,巴斯滕,裏傑卡爾德,什麽克魯伊夫,什麽普什麽拉的.......記得岩有個外號叫"風之子", 據說是因為他最崇拜一位阿根廷球星叫什麽卡吉尼亞的,就是這名字.那時候我們是不懂愛情的.對你來說,任何一點過分親密的舉動都是對愛的褻瀆..你甚至拒絕他的一起看電影的要求.還記得那首古老的北歐民歌嗎?少年的願望好似風的願望,青春的心思是多麽多麽的綿長. 終於岩留下一張紙條:我需要的是激情,而你不能給我.,然後,....你們分了手.分手那天,我陪你在宿舍外的走廊坐了整整一夜.你說心裏好象一下子空了,原先被一個人填得滿滿的.......
現在岩已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你呢,兒子會走路了:-) 蘭兒也和阿廣分了手;健兒至今仍是單身;而當年被你們戲稱不食人間煙火的我,卻是最早結婚作母親的.生活總是改變著我們,不動聲色,不著痕跡…….我常想,雖然我們永遠不會再擁有那有著燦爛紅霞的美麗的夏日,不再擁有天馬行空的白日夢,不再有燭光下的舞蹈......我們畢竟那樣生活過......那是我們的一筆財富,在記憶深處;永不會忘記,永遠的珍惜......
